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怀璧看完,眸色一紧,瞬间就呆愣住了。

    徐晚瑜赶紧将杯中茶水往桌子上一扑,盖住刚刚写下的那两个字。

    浅褐色茶水倒在原木色桌面上,毁尸灭迹的同时,侵染出一道深色的水渍。

    带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决绝。

    黑衣人要杀她,但在贺景行受伤后,黑衣人明明再度追了上来,却没有一剑挥下。

    徐晚瑜记得那个时候恰逢贺景行昏迷倒地。

    那么,她不得不怀疑,黑衣人放弃杀她是因为贺景行受伤昏迷了。

    徐晚瑜能想到的、目前比较合理的解释只有——

    黑衣人知道贺景行不能动,刺杀途中没想到会误伤了他,所以才暂时放弃任务。

    “那你还跟那个贺景行来往?”屠岸怀璧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眶。

    徐晚瑜重新倒了一杯茶,泰然自若:“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果然,爱情真的是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要爱上一个……”

    徐晚瑜轻飘飘插话:“男人?”

    屠岸怀璧瞪圆怒眸:“徐观观!”

    她怎么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有心思开什劳子玩笑!!

    徐晚瑜正色道:“只是我的猜测。一会儿景行回来,你切莫表现出来。”

    屠岸怀璧赶紧喝了口茶水压压惊,颔首答道:“我心里有数。”

    他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搁下茶杯看着徐晚瑜,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那句话:“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会出城?”

    徐晚瑜听到这个她在贺景行面前避而不答的问题,终于想起来此事了。她郑重地看着屠岸怀璧,说:“我好像看到我娘了。”

    屠岸怀璧脸色微变,“此话当真?”

    徐晚瑜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自我怀疑过:“她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被我看到了侧脸。我不是很确定,但我感觉应该就是我娘。”

    虽然她与原身的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就两三年,而且她一直都怀疑那并不是原身的亲娘,但倘若真的血脉相连,第六感说不定就会准得可怕。

    原身的娘是宣荣侯的通房,名叫云娘,据说她原本是主母周氏屋里头近身伺候的丫鬟。生下原身后母女俩就一直住在后罩院两间紧挨着的小屋里,直到八年前她突然身染重病,请求主母周氏应允她去庄子上休养。

    徐晚瑜本以为云娘会带着她一起走,没想到云娘临走前只叮嘱她好好听从太太的教导与吩咐。

    她没有和贺景行说这些,主要是因为里面的细枝末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屠岸怀璧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年头,问道:“你娘过世是不是都快八年了?”

    如果他没记错,徐观观的娘去了庄子后没多久就因病重而不治身亡。

    “差不多。”徐晚瑜提醒道:“前年你还替我查过这事儿。”

    屠岸怀璧微微颔首,“小爷当然记得。”

    徐观观一直觉得她娘亲没有过世,因此,前年中秋前后,他曾经派人专门去徐家在豫州的庄子查过。

    结果当然一无所获。

    “我看你就是魔怔了。”屠岸怀璧听得摇了摇头,“庄子上好几个人都说亲眼看到你母亲吐血而亡,连一个庄稼汉子都瞧见了。”

    “徐驰知道我一直不相信我娘已经死了。”徐晚瑜顿了顿,回忆了会儿,继续说:“他前阵子在楚湘馆外头抓到了我,怼我怼不过,还搬出我娘来了,说什么……多为你娘亲考虑。”

    屠岸怀璧立马道:“哇,无耻小人徐时宁!”

    徐晚瑜双手握拳,十分同意地跟了一句:“无耻小人徐时宁!”

    短暂的情绪输出过后,屠岸怀璧言归正传:“徐驰当真这么说?”

    “对。”徐晚瑜语气万般肯定。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徐驰当年去幽州任职前,他们曾经吵过架,就在她被他命人关进的柴房里。那个时候徐驰就说过类似的话。

    屠岸怀璧右手握拳抵着下颚,细细思量良久,一脸严肃地开口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说。”

    “你娘的墓碑不就在豫州么?要么,撬开棺材来看一看。”

    “……不行。”

    今天这番谈话的要素过多,屠岸怀璧一连喝了四杯茶压惊。等宴瑾处理完事情回来时,他已经快把自己喝撑了。

    “屠岸公子这是……”宴瑾打量了他一会儿,“借茶消愁?”

    徐晚瑜怕屠岸怀璧口不择言,抢在他开口前问宴瑾:“你可见过芳筠郡主?”

    宴瑾了然。

    芳筠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甚至私底下派了人前去调查。但根据调查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想必芳筠想嫁给屠岸怀璧这件事情,本身就水到渠成。只不过上一世还没等这件事情发生,屠岸怀璧就先死了。

    宴瑾看着屠岸怀璧,慢条斯理开口:“芳筠郡主性子沉稳,温婉大方,屠岸公子不必担心。”

    屠岸怀璧本身就见他不爽,现在听他还要跑自己跟前来说这种戳他心窝里的话,面色越发不好看了。他蓦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怒不可遏地俯视宴瑾:“本公子先去更衣,你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徐晚瑜仰着脑袋看着凶神恶煞的屠岸怀璧:“……”

    屠岸怀璧头一转,朝徐晚瑜凶道:“还有你!等着!”

    徐晚瑜:“……”

    宴瑾与徐晚瑜目送屠岸怀璧的背影消失不见。

    宴瑾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屠岸公子这是?”

    “不必管他。”徐晚瑜起身走到对面,拉起宴瑾,明眸漾起笑意:“我们去街上走一走罢,不带他。”

    她可不想听屠岸怀璧嘴巴里跑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更舍不得贺景行被他质问。

    宴瑾温声细语道:“这会不会不好?屠岸公子本就不大喜欢我,他又是观观你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你二人之间因景行发生龃龉,那便是景行的不对了。”

    徐晚瑜一听,对宴瑾的观感更好了。

    听听,这才叫谦谦君子!

    什么叫绿茶?什么叫茶味重?这明明是她善解人意的完美男朋友!

    徐晚瑜的立场早就往贺景行这边偏了不知多少步了,“他不喜欢你是他的问题,我们不管他。走吧,今日我正好带了钱,我们去逛书斋。”

    走到门口,徐晚瑜刚要付账,宴瑾抢先对掌柜的说:“记王爷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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