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这位公子说结不了亲了。我想问是何缘故,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想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也许不是。就是想问肖哥哥,如果雨舟执意要当您的新娘,肖哥哥是否愿意当雨舟的新郎官。”

    沉默很寂静,这漫长的等待让雨舟忐忑不安。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有一天她问他为何不问,为何不好奇,他回答,人的眼睛要看前面的路。人生苦短,回头有可能浪费精力。如果回忆多半忧伤,很是复杂,那就是包袱,肯定要卸下包袱上路。旁人无需多问。

    “树枝放下了花期才有果子。”然后,他吹奏起一首悠扬的笛曲。

    初遇时的那个画面,她至今记得。

    “为了报恩的话,就不必了。你给我的陪伴比我的付出重要一万倍。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了,生了根开了花结了果,爱比被爱更有生趣,让我觉得我是活着的。”他装作淡定地说,可内心已如万千波涛汹涌,虽然他是悲观的,但他对她有如海一般的宽阔的深情。

    “我会活好每一天,珍惜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作为亲人、夫妻、朋友,你以为如何?我可不会为了报恩以身相许。我不是从戏文里走出来的,不会如此迂腐陈旧固化。阿弟说的对,如果是手足之情,绝不会争只属于嫂嫂的东西,可我现在一看到上门提亲的,内心百感交集、又气又急,生怕你被其他姑娘吸引,又怕其他姑娘逼迫你而得手,我惴惴不安、惶恐不已。整日都快疯了!”她一把从后背抱住他并且不撒手。

    他转过身来,眼含热泪地拥抱了她。“我以为没有这一天,我太高兴了。我答应,我太答应了!之前,我害怕提起我对你的心思,五年来,我从不敢提起。因为怕吓到你、让你有负担,怕裹挟你,怕委屈你,什么都怕,所以一直小心翼翼、行事谨慎。因为我真的太喜欢你,太想和你共度余生,还太想拥有你。因为太想要拥有你,也知你只认我是哥哥,所以时常狠骂自己、自己扇自己。如今,我终于不必藏着掖着忍着和自虐,我真的太开心了,太高兴了。”

    拥抱火热起来,爱情的火苗本来忽明忽暗,如今因为这顿直抒胸臆的告白而燃烧起来。他在她额头深情一吻,她闭着眼睛享受岁月静好。

    中秋节,在新建的婚房,他把新娘抱进了新房,他们见过了列祖列宗,举行了喜庆的婚礼。镇上的居民纷纷到场祝贺,喜酒宴摆了三天,小镇两岸的鞭炮和烟花也燃放了三天三夜。

    认识肖鲤的六年,她为他诞下来一对龙凤胎。一家五口团团圆圆、其乐融融,他们组成的家庭是镇上的榜样之一。

    后来,第八年的元宵节前两天,迎来了这个家的第一个短暂的分别。送走阿弟到京城读书,马车一走,雨舟就抱着孩子抹泪。

    为了安慰她,也为了带孩子们见见世面,他领着她们去闹市里看花灯。

    他们居住在闭塞的南方小镇,她和孩子每年只能接触到一些来南方采购茶叶的茶商。要见世面,还是要去远方的市区瞧瞧。马车要走五天,车马很慢,但风景是让人欢喜的。

    到了新重城,当晚,花灯节热闹非凡,璀璨灯火照亮夜空,这是一个不眠的节日之夜。

    宽桥里,孩子们缠着让肖鲤带他们去岸边放流水花灯,他笑着看了一眼雨舟。

    雨舟点点头,他就领着孩子们去岸边,佣人也跟了去,他们和众人一起放灯许愿。

    她走到树底下。看着对岸热闹,嘴角浅笑、甚是心安。

    “雨柚姑娘,我在对岸仔细瞧,总觉得眼熟,果真是你。我跟你说,最近的不平常事情有几件,本也不必大惊小怪,可是巧合了。除夕后不久,官府的人拿着画像找到画斋询问。此女子画像和你有九分相似。还有,隔壁药材铺的掌柜私下里透露,官府拿着药方来找寻药的人,带走几个问话了。最近官府的人常常带人去县衙问话,你要当心点。”一位白胡子老者带着伙计上前来,他见近处无外人,压低声音说。

    “多谢前辈。您可打听到官府为何寻人。”

    前辈左顾右盼,然后小声地说:“只说寻人,官家的人吩咐被询问的不要轻易声张。你要当心点,官家的人开出了赏金,特别丰厚。我不是见利忘义之人,您是后辈,又是商友,我不想你惹麻烦,可其他人会不会被赏金打动,我就管不了了。画像之人太像你,不管有没有被冤枉,还是尽早避避风头为好。官府想交差,若急于应付了事,真怕你被缠上。”

    “十分感谢前辈。我定多加小心。”

    第二天,她们准备启程。

    “你给我清蛊毒的药方哪来的?”她自然地问起。

    “神医那求来的。”他疑惑地说,“咱们认识的第四年,娘子的蛊病就痊愈了,为何今日再问起。”

    她心里更疑惑了。神医说过换血只能治一半,而且神医好像并不深谙蛊道。

    更让她不适的是,药材铺的老板也许记得肖鲤。昨晚归家的时候碰见,她侧着头,药材铺老板主动近前,肖鲤平常般问好,可药材铺的老板旁敲侧击地问起她。

    回到家已有几月,虽然她比往常要小心谨慎,但也惴惴不安。可生活依然如常,她也慢慢放下心来。

    她在学堂正领着女孩子们读诵诗词,此时已过夏至,虫鸣不绝于耳,却也没有惊扰到好学不倦的学子们。她们书声琅琅,童声稚嫩,可爱美好,拥有大好年华。

    “雨柚姑娘,不得了,官府的人将这里包围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叫你单独去谈话。”裴夫子跑来,似乎遇到了什么阵仗很紧张,额头上冒了汗。

    “嘘。”她轻声说,“孩子们受不得惊吓。你继续教,我去会会。”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课堂。

    可她心里却忐忑至极,她现在是有家室有孩子的女人,内心当然求安稳。这种不速之客让她感觉来者不善。

    她被领到赏花轩,兵卫敲了敲门。

    “进。”这个熟悉的声音如一个拳头打在她的头上,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推开门,倚靠在花池旁的栏杆的他给了她一个背影。

    如此魁梧、修长的身材、绝佳的气质映入眼帘,他仍如当年一样。黑色衣饰低调却面料奢侈,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是哪家权贵的二世祖,可他,不仅是来给侄子执丧的,还是已昭告天下的理朝新王。

    “荷花开得很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不敢言语。此时,既无话可说也不敢乱说。

    他转过身来,用温水一样暖的眼睛盯了她很久。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再遇到你,你会如何种模样,果真,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如一朵空谷幽兰。”

    她淡淡地对着他的眼神,她知道,不能怂。她也怕他的责问,他已经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她怕稍有不慎陷入大牢,万劫不复。她最怕牵扯到两个孩子。

    “你知道我还喜欢你哪点吗?”他走进她,她本能地往后退,“我还喜欢你不管做对做错仍盯着我的样子。你说说,为什么就你敢这样盯着我?而且,我也喜欢你惹怒我之后,偶尔低头心虚的样子。”他暧昧地说。他想要将她吞噬一般地入了魔。抑制的愤怒和情意在他身上纠缠,他就像一个步步紧逼的暗黑者。

    她胡乱地伸出手来,抵在了他结实的胸前,手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已再嫁。还请新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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