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香港飘着毛毛细雨,繁华的都市里到处透出年的味道。三哥他们从深圳过来,接李嘉明母女回老家过年。

    “行了,男人以事业为重!你忙你的事,祭祖让五叔公主持。我们过完年,初七再和大爸、我爸他们来香港。”

    孙子明不舍地把女儿交给嘉明,“宝贝,再亲下爸爸。”

    ‘叭’的一声,孙子明又是一脸的口水,乐得他幸福从心里往外溢。

    送走了老婆孩子,孙子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每天除了工作之外,还在霍三少的带领下,出入于各个上游社会的酒会、舞会,所到之处都是大受欢迎、奉迎。

    要说,人都有劣根性,或者说,人都是贱骨头。

    当初,孙子明那个疯子的外号,从罗大估嘴里传出,到了香港后成了‘癫佬明’,上流社会的少爷、小姐都在背后这么叫。但从孙子明与李家翻脸,逼着人家以4亿港币买下价值不过4200万的地皮,还把李二少送进羁押所,没人敢再叫‘癫佬明’,不认识的叫孙导演,认识的叫明哥。

    ……

    腊月二十八,港府举行盛大的酒会,款待各界人士、社会名流,孙子明作为香港电影的代表人物,也收到了请柬。

    应酬完一圈后,霍三少用胳膊肘轻捅了下,正与郑少碰杯的孙子明,低声道:“子明,海伦夫人来了。”

    孙子明扭头一看,盛装的海伦正挽着詹姆士进来,一看到自己就冲自己招手,连忙告了个罪,“郑少、宇哥,失陪了。”

    目送着孙子明迎向警务副处长夫妇,在他俩的带领下,去与几位刚来香港任职的英藉高官应酬,霍三少低声问道:“阿刚,听到什么风声没?”

    “呵呵,我没听说。4亿变4200万的魔术,也只有李家才有那么大的实力!”

    提到那事,霍三公子会意地笑了笑,调侃道:“人家是超人嘛,听说正准备与台湾人合作,购进那边的节目,造福广大香港市民呢。”

    郑少与霍三少碰了下酒杯,血红的酒液微微荡漾,“宇哥,上次孙导演的光没沾到,帮我美言几句,下次有好事可得记着我点。”

    “别说了,说起那事,我就后悔莫及啊!”

    “怎么?”

    “我家的资金,不是投到南沙去了吗?我们三兄弟凑来凑去,也只凑出一千万。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把车行、物业全抵押了!”

    郑少嘿嘿道:“得了,你们不还赚了吗,人家可是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你看,这么久了,人家还一脸衰样!哎,等会提醒一句孙导演,他跟他舅舅走动得非常频繁,不知是不是想扳回面子。”

    霍三少眼睛望过去,李二少正愤恨地看着远处正与鬼佬应酬的子明,微微点了下头,“但愿他别再错了,子明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那小子要是翻了脸,可是什么事都敢干的!”

    “是啊,生意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何必呢。”

    孙子明在海伦的帮助下,与广播事务管理局的新一哥,到大厅的角落里,俩人喝着爱尔兰的威士忌酒相谈甚欢。

    “明,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您说。”

    “你为什么不与星光传媒合作?在我看来,如果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未必不能取得星光传媒的主导权。一个不到六百万人口的城市,如果出现四家电视台、三十多个频道,这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你说呢?”

    孙子明认真的看着这位中年白人男子,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按说,自己跟李家闹得那么大,他的同僚不可能不跟他说啊。

    “乔恩,詹姆士他们经常说,我象你们西方人,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接。我现在觉得,你有点象我们华人,说话喜欢绕圈子。”

    乔恩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明,你们都是拥有雄厚财力、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人,这让我们很为难。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属地公务员,不想惹到什么麻烦,毕竟我在这里还要工作六年,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孙子明会意地点点头,酒杯与乔恩碰了下,低声道:“乔恩,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俩人又扯了几句闲话,孙子明才把威士忌换成杯红酒,径直走向李家两位少爷。

    就百八十步的距离,孙子明还没走完这百八十步,酒会的大厅里安静下来了,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

    ‘叮叮’两声轻响,“二位,我敬你俩一杯”,孙子明主动拿自己的酒杯与两人碰一下,冲四周微微示意,一口喝下这略带苦涩的法国葡萄酒。

    李大少端着血红的葡萄酒,看着一口喝完的孙子明,玩味地笑道:“孙导演,这算是敬酒还是罚酒?”

    孙子明心里不太舒服,大庭广众之下,老子表示了和解的诚意,你们还想怎么样?

    “李大少的意思呢?莫非还要我背根荆条?”

    “岂敢啊,我们兄弟就怕孙导演这么说。”

    ‘哈哈哈’孙子明让这话气乐了,自己主动示好,反而让人甩了一巴掌。

    “ok,无所谓了,不管敬酒、罚酒,只要是酒就是给人喝的。二位随意,代我向令尊问好。”

    孙子明转身离开,大厅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酒会散了,代父而来的霍三少,示意孙子明与他同走。钻进了霍爷的劳斯莱斯,三少竖了下大拇指,“你行,一杯酒,以后干什么都师出有名了!”

    孙子明自己点烟,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幽幽道:“我刚才是真的,多个敌人多堵墙,放谁身上都一样。”

    霍三少指指自己的脑袋,沉声道:“你脑子有病?你把人家吓得飚尿啊!你跟他们李家,要是不打趴一个,这事想停都不可能!”

    孙子明不屑道:“切,你唬我啊?我在香港不沾影视以外的,他能吃了我?再说了,知道什么叫‘舍得一身剐,皇帝都能拉下马’吗?”

    霍三少脸色一沉,正色道:“子明,别乱来啊,如今时代不同了。上次的事,要是你的手下真过了濠江,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了。”

    孙子明哈哈大笑,自己从酒柜里找出半坛茅台,好象还是自己送的,倒了两杯一人一杯,“行了行了,你以为我脑子有病啊?他们找人砸我的养猪场,还知道不伤我的手下,我干嘛要去踩红线?”

    霍三少沉吟了下,低声道:“子明,小心无大错,超人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

    “还要你说?我现在就是到处拉关系啊,生怕哪位神仙给我作梗。操,钱这玩意不是万能的,但多到了一个程度,还真没什么事搞不掂!”

    没多久,车子快到跨海大桥,孙子明敲了敲传音器,“容叔,在前面停一下车,我在前面下。”

    车子在引桥处靠边停车,孙子明推开车门,后面跟着的两台车立即停车。李成凯从前面的车里跳下来,帮他拉开车门,“明哥,我们去哪?”

    “随便转一转。”

    “是”

    防弹大奔的车灯划破雨雾,透过车窗能看到繁华如梦的维多利亚港,孙子明突然收回目光,“阿凯,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让你过来当我的助理吗?”

    “记得,你说我们是同一类人,只守着心里最后的底线,随时可以跟魔鬼打交道。”

    孙子明拿起烟盒,给李成凯发了支烟,红头火柴划过真皮沙发,替俩人都点上,幽幽道:“我刚到香港时,口袋里只有我三哥给的三千块,住在曾叔的祖屋里。我记得,我老婆一天之内,把我们两个月薪水全花完了,回家却后悔得号啕大哭。”

    李成凯默默抽着烟,明哥跟自己说这些,肯定是让自己去做什么事。其实他不必说这些,想出人头地,不拼是不行的。

    “四年后,我的钱可以保证我成为香港前五位的大富豪,如果加上可预期的收益,或许李超人那位子可以让给我了。你肯定想说,因为你是天才嘛。嘿嘿,或许吧,但你可能不知道,有人出钱买过我的命,如果不是那杀手留情,我早就进了骨灰盒。”

    李成凯眼睛中突然异光一闪,自己得到了明哥的彻底信任,飞黄腾达就在眼前了。

    孙子明吐了口烟雾,沉声道:“阿凯,我能有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也有冒险的成分,甚至冒险的成分还占了主要因素。嘿嘿,拍电影,拍电影能成为巨富吗?要不是我够狠敢赌,早让向老十收到手下当马仔了!还记得,我写的《窃听风云》吗?”

    车内烟头一明一暗,李成凯就着烟头给自己继了根,沉稳道:“明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孙子明自己也继上一支烟,心里突然有点不忍。一个好好的中大优秀毕业生,自己的同班同学,却老被自己派去做见不得光的事。

    “阿凯,其实你可以拒绝的。凭我们同学情分,一样会有个不错的前程。”

    李成凯见孙子明犹豫,心里有股暖流涌动,低声道:“明哥,我是你同学不假,但要出人头地,也要靠拼的。如果对公司一点贡献都没有,却拿着公司的高薪,我自己都会脸红。”

    孙子明叹了口气,把军子的电话报给他,低声道:“东西找他要,新牌照公布之前,我要结果。”

    “明白,我去做事了。”

    孙子明目送着李成凯离开,突然有种棋手的感觉,开始把同学、朋友都当棋子了。不过,多少人想入局当棋子,都还不够资格!

    就在李成凯下车,去为卫星电视牌照作后手时,李家俩位公子也去了个私人会所。上次能争得那张牌照,他们要见的人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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