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不能动那个孩子!”

    瘦小的女人惊骇地看着这群突然发疯的村民,立即冲上去,企图保护那个仍旧不知所谓的小傻子。

    “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没有人听见她的话,村民们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像一只只受人操控的傀儡,执着地朝张武伸出了手。

    张武被围在侲子和大人们中间,面对着越来越多的鬼爪,突然开始嘶声尖叫:“奶奶,有妖怪,救救小宝!”

    “救救小宝!”

    那位白发苍苍的钱老太婆,被众人推挤在最后,发出一声悲怆的哭号:“我的孙儿啊!”

    “你们这群疯子,连孩子都不放过!”

    她拼命扒开这群人,然而自己的身体实在太过纤弱,愤怒的洪流当头卷来,顿时将她冲向四野。

    她只配做一只微渺蝼蚁,葬身于庞大的巨人足下。

    “娘!”

    简衣大吼一声,眼睁睁看着她倒在人群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已为您开启技能‘虫草’,检测到玩家实际年龄与身体素质不符,调整后将为您提升至实际年龄水准。”

    “您的实际年龄为,26周岁。”

    “调整完毕。”

    简衣以十岁孩童无法承载的力量拨开村民,犹如逆流而上的鱼,冲开暴虐的巨浪,衔起了倒在地上再无呼吸的女人。

    他带着母亲远离人流,在一片野草蔓延的空地上,开始了心肺复苏。

    女人的肋骨不断下陷,像实验室里的教学仪器,生不出任何反抗,任凭他随意施为。

    张武的尖叫声,小孩子们的哭泣,大人们疯狂又偏执的抢夺,让身后的祭坛染上了荒诞的颜色。

    覆在一起的手掌频繁而有力地按压着,带动女人的胸口上下起伏。简衣听不见身后的声音,满心满眼只有这个已经死去的母亲。他妄图以一己之力将人从死神手中夺回,然而冰冷的事实只会给予他当头一棒。

    手下的身躯开始逐渐冰冷,他支起身,慢慢从地上站起。

    方相氏!

    简衣突然抬头,冰冷的目光直指祭坛上那名魁梧壮硕的男人。

    《浮生万药谱》迅速在他脑海中具现成实,莹着光芒的扉页渐渐张开,崩射出一道凌厉的血光。

    “简衣!”

    贾珩穿过人群,一下挡在他面前。

    赤红色的光芒瞬间消散,简衣冷冷地看着他,低声道:“让开。”

    “简衣,我把贺郎中带来了,你快让他给你娘看看!”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风尘仆仆地往这边赶来,身后站着那些脸上挂满愧疚,瑟缩着不敢上前的村民。

    苍老的身体缓缓下跪,贺郎中伸出他颤颤巍巍的手,搭在女人停止跳动的脉搏上。

    过了半晌,他摇摇头,叹出一口直达肺腑的长气:“不行,没救了。”

    “郎中,要不您再试试,您一定可以治好的!”

    贾珩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贺郎中面前,磕了一个沉闷的响头。

    “求求您,救救她吧!”

    贺郎中沉默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简衣,这个十岁的孩子正盯着他刚刚过世的母亲,眼中盛满了偏执与戾气。

    “这生死的事儿啊,老天爷也说不准。”

    他拍了拍贾珩低垂的脑袋,温声道:“世道无常,人各有命啊。”

    简衣听罢,蓦然转身,走向那个被村民绑起来的小孩。

    几个被他吓到的人登时挡在张武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

    “干什么,你别以为你娘死了就能为所欲为!”

    “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简衣瞬间发动技能“蜈蚣”,遮天蔽日的狂风席卷而来,遮蔽了村民们的双眼。

    “我答应过她,就一定要做到。”

    他站在风眼正中央,宛如天神降世。寒冷的山风与旋风融为一体,飞沙走石带着孩童的怒火,掀翻了张武身周所有的村民。

    就在这时,简衣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眩晕伴随着脱力一起袭来。他脚步微顿,望着那离他一步之遥的小傻子,蹙起眉,“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

    “这位同学,你叫简衣是吗,请过来一下。”

    阴沉沉的天空犹如盖着一层厚重的棉被,闷热与烦闷限制着人类的呼吸,连握笔的手都浸出了湿滑的汗液。

    这是今年高考的最后一科,考完之后,那些沉浮未定,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将通通变作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按座次收取卷子和答题卡,简衣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等老师确认无误,就准备离开考场。

    但他却在临走前被叫住了。

    其他考生离开时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简衣顶着这群人探寻的目光,默默来到了老师面前。

    “老师,我的卷子有什么问题吗?”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朴素至极的白衬衫,30岁左右,是个一不留神就会遗落在人群中的长相。

    她让另一位男老师先带着卷子离开,自己领着简衣,来到了这所学校后面的办公楼:

    “我在考试前接到一个通知,现在考试结束,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简衣生来就是个面瘫脸,长得好看,但不容易露出情绪。闻言,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女老师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就在这场考试开始前30分钟,你的父亲简枢衡,被病人家属刺中腹部,正在医院抢救。”

    17岁的少年应当拥有浓墨重彩的情感,会吓得痛哭,或拉着她反复确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垂着眼,淡淡地说一句:“我知道了,谢谢您。”

    女老师原本已经做好了接纳的准备,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尽数堵了回去。

    “那,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赶快过去吧。”

    她越过简衣,步履匆匆地离开办公楼,去完成剩下的工作。

    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

    简衣重新走进黑蒙蒙的天空下,从校外打了辆车,直奔他父亲工作的医院。

    简枢衡是这所医院的外科主任,会在每周二下午出一次门诊。

    6月8日这一天,他从住院部来到门诊部,坐在了已经收拾好的房间中。

    来门诊看病的人很多,大家都冲着简主任的医术,老早预约了号,没等上班就守在门口,把医院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简主任到点一开门,第一个预约的病人就主动上前,坐在了为病人准备的凳子上。

    “主任啊,我这阑尾最近实在疼得不行,上次您说加重了就得手术,要不就这次吧,别受罪了。”

    简枢衡让他躺在床上,双腿屈曲,自己的指腹按压在某一点,沉声问:“疼吗?”

    病人立时呲牙咧嘴地吸了口气,不停应和道:“疼啊,就是这儿,这两天可把我折腾坏了。”

    “先拍个片子,等会儿来找我,我告诉您要不要手术。”

    简枢衡送走一个病人,又紧接着进来下一个。大家都是常年和白大褂打交道的老病号,有条不紊地排成一队,安然度过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就在第25个病号进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急赤白脸的男人从门外冲进来,推开站在门口的老太太,疯魔般走到简枢衡身前,一把掏出了怀里的菜刀。

    变故只发生在短短十几秒内,简枢衡甚至来不及离开座位,就被扑上来的男人扎穿脾脏,顺着椅子倒在了地上。

    鲜血,惊叫,急切的脚步声,保安的怒吼,一切都顺着生命的流失远去。

    等简衣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母亲,沉痛地告诉他:“你爸走了。”

    我爸走了。

    这是简衣得到的第一个信息。

    他盯着母亲额头的热汗,想到的不是那个男人为什么招人怨恨,而是他当了一辈子医生,最后竟落下个如此荒凉的结局。

    值么?有意义么?

    他知道他的母亲在床前守到她丈夫离开,他知道她参与了手术,却依旧无力回天,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罪犯,和对方承受着相同又不同的绝望。

    他点点头,声音在沙砾中滚了一圈:“我能进去看看吗?”

    女人喉咙微动,咽下了隐忍不发的悲怆:“你去换衣服吧。”

    简衣走进手术室大门,沿着通道来到了更衣间,在他认识的伯伯指引下,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手术衣。

    等他站在无影灯下时,看到的就是一具熟悉的,躺在床上的尸体。

    这个平日里一贯严肃的男人,终于抚平了眉角的纹路,身上披着手术单,没插管子,但周围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情理。

    蒸腾的血色倏然间映入眼帘,简衣微微一晃,扶着桌子跪在了地上。

    那是他少年时代的最后一天,是他结束无忧岁月,迈入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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