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芸正把家里的一些收藏品向父亲李铁石展示,她突然发现父亲出气发喘,脸色转黑。(.)她连忙问:“爸,你是不是病了?”

    李铁石仍在喘着粗气:“没事,我没事。”

    本来李芸芸是想让李铁石在江阳市住上一段、享享清福的。但李铁石的心里窝了一股邪火,再好的饭菜吃着也没味,再好的景致也看不进去。倒是李芸芸给他买的几件衣服,他很是在意。拿回来他就穿上了。他将从吴丰坤那里借来的一身皮换了下来,女儿要帮他洗,李铁石说:“还不脏,等我回去了穿几天再洗。”他是不会再将这身衣服洗了,他回到沙坪村后,会将它们一把摔到吴丰坤的脸上去。什么东西!

    李铁石嘴上说这身衣服不脏,心里却在骂,这世上恐怕只有这身衣服最他妈的最脏了。后来他又骂,这身衣服再脏也没有吴丰坤的灵魂脏。他妈的,这个人模人样的家伙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不知道那两张大黑的价钱,他“万事通”吴丰坤能不知道?就不怕坏良心断子绝孙!

    在女儿家住了三天,李铁石就叫着说要回去。他对李芸芸说:“芸芸,我在农村住惯了。在江阳这样大的城市里,我感到憋气。”李芸芸在心里感到好笑,江阳算什么大城市,又不是新州、北京、上海?可她再三挽留,父亲却执意要回去。没办法,李芸芸就大包小包地买了一些脑黄金、脑白金、黄金搭档之类的保健品让父亲带上。临走的时候,李芸芸还给父亲拿出了1万块钱的现金和两条大中华香烟。

    这1万块钱,李铁石觉得放哪都不安全。最后,他躲进卫生间里,把这1万块钱装进了自己的内裤里。外面又用曲别针小心翼翼地别好了。

    李芸芸开车将李铁石送到了汽车站,替他买好票后,李芸芸就对父亲说:“爸,以后在家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要舍不得花钱。需用钱的时候,你就言语一声。我们现在的生活你也看了,没事。”

    李铁石说:“芸芸,我知道,我知道。”

    坐在汽车上,过一会儿,李铁石就要用手在自己的下面碰一碰,感觉一下那1万块钱是不是还在。和好比邻而坐的是一位半老徐娘,她观察到跟前这个老男人过一会儿就要在自己的*摸索一阵,她就断定李铁石是一位色情狂。车走了两个小事后,前面有人下车了,这位半老徐娘连忙跑到前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中间倒了两次车,李铁石总算又踏上了沙坪村这块他最为熟悉的土地上。走进村来,他看到吴丰坤依然坐在自家门前的大槐树下看报纸。他心中的那口恶气“腾”的一声就冲上了脑门。

    吴丰坤一见是李铁石进村了,忙打招呼道:“是铁石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芸芸那里会住上月儿四十的。”

    李铁石没好气地说:“城市我住不惯。”

    吴丰坤笑着说:“我就话嘛,你是地黄瓜上不了高架。”

    李铁石走到吴丰坤跟前说:“我就是一棵地黄瓜,可我总比那糠心萝卜强。咱心里不黑啊!”

    一听李铁石是话里有话,吴丰坤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忙起身说:“铁石啊,你家里是冰锅冷灶,连口热水也没有。走,先到我家里喝点茶再说。”吴丰坤担心李铁石会在大门院说些不中听的话,让街坊邻居听到了,他吴丰坤的脸以后就没地方放了。

    走进院子大门,李铁石准备在一张石头桌子旁坐下来。吴丰坤却接过他身上的挎包,一直引到了上屋去。

    两个人坐下后,吴丰坤就给李铁石倒了一杯开水,并给他让了一根好烟。李铁石说:“还是尝尝我带回来的烟吧。”他一边说一边就从挎包里拿出一条大中华,可他还从来没有拆过整条的香烟,用指头抠来抠去,就是打不开。

    吴丰坤接过香烟说:“一看,这里有一条封口线,一撕就开了。”

    果然,吴丰坤将一条透明的塑料封口线一撕,很轻松地就把烟条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盒说:“这里也有一条封口线。”他又将烟盒上的线扯掉了,打开烟盒,吴丰坤拿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说:“这是真烟,是好烟啊!铁石,你现在的生活可是今非夕比了啊!”

    两个人都抽上了大中华,李铁石看吴丰坤一直在扯闲。他就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说:“吴老兄,上次我给你的那两张老十块头儿,我不想卖了。给,这是那300块钱。”

    李铁石说出了这样的话,证明他已经知道了那两张大黑十的价值。接下来该怎么办?吴丰坤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一是装糊涂。就装作自己并不知道大黑十的真实价格,把这两张东西还给人家李铁石。这样做的好处是他吴丰坤的形象和声誉不受影响,坏处是他白白损失了已经听吃到嘴里、吞进肚里的20万块钱。

    二是说假话。就说这两张大黑十已经转手卖给别人了,说卖多少合适呢?就说每张卖了300,两张是600元。如果李铁石认为当初以300元的价格卖给他吃亏了,他吴丰坤可以将300元的差价全部送给李铁石。这样做的好处是,他吴丰坤可以吞下那两张诱人的大黑十。坏处是李铁石如果真的了解了行情,肯定是有备而来,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两个人撕破脸皮,他吴丰坤的人格必将会在全村人的面前大大折扣。人们将不会说李铁石的无知,而会指责他吴丰坤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三是不承认。这一次干脆就不承认他从李铁石手里买过两张大黑十的事。好处是,他不仅可以占有这两张宝贝,而且在全村人的面前,他仍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李铁石说的是啥事,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样,估计,村里人大多数相信的是吴丰坤的话而不是他李铁石的话。这样做的坏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他吴丰坤从此要背上更加沉重的良心债。现在只是装糊涂时,就已经被良心债折磨得心神不宁,如果到彻底否认此事时,他的心理还能承受得了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波澜,吴丰坤又是起身给李铁石倒水,又是让烟,却没有直接回答李铁石的话。李铁石心里骂,你这个鬼孙,拿着我的烟让起来可怪大方。

    盘算了一阵,吴丰坤终于想到了一个折衷的妙计。

    他笑了笑说:“铁石啊,你这两第大黑十,我估计是好东西。”

    李铁石想,这个老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承认了。他就问:“好东西?”

    吴丰坤说:“是这样,前两天我县城碰上了一个跑江湖的人,他专门买卖老纸钱。我把这两张大黑十分开了,先卖给了他一张。你猜,我卖了多少?”

    李铁石问:“多少?”

    吴丰坤说:“乘乘,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硬是卖了1000块钱。你想,10块钱的票子,咱以100的价格卖出。我真是想也没有想到。”

    李铁石说:“才1000元……”

    吴丰坤一听李铁石这口气,就明白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大黑的价值。

    吴丰坤有些惋惜地说:“一卖给他我就后悔了,他敢出1000元,说明大黑十的价值还可能会更高。那一张我就没有卖。一直存在家里。”

    李铁石听吴丰坤说已经卖了一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就问:“真的卖了一张?”

    吴丰坤说:“骗你干什么?当时卖的时候,我还想着赚大发了。不过一出手我就知道还是吃亏了。所以,剩下的这一张我最近不打算卖了。等找到懂行的人估估价再卖。不过今天你说不想卖给我了,这好说,都是一个村里的老弟兄了。你这300块钱还拿去,我把剩下的那一张还给你。另外一张就没办法了,那是个跑江湖的人,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对了,铁石,你这一张如果想卖,低于1000块钱可千万别出手。如果你最近卖不出去,1000块钱,卖给我。”

    听吴丰坤说卖了一张,让李铁石很心疼也很气愤。但他为了把另外一张大黑十要回来,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如果吴丰坤能把另一张完好无损地退给他,说明吴丰坤这个人还算是不错的了。一张可是价值10万元啊。

    李铁石说:“吴老兄,卖了就卖了吧。剩下的那一张,你就退给我吧,我先收藏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也能卖个万儿八千的。”

    吴丰坤说:“铁石啊,你是不知道。收藏里面是有行矩的,卖出去的东西是要不回来的,同样买到手的东西后来明知道是假货也是退不掉的。不过,咱们是老弟兄,就不讲这些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那一张老钱。”

    吴丰坤走进自己的住室,轻轻地挪开窗前的五斗桌,将墙角的那两块砖掏出来,从塑料包里拿出了一张大黑十,另一张他又小心地放因原处。

    他来到客厅对李铁石说:“这钱,我原来也没当回事。上次我一张卖了1000块钱后,我才知道它是好东西,这才放到了屋梁下面的墙缝里。”

    李铁石接过这张失而复得的大黑十,忙对吴丰坤说:“谢谢老哥了,谢谢老哥了!”

    退回去一张,自己留一张,吴丰坤的心里畅快多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良心债了,他觉得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多,用报纸上的话讲,他吴丰坤也算得上是一个“重品行”的人。

    李铁石觉得,不管吴丰坤是否真的已经卖掉了一张,但能白白退给他一张,也算是对待起他了。那一张大黑十的事,他决定永不再提。

    退了这张大黑十,两个人的谈话就轻松多了。李铁石放下前几天所借的衣服准备走的时候,吴丰坤说:“这盒烟,你拿走,1根烟可是3块钱啊!”

    李铁石说:“留下来你尝吧!”

    吴丰坤又故作糊涂地说:“铁石啊,你可要记住,如果这张老钱你卖不出去,还找我,我要。”

    李铁石说:“好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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