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衣半张脸被夕阳映出了红晕,他站在这个所谓的“家”门口,朝屋里正在生火的女人打了声招呼:“娘,我回来了!”

    女人闻声立即走出厨房,看着简衣拽得二五八万的脸,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耷着唇角呵斥道:“到哪儿野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简衣垂下眼,将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女人紧紧皱起眉,走过去将简衣一把抱入怀中:“乖,儿长大了,知道帮助别人了。只是以后要是回来的晚,托人带个话也行,别让娘担心。”

    简衣被一个陌生女人抱着,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他缓缓抬起胳膊,拢住了女人瘦弱的身躯:“知道了,娘。”

    女人放开他,通红的眼眶被夕阳一照,一时竟分不出彼此。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去等着吃饭吧,帮我把桌子擦擦。”

    简衣和这个把他当亲儿子的女人一起走进家中,从灶台边拿了块洗干净的抹布,乖乖擦起桌子。

    也许是很少干这种家务活,也许他本身就充斥着复杂的心思。一张桌子被他擦了又擦,木头屑都快擦起来了。

    “干什么呢,桌子都擦不好,等着被你刮坏再换一张是不?”

    女人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一句话把简衣轰到一边,将装着米粥的碗放在了湿漉漉的桌上。

    女人又跑到厨房端了一碟自家腌的白萝卜,随手招呼简衣坐下:“快吃饭吧,今天都练了一天了,吃完饭早点睡。”

    简衣食不知味地捧起碗,突然开口问道:“娘,驱疫仪式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

    女人举着筷子,脸上忽然绽出一个微笑:“驱疫就是让你们跟着方相大人一起为来年祷告,保佑村民们健健康康,平安丰收。”

    “你父亲当年也想当侲子,结果村长说他八字冲撞,不合适,他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儿。”

    说到丈夫,女人像是泡在了蜜罐里,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我就说他冒冒失失的,怎么可能胜任这么重要的差事,也亏得生了你,你不像他,稳重,不需要娘操心。”

    “那,您小时候就认识父亲?”

    简衣沉声问了一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女人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家儿子打听陈年旧事,乐得拉住他絮叨:“那可不,当年我跟他一个住村东,一个住村西,几个月都碰不着一面,要不是那次和你祖母出门采买,我都不认得村里还有他这号人。”

    玉峰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村里各家各户也不是都认得,总有些住得远的和村民们不熟,只有年节才出来露面。

    简衣沉默地喝完了浓稠的米粥,又就着吃了几口萝卜,等女人一并用完了,才帮着她收拾东西。

    “行了,快睡吧,剩下的娘给你弄,明天练习可不能迟到。”

    女人把他赶回房间,自己一个人在后院洗涮。简衣望着院里依旧亮起的烛火,默默坐回了榻上。

    在游戏中的第一天,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简衣不慌不忙地起床,吃完了女人给他做的早点,又穿着那件花棉袄,踏上了前往练习的路。

    经过昨天和贾珩分别的那个小路口时,简衣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大喊:“呦,好巧啊,又是你!”

    这个不详的声音附骨之疽一般回荡在简衣耳边。简衣回过头,见贾珩哼着歌,慢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起这么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贾珩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一把拍在他肩上。

    简衣挑起眉,嗤笑道:“我跟你很熟么,上来就问这个。”

    “就是因为不熟才问啊,问你吃了么不是一样?”

    贾珩平日里油腔滑调惯了,对着简衣也不认生。

    简衣白了他一眼,径自向前走去:“快点吧,再磨叽会儿铁定迟到。”

    两人从村东头走到村外的荒地,只用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练习傩舞的人来了大半,大家都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在一起很快就能混熟,头两天一过,大部分孩子已经把队伍里的人认齐了。

    “嘿,今天赶挺早啊,不像你的作风!”

    一个穿着不知道哪个哥哥姐姐剩下的旧棉袄的小孩走到贾珩身边,不着四六地说:“你平常不都踩着方相大人来之前赶过来吗,今儿是被你娘从榻上打起来了?”

    贾珩直接抬手给了他一榔头:“我呸,别把你做过的事套我头上,小爷我高兴,爱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管挺宽啊你。”

    那小孩挨了他一下,捂着头骂骂咧咧地跑了,贾珩尴尬地咳嗽一声,对简衣说:“那个啥,你别把他说过的话当回事儿,我平常挺勤快的,真的。”

    简衣盯着他绯红的侧脸,微妙地点了点头。

    “好了,孩子们,方相大人要来了,快过来集合,让村长点一下人数!”

    村长沿着村中的小路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个村民,每人手里拿着一份名册。

    贾珩拉着简衣,凑到那群孩子堆里,踮着脚向外张望:“哎,我跟你说,最近西街新开了家糖人……”

    “行了,闭嘴吧你。”

    简衣实在听不下去了,恰好村长走到他们面前,拿着名册挨个开始报数:

    “王举。”

    “到!”

    “陈富。”

    “到!”

    “贾珩。”

    “在呢!”

    “简衣。”

    “……到。”

    “胡匆。”

    村长叫了一声,没人应。

    “胡匆?”

    底下的孩子立刻举目四望,没见着那个叫胡匆的。

    “村长,胡匆昨天掉湖里了,今天应该是得了伤寒在家睡觉呢!”

    贾珩双手叉着托在后脑勺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没把村长放在眼里。

    “这……”

    村长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方相氏,用近乎低三下四的语气说:“要不您先让他们学着,我去那孩子家看看。”

    方相氏带着一张刻有四只眼睛的黄金面具,背上披着熊皮,上身穿一件黑色的武袍,下身反倒配着红裤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气质。

    闻言,他微微点了点头,村长立即告了罪,带着那两个村民走了。

    荒地上只剩下方相氏和一帮孩子。这些孩子似乎十分怕他,自觉在前面排好队,跟着他亦步亦趋地模仿那些怪异的动作。

    简衣就站在贾珩旁边,又伸胳膊又踢腿,心里早把系统全家骂了个遍——这不比大学时期那个健美操选修课好多少!

    贾珩回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僵硬的四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我说你是不是身上少跟筋啊,怎么左右手方向还不一致?”

    简衣:“……”

    如果他现在杀了这个npc,系统会给他惩罚吗?

    他咬着牙,硬是在贾珩的注视下把两只手调了个方向。

    就在他们这群人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村长小跑着从村中赶来,在方相氏耳边说了句话。

    贾珩和简衣离得近,那句话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入他们耳中:

    “胡匆和他家里人昨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灭口了!”

    简衣立即停下动作,蹙眉看向贾珩。

    贾珩显然也惊呆了,就那么保持着猴一样抓耳挠腮的动作,大喊一句:“什么?”

    村长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压下手示意他小声点,又对着那些孩子说:“我和方相大人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先在原地练习,等会儿再继续上课。”

    他说完之后立刻带着方相氏离开了,剩下那群孩子在底下叽叽咕咕地讨论起来,还有的跑到贾珩身边,小声问:“哎,村长刚才说什么了?”

    贾珩刚要开口,迎面对上简衣制止的目光,立即把话憋了回去:

    “那个……没什么,好像是谁家鸡丢了,村长让方相大人给他们卜一卦。”

    简衣:“……”

    不能小看这孩子,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村里走去。

    “哎,你干什么去!”

    贾珩追在他身后,凑上来小声说:“你是不是想去看看?把我也带上呗,咱俩做个伴儿。”

    这种事有什么好作伴的?

    简衣抿着唇没出声,但目光中的意思显而易见——别给我添乱。

    贾珩完全没跟他在一条弦上,拍着他的肩说:“好歹也是小爷昨天救过的人,说不定咱俩过去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简衣白了他一眼,那句嘲讽的话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你别给方相大人和村长发现就已经烧高香了,他们估计连门都不让你进。”

    贾珩小声嘟囔了一句,偷偷在他耳边说:“没关系,我知道胡匆家后院有棵大树,咱俩躲在树后,应该能听清他们说什么。”

    好家伙,正经事干没干过不知道,偷鸡摸狗的事肯定没少干。

    简衣干脆不说话了,贾珩自认为占了上风,拉着他蹿过小路,马不停蹄地奔向村东头,那个昨天他们拜访过的家中。

    他俩拐到墙角后,果然看见村长和方相氏以及几个村民走进胡匆家,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像是见了鬼。

    与此同时,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乘着山北漏网的余风,塞满了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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