他们一早出门拜访,这会儿已经接近午时了,家门在望,沈檀娘听了他的话不免回忆起闻予锦的模样:“模样举止都是顶好的,不瞒先生,人和人之间也是讲究些缘分的,我总感觉和那位世子夫人之间有些缘分的样子。”

    说完她又自嘲道:“到底是老了,也开始信这些有的没的了。”

    魏熙直接停下来,收起一路上的闲适姿态:“妈妈就不觉得,那位世子夫人的一言一行有些熟悉么?”

    沈檀娘一惊,呆呆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才道:“不止言行举止,连装扮喜好都透着些熟悉,这巧思和咱们家姑娘一样!”

    衣裳都是一样的衣裳,规矩也都是大体的规矩。

    但她的姑娘总有些巧思,装扮上带着些与别个不同的喜好,这些喜好就显出她的别出心裁来;再说这规矩,大体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的韵致又是不一样的,他们姑娘的规矩是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的,那老嬷嬷见多识广,但对他们姑娘赞不绝口,她说姑娘把规矩融在了自己身上,不是个被规矩板正的木偶,而是浑身上下自然流露出的舒适正确姿态。

    这两个,若说前者穿着打扮习惯因人而异,说不上谁就比谁强些,但后者光是锤炼出这份气度就不是容易的事,特别是一些微小的习惯上。

    拿尺子丈量出的步子,大小长短可以一样,但些许习惯是不一样的。

    午间的风带着熏人的热,沈檀娘的心跳有些快:“义叔说去送信儿的那个小厮是个姑娘易容来的,先生是怀疑那小厮便是……”

    魏熙点头:“如果是大姑娘亲自教导出来的小妹妹,确实有几分可能。”

    “所以您才做主收了徐世子的礼,对吧?”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魏熙再度点头。

    郎主对他恩同再造,留下他护住姑娘的安危,结果姑娘死了……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自责,但义叔的消息又让他活了过来。

    他没说的是,在见到闻氏第一眼后,他竟然觉得是他家姑娘回来了。明明长相南辕北辙,声音也不一样,但就是莫名的熟悉感。

    弄不清其中的关系,但就算是自己想多了,和国公府来往也没什么不好。

    ……

    说不管儿子的事是不可能的,何氏看了胖娃娃眼热的紧,天还没黑就催徐叡去仙藻小院:“现在去正好能赶上晚膳,快着点儿!”

    她这儿子怕真是块石头做的,都二十七了,竟还像是没开窍一般。

    没救了!

    徐叡本来也有事要说,便没有推诿。

    他进到仙藻小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闻予锦已经沐浴过换回了家常衣裳,正懒散的靠在玫瑰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引得人很想上手摸一把,只有摸一把才能确定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丝滑。

    闻予锦吓了一跳:“您怎么来了?”

    都好几天不来了,还以为不来了呢。她连忙躲进屏风后头,让蝉衣伺候她更衣,就是绾发有些耗费时间。

    徐叡本想说一句“无妨”,但想想如今二人的关系,她若是披头散发确实不合适,便没说什么。

    一刻钟过去,重新换衣绾发后的闻予锦走出屏风。

    菘蓝已经开始摆饭了。

    严格意义上说,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单独用膳。

    “坐。”他声音清朗。

    闻予锦乖乖落座,明明这小院子她住的更多些,但是他一来就成了主人。

    女使们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徐叡摆摆手:“都下去。”

    菘蓝看了一眼闻予锦,闻予锦点头后,才带着几个女使一起退出去。

    “您来,是有什么事么?”

    四周点了龟背纹的四角烛灯,光线不算明亮但却异常的柔和,她绾了发髻,一张白净的脸庞脂粉未施,显露出天然去雕饰的柔美澹宁来。

    徐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转到吃食上,他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吃了两口才慢吞吞的道:“没事就不能来?”

    “咳咳!”闻予锦差点呛到,他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但是态度还得端正:“没这个意思,您莅临亲至,这小院子都蓬荜生辉了。”

    东家呀,可让我好好吃口饭吧。

    徐叡嘴角一勾,快得他自己都没察觉:“吃饭,吃晚饭再说。”

    那就是真有事了,闻予锦忽然燃起斗志来,上次陪着出去打猎得了五百两银子,他家还包住宿和医药费,待遇还是不多的,不知道这回是什么任务,奖励应该还丰厚吧?

    他忽然觉得仪态仪表的重要性,看她吃饭,似乎有些赏心悦目。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何氏身边的廖婆子提着个食盒来了,她脸上挂着殷勤的笑,然后端出来两盅补汤来。

    闻予锦的那一盅有红枣银耳莲子等物,开盖可见的甜羹,徐叡的那一盅就刺激了,竟然是鹿肉归元汤!

    这已经很明显了,偏偏廖婆子还强调:“世子爷久病,刚好用这盅汤补一补。”

    徐叡撂了调羹,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恶:“下去。”

    廖婆子还嘱咐道:“您可一定要喝啊!”说完才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闻予锦憋得很难受,她想笑,又不敢笑,徐叡确实年纪不小了,她要是徐叡的亲娘也得着急抱孙子。

    徐叡冷眼看着她眼里压不住的笑意,无端的升起一股烦躁来,直接道:“过两天我预备见客了,会有不少人来庄上,你也警醒些。”

    闻予锦点点头,从他传出去“醒来”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也确实该见客了。

    徐叡又道:“从明天开始,我会宿在这里。”

    “啊?好。”那你又要睡硬板小窄榻了。

    ……

    徐叡口中的留宿和闻予锦想的不太一样。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晚上过来,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像搬家一样,搬进来很多东西,正堂完全被他占用了,本来就不算大的卧室里还摆了一张书案,公文又把书案堆满了。

    不光如此,相应的护卫也排班轮次的出现在小院四周,吓得大花都不敢进来了,徐叡的意思是他要睡耳房,这院子里可是连间厢房都没有的,他要睡耳房的话,女使们还得另外找地方住。

    所以说,不分内外院的小院子,太不方便了。

    忙碌一番下来,最高兴的便是何氏了,儿子他终于开窍了!

    不光她这么想,连清明几个也是这般揣度,世子这老树要开花了。

    闻予锦意外的见到了春分,还是瘦得很,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但脸色红润,完全脱离了枯枝败叶的迹象。

    连女使们都没屋子住了,他们几个更是没有的,所以几个趁着搬东西的时候给闻予锦请了个安之后,便退了出去。

    闻予锦到这时才算是把徐叡身边的人,认了个大概。

    徐叡躺在床上会客的时候,她多半是躲在外头的,有时候去何氏的院子,陪着她做做针线,心情好的时候下个厨,不过每次也只肯做一两道菜;有时候去窦氏的稻香小院,与窦氏说说家常,或者带着徐璎制香。

    至于杨氏的晴日小院也是去的,总不好厚此薄彼,只不过去的次数少停留的时间也短,这样,她和杨氏都自在。

    这一天她正在窦氏的院子里头,陪着两个侄女画画,外头忽然阴云密布,转眼下起雨来。

    徐璎喜道:“终于下雨了,这闷了好几天可要闷死人了。”

    徐珠也道:“是啊,这雨下得痛快,屋子里不放冰鉴也凉快的很。”

    这稻香小院是最靠近稻田的一处院子,雨声一起,隐隐的还能听见蛙叫,此起彼伏的连成一片,不算吵人,反倒有几分熙宁闲适的味道。

    不多时,杨氏身边的容妈妈来接徐珠,窦氏客套道:“这雨正是最大的时候,等小些再走不迟。”

    容妈妈笑道:“多谢二夫人了,但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小不呢,趁着天黑之前赶回去,比抹黑回去的强。”

    “倒也是,那你们路上小心着。”

    “嗳!”

    容妈妈应了一声,带着徐珠和她身边的女使出了稻香小院。

    其实容妈妈说的没错,雨下了小半个时辰,天都要黑透了,也不见雨势趋缓的势头。

    菘蓝几个也犯了愁,她们出来的时候可没带伞啊。这庄子里头的小院修的精致,但真没有多大,总不好叫夫人留下来住一宿吧?

    又等了一刻钟还不见蝉衣过来送伞,菘蓝已经有些急了。

    “有道是大雨天留人,可惜弟妹新婚燕尔的,我也不好强留。”窦氏笑道:“刚才让雀梅翻了翻库房,找出来两把伞,凑合凑合也能用。”

    闻予锦点头:“多谢二嫂了。”

    只不过刚换的绣鞋怕是要遭殃了。

    菘蓝接过雀梅递过来的伞,先撑开给闻予锦,那油纸伞不大,雨却又大又密,一人用也才面前遮住上半身和头脸罢了,断不能两人撑一把的,于是,闻予锦自己接了过来,示意菘蓝去撑另外一把:“你我各自撑伞,回去后再来接她们两个。”

    菘蓝和丹若林檎点头应好,不成想林檎小声的发出一声惊呼。

    闻予锦便顺势望过去。

    激狂的雨幕中显露出个人影来,那身形,不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的蝉衣,而是徐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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