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三哥他们初七就走了,现在有了胡家两兄弟帮忙,三哥准备将生意做到沈城以外的地方去。

    孙子明和娟子在家呆到初十,也赶紧去北平,如果再晚几天,碰上了返校的学生潮,那个挤啊!

    回到京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早春的京城非常寒冷。裹得严严实实的胡娟还是觉得冷,连说句话都会冻住似的。

    “子明,这里”。

    “哎,等会”。

    孙子明先把胡娟塞进贺强国开来的伏尔加里,这才去放行李。

    “三哥他们呢?”

    “初七就去沈城了”。

    “哦”。

    到了贺家,吃了点热汤面,娟子才缓过来,先到的蒋莉带着她洗漱完了,两人上楼去休息。

    “子明,困吗?”

    “还行”。

    张虹听孙子明这么说,再看他确实不困,打开自己的包,把与曾经理谈好的协议给他。

    孙子明翻看了下,还不错。试用期三个月,月薪四千八百元港币,试用期结束后涨到八千,每个月要提供给公司最少一首歌曲。

    “娟子的事呢?”

    “谈是谈了,居留权没有问题,签约要看明天的试音。不过我看他们不会为难娟子,娟子的音色、音线都相当不错,再说单就那十几首曲子,就能逼他们答应”。

    这话说的,张虹平时就不能开口。不说话时,这姑娘是天使,一说话就成了魔女,这副伶牙俐齿,也只有那位沪市男人才受得了。也不知道,现在两人认识了没,看对眼了没。

    “走,我们到楼上商量点事”。

    孙子明狐疑地跟着张虹来到楼上,她还真有事,而且是不好当着贺强国谈的。

    当初就说过曾叔自己开过唱片公司,后来进华纳公司当经理,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如今,他见识了孙子明的作词、作曲能力,心思又活泛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短时间内得到孙子明信任,所以他拉上了张虹。

    “曾经理想跟你合伙,由他当你和娟子的经纪人,负责你和娟子的一切商业事务。等积累些资本后,大家脱离华纳自己干”。

    孙子明疑惑地看着张虹,他可不是张虹才二十多岁,如果那个曾经理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自己是不会贸然答应的。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不是二十岁,而是四十岁!你跟那个胡卫国,怎么就成熟得象个中年人?”

    张虹好笑地把一沓资料扔给他,孙子明接过一看,还真吓了一跳。资料非常详细,就连曾经理当过香港邵大亨助理这事,都清清楚楚。这下孙子明更迷惑了,张虹家是干什么的啊?‘记忆’里自己就问过,她总是黯然不语。

    “别瞎想了,我爸叫张浩伟,外交部的”。

    “张副部长?”

    “现在知道了吧,曾经理不敢耍你的”。

    那曾经理肯定不敢耍花招,但他哪来这么大的信心?就凭那几首歌?

    “笨蛋!他那经理是说得好听的,其实就是星探,主要工作是发掘新人。现在他一个月薪水才五千多一点,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不管自己和娟子能不能红,单凭那十二首曲子卖出去,他就能分到一份不少的佣金,当然比当星探强得多!

    “行,这曾经理家世清白,也有一定的人脉,那就让他当我们的经纪人吧。想不到,我们居然会有请经纪人的一天”。

    孙子明不禁乐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单凭几首歌曲,还能让一个香港中文大学的高材生抢着当自己的助手。

    “子明,你想过自己当歌手吗?”

    孙子明赶紧摇头拒绝,开什么玩笑?自己有多少份量,自己还不清楚啊?要是没那些记忆,自己就一普通人,站在舞台上只能出自己的丑!

    张虹不死心,继续游说。孙子明的声音还算是有特点,浑厚略带点沙哑,加强下声乐训练,唱歌是没有问题的。

    “虹姐,别耍我了!就我那破嗓子,一张嘴就是鬼叫狼嚎,你不怕吓死人啊?”

    “罗达佑那样的破嗓子都能唱,你怕什么?相信我,你的条件其实比他还强!你的声音很特别,粗犷而又高亢,只要经过训练,一定能唱好歌的!”

    孙子明还是拒绝,张虹又从另一方向游说。

    “你想过没有,你曲子写得再好,收入能高过歌手?这么说吧,一张唱片的利润是10,公司拿4,歌手拿4,最后到你手里连1都没有!还有,歌手能通过其它演出、商业活动赚钱,作曲家呢?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迟疑了一会,孙子明还是拒绝,想要赚钱容易,可要想着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他就有些腿软。

    张虹暗叹一口气,不得不拿出最后一招了,如果这样还说服不了这小子,自己也就认了。

    “你不是想拍电影吗?你有钱吗?有人脉吗?你没钱、没人脉,谁会给一个作曲家投资拍电影?没有人脉,你拍出的电影谁帮你发行?”

    “电影公司啊!”

    孙子明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是八七年,不管是台湾和香港,都还是江湖时代。没钱还好说,你要是没人脉,别说拍电影,哪怕是摆个地摊,都有人问你收保护费!即使到了下世纪,潜规则依然盛行,没人脉,你还真出不了头!

    自己当歌手,可以分到一块丰厚的利润,最重要的是获得名气!一首歌曲红遍天下,谁唱的大家都知道,可要问谁作的曲、谁填的词,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不知道。

    在娱乐圈混,最重要的是什么?名气!三流演员说的不是演技,说的是名气!演技炉火纯青的配角才拿多少钱?有几个知道他姓谁名谁?

    那些演技一踏糊涂的毛孩子,凭张漂亮的脸蛋或是满天飞的绯闻,他们能拿多少钱?又有多少人对他们的绯闻津津乐道?

    “想明白了吗?只要你自己当歌手,凭你的才华不愁不红。只要你红了,你就可以跳过最艰难的阶段,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子明,人生是没多少个十年的,如果你能三十岁成为一流导演,何必要熬到四五十呢?不管什么艺术,除了天分外,还要熟能生巧!”

    孙子明默默点头,这些道理,当他反应到现在是1987年不是2013时,就已经想到了。之所以让张虹一直说下去,是因为感动。这姑娘是真把自己当强国那样的弟弟看,不但帮自己谈协议,还帮自己考虑前途。

    “行,虹姐,我听你的。谢谢你啊!”

    “谢什么啊,傻小子。没你点醒莉莉,我家强国估计还真悬”。

    ……

    第二天一早,张虹带着胡娟、孙子明去试音。结果与过程都让张虹说中了,胡娟站在麦克风前刚一张口,曾先生和他的同事就坐正了身体。

    这种专业的试音,孙子明不懂,可他会看人的脸色。从曾先生和他同事越来越兴奋的神色中,他就知道胡娟签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胡小姐,现在试高音,不要用假音”。

    ……

    终于试完了音,曾先生的同事兴奋道:“孙先生,胡小姐确实不错,不过技法方面还是要经过雕琢。我们可以先签约,再对她进行培训一两个月,你看怎么样?”

    “行,我个人还些事情想请教下,不知曾先生方便吗?”

    “请”。

    两人来到旁边的休息室,孙子明刚提出经纪人的邀请和自己想当歌手的事,就得到了曾先生的同意。

    “这也是我想找你谈的事,你的嗓音经过训练,完全可以自己唱。当然我也有私心的,你俩要是能红,我也是受益者,经纪人的收入可比星探的强多了!”

    曾先生为人很厚道,两人达成了合作协议,他就主动将提成的佣金定在15%,这是一个非常厚道的价格了。(行业内一般是三七开)

    人家厚道,孙子明也不可能苛待人家,连忙表示按行业规矩来。

    “子明,你错了,别以为你占了我便宜。其实说起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在曾先生眼里,他还真的不看重那点佣金,他看重的是孙子明这个人。自从唱片公司破产后,曾先生就反思过自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当老板的料,最起码他的生意眼光是有问题的,判断力不行。

    自从上次见识到了孙子明的‘才华’和气度,他就觉得这年轻人前途无量。既然意识到了孙子明是支优质潜力股,曾先生就开始打听孙子明的所有事,越打听越觉得这年轻人不错。才华惊艳绝伦,难得的是还有情有义。如果仅限于此,曾先生可能还只是想当他的经纪人。

    可后来的事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指挥他三哥做起了生意,发展得最红火的时候,又毫不犹豫地转向合法经营,简直是个商业老手。如果孙子明是个象他样的中年人,还说得过去,可人家才二十岁,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个是天才!

    这么一座未被发现的金山摆在曾先生面前,如果他还不知道去挖,那他就白在香港那样的商业社会打滚几十年了。

    “曾叔,谢谢你的器重,但愿我不负你所望”。

    “子明,我虽然对我做生意的眼光不自信,但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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