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孙子明和辛家洛三人吃完晚饭,就守在电视机前,茶几上摆满了啤酒、零食、小菜之类的。

    三人边喝边聊,等着金像奖颁奖典礼开始,邱克俭拿着张报纸盯着电视,“孙导演,去年报纸上说上次金马奖颁奖时,你们赢了程龙他们一伙,逼他们一人喝了一斤多白酒。要不,今天你来预测下?”

    “不来”

    香港人好赌,辛家洛指指茶几上的啤酒,“要不,一项一罐?没悬念的不算啊,比如‘神仙发’肯定拿影帝。”

    “不来。辛sir,我们有句行话,提名靠实力,拿奖拼运气。去年的金马奖,那是让程龙那混蛋逼的。”

    说话间颁奖典礼开始了,第一项最佳电影歌曲,《群龙戏凤》的《凭着爱》获奖。

    第二项孙子明有点紧张了,舞台上肥肥打开信封,“哎,保罗,你说是香港才子更厉害,还是台湾才子更厉害?”

    神丰俊雅的钟保罗咳嗽了声,“肥姐,这是个得罪人的话题,我还想请他们帮我写首歌,出张唱片也赚个上百万!”

    “罗挞佑、鲁世杰《八两金》、孙子明《人肉叉烧包》、孙子明《赌神》。下面有请颁奖嘉宾:泰迪罗宾先生、梅艳芳小姐”

    又矮又丑的泰迪罗宾和光彩照人的梅姐一上台,台下、电视机前一片笑声,“阿梅,下次我拒绝跟你同台。”

    梅姐一边拆信封,一边低头吻下泰迪罗宾头顶,乐得他大声宣布道:“阿梅,下次我们还搭档,谁要跟我抢,我就揍他!”

    ‘哈哈哈’

    搞怪的泰迪罗宾接过信封,咳嗽了声,“虽然你比我高,但你比我更丑。恭喜你,台湾来的丑八怪,你是第二个打败孙子明的人!”

    确实够丑的罗挞佑从座位上起身,上台与两人拥抱了下,把脸凑到泰迪罗宾面前,“我比你更丑?明明是一样丑!”

    不等泰迪罗宾反击,罗挞佑开始感谢,“……,子明啊,这次你蹲大狱,我就放你一马,北平演唱会什么时候开啊?”

    ‘哈哈哈’全场爆笑一片,孙大导演标榜自己从来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现在总算是抓住他的把柄了。

    梅姐可不会听着大家笑话孙子明,接过话头道:“上次我去看他,他说现在他跟罗挞佑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了,单他帮丹尼仔写的一首歌,就甩了这家伙三条街。大家要不要听听?”

    “要!”

    “有请罗挞佑、还有一位大家想不到的朋友,给大家送上《北平一夜》”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一个妖娆的花旦袅袅娜娜上台,在昏暗如梦的舞台上,表演着千年前的爱恋,‘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地安门、老情人、绣花鞋、古锈铁衣、征战男儿……罗挞佑沙哑的歌声,加入花旦的京剧唱腔,透出股历史的沧桑。一曲听罢,一半观众觉得刺耳难听,另一半则为那穿越千年的执着而心酸无奈。

    花旦的咿咿呀呀歌声远去,灯光重新亮了,舞台上那个妖娆如水的女人,竟然是风流倜傥的陈佰强。

    ……

    肥肥和钟保罗目送着陈佰强和罗挞佑走下舞台,感叹道:“昨天彩排时,罗挞佑听到这首由陈佰强与孙子明合写的《北平一夜》,封了丹尼仔一个‘香港第四位殿堂级歌手’。保罗,知道前三位是谁吗?”

    “肥姐,你别老让我跳火坑好不好,我还要在流行乐坛找饭吃呢。”

    众人大乐,另外三个不就是张国容和梅艳芳、胡娟?摄影师也龌龊地把镜头转向许冠纹、谭校长他们一帮歌坛巨星,更让他们觉得有点脸红。人再红,又有哪首歌能这样登堂入室?所谓的殿堂级,就是五十年后,甚至是一百年以后,人不在了,那歌声还在!

    ……

    “最佳摄影,入围的有钟志文《七小福》、刘韦强《旺角卡门》孙子明、刘韦强《人肉叉烧包》、黄仲标《三个女人的故事》、侯咏《晚钟》”

    上一届得主老杜和黄岳泰走上舞台,拆开信封直接宣布道:“侯咏《晚钟》,恭喜侯咏先生。”

    ‘啪啪啪啪’舞台下的电影圈人士掌声雷动,这是香港金像奖首次将奖项颁发给内地同行。《晚钟》能在柏林电影节上斩获银熊奖,这个奖项颁给侯咏,没什么可能争议的。电视机前的观众议论纷纷,包括辛家洛,孙子明解释道:“人家拿了柏林银熊奖。”

    “啊?这么吊?”

    ……

    “最佳剪辑:蒋彼得《旺角卡门》、火山、郭强、刘国昌《童党》、钟芙蓉《疯狂的代价》、王献箎、邹长根《三个女人的故事》”

    “恭喜来自台湾的王献箎先生、邹长根先生”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王献箎、邹长根发表完感言后下台,主动走到《晚钟》剧组,与他们拥抱、握手。一时间,全场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起立鼓掌。

    电视机前的孙子明三人也热泪盈眶,感叹道:“血毕竟浓于水啊。”

    ……

    和孙子明猜测一样,两岸三地的电影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这一届金像奖倾向于海峡两岸分隔了四十年的同胞。

    “最佳女配角:李淑桢《鲁冰花》,恭喜李淑桢小姐”

    “最佳男配角:孙敏《晚钟》,恭喜孙敏先生”

    随着孙敏感谢完香港同行、台湾同行、内地同行走下舞台,场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前面的奖项有所倾向,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是民族大义,没人会说不是的。接下来的奖项,就只能各凭实力抢,谁都没把握一定能获奖,哪怕是发哥这位‘神仙发’。

    要知道,这一届金像奖,除了香港电影人参与了投票,台湾、内地的也参与了,大家只能看演技来征服大家了。

    “咳咳咳”肥肥咳了两声,松驰下大家的气氛,“保罗,你觉得谁会拿影后?”

    “张缦玉,要不就是张爱嘉,也有可能是伍雨娟小姐。”

    “等于没说,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有:张爱嘉《三个女人的故事》、张缦玉《三个女人的故事》、伍宇娟《疯狂的代价》,下面有请颁奖嘉宾刘佳玲小姐、候孝贤导演”

    孙子明的心也提起来了,这是那位影后专业户第一次拿影后,这次会不会还是她?

    “恭喜伍小姐,伍宇娟《疯狂的代价》!”

    孙子明一听刘佳玲的声音,就知道这妖精在为张缦玉拿不到影后,心里在欢呼雀跃。

    伍宇娟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在同伴的提醒下,才去与张爱嘉她们拥抱、上台领奖,带着泪花感谢大家,“谢谢……”

    ……

    最佳女主角给了内地演员,最佳男演员呢?

    “入围最佳男主角的有:周闰发《赌神》、吴毅江《人肉叉烧包》、陈松勇《悲情城市》、陶泽如《晚钟》。下面有请颁奖嘉宾,张一谋先生、林清霞小姐。”

    舞台下的陈松勇、陶泽如心里一松,又是一阵失望,今晚的颁奖典礼已经很明显了,影帝在吴毅江和周闰发两人之间产生。

    美丽中透出一丝英气的林清霞,从张一谋手里接过名单,笑靥如花道:“众望所归,恭喜你发哥!阿毅,要努力哦!”

    吴毅江心里一松,鼓着掌与发哥握手拥抱,“恭喜你,发哥”

    “你也会拿到的,笑一笑啊!”

    发哥把吴毅江的脸挤出个笑容,引来一堂哄笑。

    ……

    “最佳导演入围的有:侯孝贤《悲情城市》、孙子明《人肉叉烧包》、吴子牛《晚钟》,下面有请颁奖嘉宾杨立国先生、巩莉小姐。”

    孙子明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自己终于要拿奖了?这是经过自己改编过的《人肉叉烧包》,是自己赋予了人文精神的《人肉叉烧包》。虽然《悲情城市》艺术价值更高,但自己有主场优势,更有票房优势!

    辛家洛他俩也紧张地看着电视机,金像奖最年轻的最佳导演要诞生了。现场、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在等待,等待那位天才导演登上华语电影的最高领奖台,等待诞生最年轻的最佳导演,也是世界上最年轻的最佳导演。

    “侯孝贤《悲情城市》,恭喜侯先生”

    巩莉轻轻的一句话,让心存侥幸的孙子明哀鸣一声,金狮奖太强大了!会场里冷了十几秒,接着掌声如雷,要论艺术价值,拿金狮奖的《悲情城市》,确实比只拿到银熊奖的《人肉叉烧包》高出一筹,比同样拿银熊奖的《晚钟》也高出半筹。

    “扑你老母,怎么不是孙导演!扑街仔,他们肯定收了黑钱!”

    辛家洛和邱克俭破口大骂起来,还有点廉耻心的孙子明赶忙拉住,“别骂了,我输得不冤。你们不懂的,《悲情城市》这样的经典,或许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人能拍出来。”

    啊?

    正当壮年的侯孝贤沉稳地接过奖杯,微微鞠躬道:“感谢评委团把这个奖颁给我,谢谢……。去年,王导演带着一帮明星,横扫金马奖,真让我们台湾同行汗颜啊。年轻人,套用‘神仙发’的话说,‘你也会拿到的’,谢谢大家!”

    ……

    “最佳影片:《赌神》,因为它开启了华语电影的大片时代,恭喜光影公司!”

    王胖子乐呵呵地上台,接过奖杯,先是一通感谢,“子明啊,公司从没拿过最佳导演啊,赶紧帮我们拿一个啊!”

    台下哄然大笑,王胖子嘘了一声,“别笑了啊,我们公司要拿侯先生那个奖,也只能指望子明了,反正我是不可能的。嘉尚、韦强,你们也别笑,你们也差不多!”

    全场爆笑,光影公司公然宣称‘金奖银奖不如影迷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影迷的口碑’,只差没有宣布不拍艺术片。商业片要拿大奖,也只有那位孙才子,才能把商业片拍出艺术味了。哎,好象那位正在惩教劳动的天才,一个奖都没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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