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纠察室的帐篷内,几位军人正在两位道长的指导下将深渊空间所得整理装箱,今晚就会由纪少校亲自押送,送往上京特事局总部。

    纪少校和陈独站在一旁低声说着话。

    “你对甘一凡好像意见不小。”

    “那小子是我带过这么多学生兵中最麻烦的一个,你要是他的指导员,你也得被气死。”

    “没那么夸张。”纪少校轻笑起来,“我倒是觉得他诚实。”

    “因为他不会撒谎。”

    纪少校又笑了一下,说:“他是我见过最不懂撒谎的人,反而觉得诚实。”

    陈独轻轻叹道:“父母被害,孤岛生存十二年,进入正常社会半年上下,多数时间还都是在校园渡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可以理解,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说不是呢,有他这样经历的孩子太少太少,能活下来就是奇迹,就不要苛求太多……”聊了几句甘一凡,纪少校接着说:“老陈,这次我回上京可能要逗留一段时间,正好你过来,我这头工作就由你暂代,如果有可能,明早你最好能跟他们一起进深渊。”

    陈独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水犯冲,让我下水就跟秤砣掉水里一样,直沉到底。”

    “这点你放心,我已经提前跟几位道长沟通过,他们会协助你。”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一声“报告”。

    两人都听出是吴恒的声音,陈独说:“我出去看看。”

    “报告指导员,我申请用我的军功替换这把刀。”

    “甘一凡呢,他没来?”陈独问。

    “我自己过来。”吴恒说。

    “他在做什么?”陈独显得心不在焉。

    “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帐篷,现在应该去吃饭,他怕饿。”吴恒答,接着说:“指导员,用我的军功换可以吗?”

    “当然不行,你的军功不够换这把刀。”

    吴恒愣了一下,看眼手中刀,不舍但坚定道:“我申请用我的军功换另一把刀。”

    “你从深渊带回来那把?”

    “是。”

    “理由?”

    “一凡是列兵,我是中士,军功对他来说更重要。”

    “军功对任何军人来说都重要。”陈独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甘一凡的意思我也明白。过完年你该三十二了吧,以你功劳来看,转为军官应该可以授中尉衔。而甘一凡不同,这次他的功劳会很大,有可能直提中尉。可他过了年才十九岁,十九岁的中尉太显眼了,他却并不具备成为军官的素质,用军功换刀反而更合适他成长。”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俩都为对方着想,我很欣慰,不过这件事就按照甘一凡的意思来办,对你们都好。听我的,别纠结了。”

    ……

    ……

    夜幕下的沙漠幽暗冷清,星空压得很低,夜风吹过营地,一顶顶帐篷猎猎作响。

    相比前段时间,营地军人少了很多,江宁省第一批前来的学生兵大多都已经送回去

    了,随之离开的还有很多教官。原本按计划会安排第二批学生兵过来,但由于沙虫出没无常,危险系数直线升高,除了甘宁市宁北枳提前带回的那批学生兵之外,其他城市都押后,打算等过完年,形势明朗一些再决定是否带新人前来历练。

    深渊空间的出现,已经改变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历练日程,不再局限这几个月,而是常年都会安排新人前来历练,相应历练区域也都会常年封锁。但目前还只是停留在书面阶段,同样要等到勘探深渊出结果,才会根据结果计划调整实施。

    作为营地的这座山比之前那座山面积更大,由于人员减少,适合修炼的地方随之增多。

    东面山崖,甘一凡和许菀一左一右站在一块山岩两边。两人其实没有相约,吴恒离开帐篷,甘一凡吃了点东西随意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然后许菀在帐篷里和李红艳说不到一起去,也出来走动,就这样碰见。

    “你在生我气?”

    “开始有点,后来想想确实瞒不下去,不生气了。”

    “那你干嘛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事实上许菀过来的时候,甘一凡有个回头的动作,但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又把目光看向远处湖泊。

    “我知道是你。”甘一凡说,“有件事我没弄明白,你其他都说了,为什么偏偏没提我最开始发现的那处地下空间?”

    “我们后来发现的几处地下空间都很小,只有你那处地下空间范围最大。我在想深渊空间既然是远古修炼门派遗址,总会有门主或者是掌门之类的存在,你发现的那处空间应该就是。”

    “就算是也区别不大吧,等明天进去,他们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反而说不清了。”

    “我知道,但我想要那朵花。”

    甘一凡微怔,“你要那朵花?为什么?”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想要。”

    甘一凡回头看她一眼,“既然想要,在里头的时候直接采了就是,明天进去不一定有机会。”

    许菀叹了口气,“我知道啊,可当时我并没有这种感觉,离开的时候想起那股清香味,突然就特别想要。”

    “再说吧,如果有机会,我采给你。”

    “谢谢。”

    许菀道谢很快,甘一凡怀疑她是不是就在等自己这句话。

    “不一定有机会,这次进去我要下深渊。”

    许菀诧异,“深渊断层已经搜寻过,你还打算下去?没有实际意义。”

    甘一凡笑了一下,说:“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非下去不可。”

    “别开玩笑。”许菀白了他一眼,转念明白过来,“你是打算继续向下探寻?”

    甘一凡点点头。

    许菀着急起来,“吴恒说过,断层底下太危险,连李大校都只能短暂停留,满身冰霜回来,你下去会没命的。”

    “云集岛也很冷,我在岛上生活十二年。就这点来说,李大校不见得比我强,他下不去不代表我下不去。”

    “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能下去,未知危险先不提,你会非常麻烦。”

    从深渊空间回

    来,一上岸直接封包,接受各种检查询问,而且还是在没有下深渊的情况下,这要是下深渊,又是进入连李大校都无法进入的断层底下,将要面对的检查盘问只会更加严格。

    甘一凡能想到这一点,他说:“所以我打算偷偷下去。”

    许菀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并不现实。”

    确实不现实,不说下到断层底下,就说下深渊到断层这段距离,来回就要几天,甘一凡不可能连续失踪几天不被人发现。

    “我还有件事没搞明白。”甘一凡转了话题,“古镜你藏哪了?”

    “不告诉你。”许菀说,接着又把话题拉回来,“一凡,你听我一句劝。下深渊的性质和留在深渊空间不同,李红艳离队滞留,很可能面临超过半年监禁。你如果执意私下深渊,将要面临的处罚估计会非常严重,搞不好你学都上不了。”

    甘一凡回头看她,“你在这里修炼吗?你要是在这里修炼,我换一个地方。”

    已是很明白,他不想继续谈下去。

    许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无奈走了。

    现在时间其实还不到六点,远远近近不少人在走动,修炼为时尚早,而且这个地方隐蔽性不高,并不适合他修炼,距离帐篷区域也近了点。

    他看着湖面,喝了口酒,火辣辣的二锅头入口,胸腔暖洋洋一片,随即被身体吸收,体内离火存量增加些许。

    在深渊空间的这段时间,偶尔他也会喝一口,已经比较自然将酒精转化火能,跟吸收火油入体的感觉差不多,相当于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

    比不了自然修炼离火术积蓄火能纯净、耐用。

    不过可以作为快速补充消耗的方法。

    又喝了口酒,收回目光,沿着山崖走动。

    他现在要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先把玉牌藏起来。

    ……

    ……

    直升机升空而去,沙尘吹打身上,陈独毫不理会,迅速回山。

    他来到甘一凡帐篷,没有找到人,摁下1314编号,小圆点亮起。

    甘一凡把玉牌藏好,正准备开始修炼,突然收到陈独呼叫,不情不愿赶过去。

    “跟我来。”陈独带他到东面山崖,好巧,就是刚才他和许菀谈话的那块山岩旁边。

    “教官找我什么事?”他还是习惯叫陈独教官。

    “刀呢?”陈独开门见山。

    甘一凡立马警惕起来,“我的,我从家里带来的。”

    陈独冷哼道:“少来这套,你能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我没揭穿你,你应该感激我。”

    “我不知道教官在说什么。”甘一凡嘴硬道。

    “不要你的,我就是看看。”陈独缓和语气,见到甘一凡不吭声往后退,郁闷道:“那把刀材料给我的感觉比较奇怪,我就是看看和其他金属有什么区别。”

    “我不信。”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要,当场揭穿你,那把刀自然而然会落到我手中,可我并没有。”陈独苦口婆心,“你给我,就看一眼,立刻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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