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明他们也没回家,他和曾叔驾车绕了一圈后,又回了公司。新的会议室是装修好了,但隔壁的休息室却还在打扫。

    在帮忙的赵姐,见孙子明准备用手去摸门,慌忙叫道:“明哥,别动,刚刷完漆。”

    孙子明缩回手,好奇地问道:“明天能干吗?别到时候,人家一摸一手的油漆。”

    工头老王是赵姐丈夫,新办公室就是由他带人装修的,听孙子明这么问,笑容满面道:“没问题,阿芸她们打扫完后,我们再加个班用热火机吹,保证明天不会出事的。”

    见没什么问题,两人下楼回,孙子明感叹道:“老王还真要强,现在凭赵姐的收入,也够他们一家人开销了吧?”

    曾叔在后面忍俊不禁,低声笑道:“老王以前可是有钱人,名下资产上千万呢,只不过后来投资失败破产了。现在阿芸有了钱,估计是想重拾旧业东山再起。”

    电梯到了12楼,孙子明收回迈出去的脚,按下底楼停车场的按键,站在外面的曾叔奇怪地问:“你不开会?”

    “曾叔,底线已经定了,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曾叔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一路而下,不禁苦笑了一阵,现在权利和责任都归自己了。

    ……

    第二天一早,昨晚与刘佳玲打了一夜妖精架的孙子明神清气爽,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发哥就来了要主意。孙子明瞟了眼桌上的名单,人员是有点多,难怪王胖子不同意。

    “你是怎么想的?我估摸着,你是想把艺人全带台湾去旅游吧?”

    发哥还真不是这么想的,他有自己的想法。

    “你老说我演技好,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吗?”

    提到这事,孙子明来兴趣了,要说发哥在《英雄本色》里的表演,虽然让他一跃成为‘神仙发’,其实比不上后来《监狱风云》、《秋天的童话》里的炉火纯青。

    “我是在美国拍《秋天的童话》时,一个人跑到金门大桥去玩。那时心里爽啊,觉得自己就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结果让几个黑鬼抢光了钱,挨了一顿狠揍,这才恍然大悟的。哎,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象,你以前说的那个什么?”

    “跳出了自己的圈子,去接触一个陌生的世界?”

    发哥拍着桌子笑道:“对,就是这么个意思!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以平常人的心态去看世界。”

    明白了,发哥就是想带艺人去外面走一走,别老窝在香港这弹丸之地,别老把自己当艺人当明星,‘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孙子明高兴道:“你自己跟京哥说啊,这事他管。”

    “我不是说不过他嘛,他说全部艺人去台湾,开销也太高了。”

    这发哥还是对这些事没经验,孙子明低声道:“你也真笨,除了几个明星演员要住星级宾馆外,其他的人不会坐经济舱、住小旅馆啊?把任务布置下去,让他们每人写一万字的体会,回来后再开个交流会,这不就行了?”

    发哥爆了句粗口,拿着名单起身就想走,让孙子明给拉住了,自己正好找他有事呢。

    “走,陪我去趟嘉禾,帮我修改下对白。”

    “行,我去交待下阿眉。”

    两三分钟后,孙子明带着发哥、老杜到了嘉禾片场,程龙他们一帮人正排练得忙不亦乐乎。

    与孙子明想照搬《尖峰时刻》不同,程龙表现出他敬业的一方面,每个场景居然设计出两套打斗动作。

    “子明,怎么样?”

    不行,这就是标准的港片动作,哪有‘原创’中的诙谐搞笑啊?并且很多动作都是高危险性的,只要一个不小心,受伤就是平常事,搞不好会死人的!程龙这一辈子演不了兰博式的英雄,他只能是程龙!估计这家伙是民族自尊心在作怪,居然想把自己打扮成史泰龙,这简直就是误入岐途!

    可是孙子明又不能直接说他不行,人家也是一方大佬,不靠自己也坐能稳香港,甚至是亚洲第一动作巨星的位子。他可不是发哥,没让他心服口服之前,他是不会按你的意思去办的,只要看看他的受伤记录,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固执了。

    “等会,先搞对白的事,你说说这一段。”

    程龙一开口,三人就听出了台湾味,而且还是美国腔台湾味。

    “停!老子让你请个英文老师,你请得什么破人啊?香港是英国殖民地,不是美国的!发哥,交给你了,把他的口音改成伦敦腔香港味。”

    程龙瞟了眼远处的林凤娇,他不好意思去请英文老师,就让他老婆代劳了。

    孙子明一看他的小动作,就知道这家伙没听自己的,估计是大明星心态作怪,转头交待发哥道:“不要教他标准的伦敦腔,要保留香港口音,除了去台湾那几天,一天一小时盯着他。这片子投资太大,我们不能失败的。”

    发哥点头答应,这片子公司投了六七千万,确实不能拍砸了,自己来教,也让程龙这混球不至于耍明星脾气。

    孙子明这样安排,程龙也松了口气。发仔来教他,就没人会取笑他,即使‘狗仔’知道了,也无所谓。至于发仔取笑他几句,那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是‘神仙发’呢。

    “发哥,还有,把程龙的对白修改成英式英语。我是照收音机学的美式英语,不太符合实际情况。”

    发哥翻了翻剧本,答应道:“行,我再找找其他人,争取去台湾之前,把对白修改完。”

    林凤娇是来送汤的,给大家盛了几碗汤后,好奇地看着孙子明指手划脚。她也是演员出身,而且是那种红透华人世界的那种。这么年轻的导演她没见过,红得这么快的导演她没见过,所以分完汤后,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看孙子明他们工作。

    孙子明喝完汤,给林凤娇道了谢,又坐了回去,掏出中华烟来发给大家,还当着林凤娇的面递给程龙。

    “抽烟吗?”

    程龙摆手不要,笑道:“不会,这东西有害健康!”

    孙子明讥笑道:“切,搞女人还会得前例腺炎呢,也没见你不搞?”

    林凤娇俏脸飞红,暗啐了一口,起身离开了排练场。程家班的人哄堂大笑,大家都是男人,哪个男人不好这一口啊?

    人家老婆走了,孙子明也就开始说正事,再正经的事,也得给人在老婆面前留面子。

    “知道为什么《a计划续集》打不过《小鬼当家》吗?”

    程龙脱口而出道:“你编的剧本太好了!”

    “狗屁!”

    程龙一帮人眼睛都瞪圆了,全部看着这公认的香港第一编剧,他拿双头怪,可是最没有争议的!(那个年代的奖杯非常怪异,戏称为双头怪)。连发哥都疑惑不解,《小鬼当家》在他看来,几乎是部不要过硬的演技,光凭里面的桥段,就能大卖的片子。

    “你打不过《小鬼当家》,是因为你没明白观众想看什么。《a计划》的成功,是因为满足了观众的心理需求。”

    为人说服这位真正的动作巨星,孙子明只好昧着良心忽悠,把他的失败推到观众的心理上去。也幸好这帮家伙学识都不高,还听不出其中的漏洞。

    发哥倒是明白,但他闭紧了嘴巴。程龙不比他,这人不太识礼数的,片场动手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子明要是搞不掂他,将来到美国去,两人有得闹!

    程龙站了起来,摆了几个英武的poss,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就我这外形这么打,西方观众根本接受不了?”

    孙子明挑了下大拇指,象夸小孩样夸奖道:“对,你的优势在于诙谐、搞笑,而不是动作优美、潇洒。那种东西全香港只有李联杰才玩得转,一是他的身手,二是他那张脸!”

    程龙脸上还在笑,心里非常不爽,但也说不出什么。虽然他比李联杰大牌,可要论身手,确实不是李联杰的对手。现在香港圈子里,估计也就周比利那牲口,搞得掂李联杰。如果要论长相,这些动作巨星加起来,也不如人家。

    说不出什么,不代表不会为难,程龙继续笑嘻嘻道:“要不,你来指点下?”

    这个不难,孙子明早有准备,设计动作不用,但他会设计表情。站了起来,孙子明招招手示意一个武师过来,再让程龙站到他旁边。

    “你应该这样,他打你一拳,疼吗?肯定疼,脸上就要有疼的表情。鬼佬喜欢夸张,所以你的表情还得比原来的夸张,而且趁着空隙,还得多揉几下。”

    这也是后来程龙能在好莱坞立足的成功之处,观众喜欢看到一个普通人,最多是身手比较好的普通人,不折不挠的勇敢。施瓦辛格式的英雄,如果没有那些宏大的场面、炫目的特技,他永远不是史泰龙的对手。

    程龙见孙子明脸上的夸张得离谱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比自己拍片子时夸张多了。踢你一脚还揉这么多下,这也太夸张了吧?你还在打呢!

    孙子明见工作的时候,程龙还有心情笑,不禁破口大骂道:“笑个屁啊!这片子不是拍给华人看的,是拍给鬼佬看的,不夸张行吗?要不,你跟你老婆在街上,抱在一起啃三分钟试试?保证围观的人一堆,他们鬼佬就可以,最多大家瞄一眼!”

    程龙让孙子明一串的骂,愣了一会又想了一会,这才半信半疑地重新设计了几个动作。孙子明也一直盯着,还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让他们设计得更慢了。

    终于设计好了,场子里响起清脆的女声。

    “明哥,我找你有事。”

    大家回头一看是刘佳玲,这妖精拿着个文件夹面若桃花,看得一帮色鬼眼睛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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