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个真正的妻子给他整理衣饰的时候,他用凝结成温柔宇宙的眼神盯着她。

    出门前的额前一吻,如此甜蜜腻乎的情侣,都让身边的仆从捂嘴憨笑。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以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宠溺地说:“等我回来。”

    她点点头,可又发觉不对劲,想要摇头,可又不忍伤他。

    他像一个少年一般振臂高呼“我就知道日久见人心,看来老天终于不欺我。”

    他笑颜如花一般灿烂,仿佛重回少年。

    他恢复了少年般的雀跃,吩咐仆从拿来剪刀。在她没会意之前,他已经取了她一缕黑色秀发。

    “之前走的是兰蒙婚俗,可我觉得,父族的这个环节更为浪漫。”

    他利索地将两人的头发用金丝绑好。结起的发束被仆从小心地装进宝盒。

    他满意地说:“大典后,傍晚的茶室之约别忘了。”

    随后笑盈盈地出了门。

    “真得感谢侧妃您,君上如今仿佛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仆从的话对她来说,可谓字字戳心。她呆滞了,真的要在今天走吗?她的死期已到,在他身旁她着力隐藏着症状,带血的手帕一次次被她藏了起来,其过程可谓惊心动魄,就怕他发觉。她只说血气不足,瞒着他又打发走太医,隐瞒这件事情也是极其辛苦,费劲精力。

    她从西门口畅通无阻地离开。一席白衣、一副遮面巾、一个母亲给的玉镯,就是她所有的家当。她的背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雾色沉沉而广阔,城门楼层上,丹心扶着柱子,一双望眼起了雾,红透了眼,想喊却喊不出来。雨姑娘爱死了赵问秋,为了他不难过,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死。作为陪伴丫头,她太了解姑娘的心,可她心疼姑娘是何其孤独和寂寞啊。她再也没有忍住开始啜泣起来,并且站立不稳,士安黎忙走来安慰,扶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她才算平和一点。

    她已经给丹心做了最好的安排,丹心会回到她的娘家,作为养女,她会有安稳的归宿。小姐给她留有丰厚财产,珠宝首饰银票俱有,本想要她把这些作为嫁妆备着,可是她想一想,还是说银票作为私房钱才好,“男人和婆家终究不是最可靠,还得自己手里有钱。”

    这么好的姑娘,天底下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一生不想拖累任何人,善待很多人,如今却被整死,丹心又恨又痛。

    岁月也许会给好人一个交代。

    也不知过了多久,饥渴难耐的雨舟在风沙中艰难前行。她往家的反方向走,她也不知道去哪,虽然终归是死路一条,但她不允许自己停止脚步。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的她,晕头转向的她,连方向在哪都已模糊不清。终于,她在蛊毒的摧残下倒地,颤巍巍直不起腰腿的她因为体力不支和营养不良,晕眩中从高耸的沙丘滚落下来。

    “她怎么还不醒啊?每天用板车拖着她,沉死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阿弟,你小声点。不要吵她。”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是一个颇为好听的男子的声音。

    本来,一股悠扬的竹笛声出现在她梦里。她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她会把梦境当现实一样。

    她在梦境里大战蛊虫,笛声一响,蛊虫俱灭,战胜蛊虫的她本来心生欢喜,可一个幼童的声音在她耳边如炸雷一般,将她狠狠地打翻在地。

    从梦境里出来,迷迷糊糊里的她抖动了眼皮,阿弟赶紧喊肖鲤来看。她睁开眼睛,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俯视她,她被吓了一跳。

    “因为你是转世的观音菩萨,所以运气这么好碰上了我。我会催眠蛊虫,不用担心,我会在蛊毒沉睡之间,为你寻遍名医。你真是运气太好,我还真知道有那么一位大神仙。等我手上的事忙完了,就带你去咯。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赚取路费。”他走到一旁,然后在这间破房里配药。

    “我何德何能让恩人如此待我,救了我的命,保了我的命,还要带我寻医问药。”她环看自身,“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玉镯就当信物,承诺今生定报答恩公。”

    “那就以身相许呗!”阿弟心直口快。

    舟舟立即尴尬起来。

    “阿弟,你说什么胡话!”他立即训斥弟弟,“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你莫要见怪,小孩子脑子里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戏文里都是这么说的。”阿弟又自顾自地说着。“本来给她买药,花了咱们不少银子。一天两顿的饭钱现在用来一天吃一顿。”

    “你信不信,你再让我的客人难堪,我让你一天都没得饭吃。”他气呼呼。

    阿弟只得调皮地做了鬼脸,走开了。

    “他挺可爱的。”她笑开了花。

    “童言无忌。”他也微笑回应。

    她把玉镯塞到他手里,“就当做个朋友。”

    他是游商,有时候跟着商队,从西域进一些特色货新鲜货倒卖。这间破房子是沙漠的一个商队驻点。因为救她耽误了时间,更因为不能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病人拖累商队前行,他主动脱离了商队。

    她和她从朋友做起,和阿弟一起,组成了姐弟一家人。三个互相陪伴,一路摆摊卖艺和倒卖工艺品,也一路寻医问药终遇神医。

    惊心动魄的换血术后,三个人为成功相拥而泣。

    认识肖鲤的第四年,肖鲤带她回到了他的出生地。一个南方的边境小镇。说是小镇,其实是一个交通闭塞的茶乡,因为人口比起邻乡还算集中,所以也设了一个镇名“归真亭”。

    肖鲤开起了饭馆和茶叶铺。雨舟开了一间免费的女子学堂。平常也出售字画贴补家用。阿弟已是青少年。茁壮成长间依然调皮有趣。彼此之间姐弟之称,家里家外都是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景象,总是羡煞旁人。他们并不为无父母而苦,镇民羡慕他们乐观的精神。因为生意有了起色,媒婆蜂拥而至,她们欢欢喜喜上门提亲或牵线,却总是失意而归。

    认识肖鲤的第五年,阿弟和同学一时兴起,在茶馆里交换秘密。后来被同学在家里向亲姐姐泄露。

    亲姐姐被唤作英英。英英思慕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肖鲤已久,于是打点仆从搜集有关她的信息。出于嫉妒,借同样倾慕肖鲤的闺蜜团之口,散播着传言:她是肖鲤捡来的女子,身世不详而且有意于肖鲤。她经不住比她年轻的肖鲤,日久生情,对肖鲤暗生情愫。因为腹痛,医婆曾给她查过身子,她是残花败柳、不洁之身,并非肖鲤良配。而她流胎之时,恰是肖鲤与她相遇之时。所以,孩子定不是肖鲤的。

    雨舟刚从学堂回来,见一桌子酒菜已经摆好。却不见人影。家里只请了一个序娘,平常序娘是留下来吃午饭的,也不在。

    她感到好生奇怪,并找起来。

    在宗祠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

    平生第一次见肖鲤对阿弟使家法。而且已经被打得神智紊乱、饮泣不已。

    她赶忙上前护住。

    “先把话说清楚,凡事先讲道理。实在难以教化,也得从长计议。阿弟的为人我清楚,心地不坏只是调皮了些,我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事情闹到要断了他背骨。”

    肖鲤才住了手。

    她轻声细语地对阿弟说:“阿弟,你跟姐姐说清楚,发生了何事。”

    “阿姐,我真没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六确实发誓互相交换秘密、互相保管。除了把你是捡来的说出来,我什么也没说。什么残花败柳、暗生情愫、流胎、孩子是不是阿哥的,这些都是那些对阿哥虎视眈眈的大小姐们杜撰的。”他随即哇哇大哭,“我也不知道镇上怎么传些这种东西,我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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