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生出这个不好的念头,她想要离开的意愿更强烈了。

    然而,脑袋昏昏沉沉,似有一团秽物搅动的耳边昏聩作响,她刚挪动一点儿位置,脑袋就是一阵翁鸣,不光如此,那种灼热和饥渴感更明显了。

    她挣扎着叫了两声,声音如同猫儿的低语,过于缠绵磨人,她连忙闭嘴,心中已经肯定了那个猜测。

    她咬唇,任由恨意汹涌,以抵抗身上那难捱的燥热。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丝竹之声传来,闻予锦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供那些醉酒的男客小憩的地方!

    果然,像是佐证她的猜测一般,房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两个小厮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丢在床上,闻予锦赶紧闭上眼睛。

    待听到房门关上之后,才去查看。

    床头的案几上只燃着一盏灯,光线暗淡,但越是这样的光影越带着几分朦胧的美来。

    男人在她旁边躺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屋子里全是熏人的酒气,但他生得太好了,灯下看美人,仿佛是玉为骨肉雪做肤,清冷矜贵,偏偏嘴唇那样的红,就好像等着她去采撷的果子……他好像还睁了睁眼。

    她太渴了,想扑上去……

    “啪!”闻予锦扇了自己一巴掌。

    告诫自己说,你现在被药效控制着,就是头野猪也能看出花来,千万不要冲动,你可是要当个快乐富婆的人,将来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千万不能因为一棵小树苗功败垂成,错失一片森林那不得毁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再看一眼,这小树苗也好香的样子……他就在自己旁边哎!

    身上似有蚂蚁啃噬,脑子里两个想法都快要打起来了。

    她摇摇头,嘟囔道:“不行……床上这个的长相,我不喜欢,换一个!我要……我要……”

    要什么样的?想着想着,她脑子竟然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徐叡!

    闻予锦惊叫一声,东家怎么冒出来了?他好凶的。

    因着这个她清醒了一瞬,也就是借着这一瞬,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房间里立时便充斥起鲜血的味道。

    但这还不够。

    她借着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一个翻身越过了男人,跳到了床下。

    过程中,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一直惦记着的钟亦澄。

    屋子里立着一个衣柜,她想要爬过去,但距离太远了,想了想,她直接钻进了床底。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那种如同万蚁啃噬的酥麻感稍微消减了一些,但药效似乎还在逐步起效,没过多久,她的神志又开始不清醒了,本能终于占了上风,她狠下心,在流血的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呜呜,好他娘的疼!

    嘴巴里都是血腥味,还是她自己的血,她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她只不过想当个快乐的寡妇,也没招谁惹谁吧?怎么就混得这么惨啊……

    她觉得自己就是地里飘零的小白菜,凄惨的快要不行了。

    案几上的灯烛忽然大幅度的晃了晃,是有人推开了门。

    闻予锦趴在床底,能看到一双黑布单靴,是个男人,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还打开衣柜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呼道:“闻予锦?你在么?在哪里?”

    好半晌,只有床上钟亦澄的平稳的呼吸声,男人要离开之前,终于传来一声委屈又娇锦的哭声:“呜……我在这里,是胡子叔叔么?”

    徐叡猛然回头,蹲下。

    赶过来之前,他想象过无数种情形,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因为那药猛烈无比,他当年扛过去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想,或许见到闻予锦的时候,错误已经铸成。

    所以,当他看到闻予锦眉眼泛红,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脸,小声呜咽着又偏偏咬牙不肯发出那本能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像是憋闷燥热的炎下,忽而来了一阵凉风,穿过他涤荡着他,让他浑身飒爽。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有悲剧还没有发生的喜悦,但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她是娇弱的,但她又是敢抗争的。

    床底下空间很大,闻予锦缩在最里面,徐叡伸出手:“是我。”

    闻予锦慢慢的往外爬,然后把手递给他,徐叡将她拉出来,下一瞬闻予锦一下子就扑到了他身上,呜咽着道:“明明是你惹的祸,却报复到我身上来了!我好难受……呜呜呜……这回,我要好多好多的钱,才能继续为你办事。”

    要钱?徐叡刚酝酿的情绪瞬间中断,不由微微一讪:“好。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

    自从自己醒来,她做不成寡妇,又不断传出两人恩爱的消息之后,别家女眷对她是不屑和嫉妒并存,说起来很矛盾,之前自己没坠马昏迷的时候议亲,那些贵女跑得比马车都快。

    怎么自己有了媳妇,她们还会嫉妒自己的媳妇?

    他想了半天没想通,还是那天去驯马才恍然明白出一点儿意思来。

    他好比是最烈的马,她们不是不想要,只是他太危险,她们自知驯服不了,便只能躲远了看着,不过大家都驯服不了,她们也没什么遗憾,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明明看上去是个弱鸡、哪里都不如她们的人却做到了。

    他当然不是马,也没有被闻予锦驯服,但这个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比喻确实让他茅塞顿开。

    她招人嫉妒是真的,但是,这次的陷害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闻予锦失贞,她或许无法活下去,而他这个绿云罩顶的,今后怕是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了。

    敢在公主府上动手,还特意把和她有过一段渊源的钟三也弄来了,可见不是泛泛之辈。闻予锦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惹上这样手段通天的仇人。

    清明和惊蛰守在门口,听徐叡吩咐道:“把钟三扔出去。”

    “是!”清明和惊蛰对视一眼,一人开窗一人托人,合力将醉醺醺的钟三带了出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叡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他将闻予锦打横抱起,又用斗篷罩在她身上,抬脚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蜂拥过来的男男女女。

    人们脸上挂着的看好戏的神情还没有收敛,就收到了徐叡冷冷的扫视。

    徐叡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冷冷道:“内子累了,先失陪了。”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单纯的冷,但所有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他们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啊,不过好像没有发生传闻中的事,人家夫妻两个好好的呢,有人反映过来:“刚才传信儿的小厮呢?那是谁家的家仆?这乱传消息,该拔舌头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但再也不敢议论闻予锦的事情,而是议论着怎么把那个报信的小厮揪出来,揪不出来也没关系,他们表明态度总能撇清吧?

    不敢不撇清,徐家这对草莽父子,报复心可是极重的!

    ……

    上马车之前,徐叡按住闻予锦作乱的手,冷着脸问谷雨:“老夫人情况如何?”

    谷雨忙道:“孙大夫已经诊治过了,只是昏睡,其他无碍的。”

    徐叡:“回府,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谷雨一凛:“是!”

    ……

    钟亦澄在一条浅溪中醒来,溪水刚好摸过他的半个身子,淹不死却能叫他立即清醒过来,口腔里还残留着微微的酒气,今天饮的罗浮春,不过是加了二十余味药材的小曲米酒,他怎么会醉得不省人事?

    他酒量明明是可以的。

    他从水里站了起来,先找两个童儿又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和之前那身相差仿佛,不是有意根本看不出来。

    等他回到席中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徐世子正怀抱着一人离开,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斗篷外露出的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应该是名女眷。

    钟亦澄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但原地聚集了一群人嘴里叽叽歪歪的讨论着什么,见他来了竟然都闭了嘴,而且还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去问,那些人又眼神躲闪,脸上还带着尴尬,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人群散去后,还是身边的书童说了出来。

    他一听事情的始末,顿时大惊。

    之前竟有人喊,他和徐家的那位世子夫人睡在了一起?简直岂有此理!

    一气之下,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他之前似乎是没有躺在水里,而是躺在柔软的床上,模模糊糊还看到一个如海棠般娇妹的女子,周身都是她的香气……

    他不由得打了激灵,记忆就到此为止了,他应该没有酿成祸事吧?

    明年可就要春闱了,他不敢想,如果今天徐世子来晚一步,他的前途恐怕就全毁了。

    但他到底有没有和那位女子……她是棽棽?

    前后一旦接上,他越想越是后怕,陷害之人也歹毒了些。

    换做别的男人,棽棽可能被说成是水性杨花、放荡不羁,但若是换成他,他们便成了旧情复燃,比前者更有可信度。

    回忆起之前棽棽对他的围追堵截……钟亦澄打了个冷颤。

    这做局的人也太狠了些。

    他惶惶然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一会儿担心究竟有没有发生那事,一会儿又开始猜测幕后主导是谁,又一会儿又开始担心那位脾气不好的徐世子会迁怒于他。

    当真是一个百转千回,莫衷一是,又浑浑噩噩,惶恐不安了。

    ……

    另外一乘马车上。

    闻予锦早从斗篷里钻了出来,徐叡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而她正对着徐叡笑:“胡子叔叔还没说,给我多少钱呐,我打算去益州定居的,听说那里挨着大理四季如春,我要买一座大宅子,请好多好多的女使,当个快乐的富婆……”

    她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就像是喝醉酒的人,兴奋的像个话痨。

    “然后……养一群面首,每天看心情翻牌子……啊,疼!”

    面首?原来她这么想攒钱,是为了这个?

    他磨了磨牙,没想到闻予锦先委屈上了,她整个眼尾都红了,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就是嘴角还有血迹,显得又可怜又可怖,徐叡无奈的找来巾子,又把她拉到近前,一点一点的将她嘴角脸上的血迹擦掉。

    过程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擦着擦着,闻予锦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微微带着些凉意的指尖竟然敢去碰他的下巴和喉结:“胡子叔叔,我发现你长得很不赖哎。”

    徐叡的动作一顿,呼吸都跟着一滞。

    他想把闻予锦推开,闻予锦却更进一步的攀了过来。

    她的手臂绕过她的脖颈,她的腿挂在他的腰上,呼吸就贴在他的耳边,灼热又缱绻:“胡子叔叔,要不要当我的面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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