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把早前求诊的那个中年男子抬到艾思念跟前,只见他双目紧闭,牙根紧咬,嘴唇已是紫中带黑,双腿僵硬挺直,呼吸时缓时促,间中甚至出现了呼吸停顿的现象。

    叶小娴醒来就气他不过,也担心艾思念会惹上什么人命的是非,气恼的拦着她:“思念姐,你不能管他!”

    方从容在旁边也冲那领头的大喊一声:“你们搞什么鬼,还不快送医院?嫌害人不够吗?”

    众人也目睹了之前一幕,莫不气愤难平的,大伙跟随着起哄:“他装死,别管他!别管他!”

    领头的此时此刻见此民愤汹涌,已是进退两难,一时不知是该向艾思念救助,或是选择送去医院救治为好。

    这时又一个小城管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瓶功能性饮料:“头,要不给他喝点这个,补充点能量,再赶紧送医院去?”

    艾思念离得远,开始尚未知道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听到“喝”字,只见她一推轮椅抢上前去,再一巴掌把那罐饮料打飞去。看到那人腿部尚在微微抖动,回头望着方从容低声的说道:“帮帮他吧,不然他会死的。”

    方从容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紧张,但听她说得如此严重,也不再横加阻拦。艾思念见方从容不再阻拦,马上吩咐叶小娴:“回去拿根筷子和姜过来过来!”叶小娴刚想动,李老太太拦住她:“你留下帮思念,我去拿!”

    艾思念吩咐那领头的:“你脱下外套,铺上,让他平躺着!”

    领头的乖乖照做,艾思念又发话:“把他的头抬起来!”同时又吩咐两个小城管:“你们各自使劲掐他合谷穴。哦,就是虎口,用点力!”

    同时艾思念对叶小娴说:“让围观的人闪开点。”

    她看见李老太太已经拿着筷子和姜出来,就对方从容说:“用手,撬开他的嘴巴!”方从容不情不愿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张易紧闭的嘴巴撬开,艾思念把一根筷子横架在他的嘴上,只见筷子马上给咬得死死的。她接着命令另一个小城管:“用手往他嘴里扇点风!”布置完这些,她再用手按着张易的人中穴(嘴唇沟正中央),一边用力有节奏地按着,一边默默地数着数……

    按了一会,她用姜在张易的鼻子下面擦了擦,再用力往张易头顶一拍:“起!”晕厥的张易此时身子一振,奇迹出现了:他的眼睛慢慢的张开,醒啦!

    艾思念冲着那个领头的说:“快,送去医院!”

    众人抬着张易往车子奔去。领头的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朝艾思念抱拳拱手:“艾姑娘的恩德,我陈元标感激不尽!”

    经此风波,方从容虽然照样回来得很晚,但是一连几天早上都不出去,阴着脸对着艾思念,接近中午迟迟才出门。艾思念知道他在怪自己不听劝,又惹事生非的,也不敢再造次,就乖乖的在房子里翻书、看电视,连大门也不出去,幸好吃喝拉撒都有李老太张罗着。门前的人一连几天见不到艾思念的身影,慢慢的就散去了,而她自己也在一天天康复。

    叶小娴也一连几天没空来看她,直到周六下午才跑过来。

    “姐,你闷坏了吧?我陪你散步去!”感情加深,她连名字也省了直接叫姐,态度亲热自然,不清楚的外人还以为是亲姐妹了。

    “姐啊,你怎么知道那个城管快要死了?怎么那么简单就能救回他?”虽然她已知那人死不成了,正在医院治疗,诊出急性心肌炎。叶小娴还是对那事感觉无比神奇。

    好奇,永远是女人的天性。

    艾思念这几天来一直面对的是方从容,而且还是块冷木头,更是一天也见不上一两回。难得叶小娴过来,自然放开话闸,一一向她解释了。

    原来,刚给张易把脉,看他眼圈发暗,定是熬夜所至。眼内泛红而眼珠(瞳孔)无神,应是宿醉的症状。至于手指甲发紫意味着有晕厥的可能性,(现代医学:缺氧,易昏迷)还有嘴唇发紫,心律不正等表现出,都佐证了她的判断。

    救人时,阻止灌病人饮料,是病人已晕迷不醒,容易引发水饮症(现代医学是饮料会跑进气管,极易造成病人死亡)。咬筷子一事那是防止病人咬舌头、窒息而亡。往嘴里扇风助病人吸气(类似人工呼吸,古人不懂操作,而且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约束)掐虎口、按人中、百会穴等等,那就属于古时中医急救的范畴了。而涂姜片就是为了刺激病人。其实她内心还在懊恼,如果自己四肢灵活,又有工具的话,就能直接治好他了。

    叶小娴又哪能弄得懂其中有这么多的奥妙,不由得叹为观止:“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问完,自己立马拍拍自己脑门,懊恼的说:“唉,我又忘了你基本就记不得了。”

    她略带歉意:“姐,对不起,又提起这事了。”

    艾思念倒是很平静,对于她来说,记得起来也未必是件好事。至于为何自己在“以前”所犯何事,罪致极刑?总之,自己“以前”的命运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今天一大早醒来,艾思念发觉方从容又不见踪影了。想来他一连阻击自己几天,看到相安无事,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应该是李老太给自己送粥来了。

    “来了,大妈!”艾思念面带微笑的打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艾思念有点愕然,站在门口的是一位老人不错,却不是李老太太本人。来人是位老爷子,头发雪白雪白的,精神尚可,人有些偏瘦,手里握着一根拐杖,却站得身姿笔直,脸容慈祥和蔼可亲,一看就是有涵养、有讲究的人。

    艾思念回过神来,想必是来求病问诊之人。“老人家,您有事吗?”

    老人家微微一下,躬下身子:“小姑娘,请问方从容是住在这里吗?”

    艾思念一愣神,不是找自己的!这老人家是来找方从容的。对哦,除了叶小娴来过,这些日子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陌生人来找过方从容。难道他是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的?不至于这么的巧合吧?

    “老爷子,您找方从容啊?他是住在这里,但是很早就出去了。要不您晚些时候再过来?”

    老人家笑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艾思念尴尬的笑道:“老人家您请进!”

    说罢把老人家迎进了房内。只内房内的客厅兼餐厅乱七八糟的,小小的餐桌上还摆有一盒吃剩的方便面,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子,沙发上搭着几件男式衣服,皱得象咸草。艾思念赶忙摇过去,把沙发上衣服卷起来往后面一甩,冲老爷子说:“老人家您请坐。”

    老爷子笑笑:“你们住在一起吗?”他趁着艾思念收拾衣服,目光已经四周打量了一回,发现只有一个房间。

    “是的,哦,不不!”艾思念胀红着脸,连忙解释:“我只是暂时借住于此,因为脚不方便。”想了一想,似乎解释还不够清楚,赶紧补充说:“方大哥他睡这,把房间让给我睡。”

    艾思念说完,害羞的指指老人家坐的沙发。

    老人家听了,用手压一压沙发:“挺硬的,他睡得习惯吗?”

    艾思念不知如何回答,她确实没关心过这事。自从他把自己接过来后,似乎在刻意回避着过多的接触,每天和他说不上三句话,自己又怎么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习惯?到目前为止,甚至连他做什么工作也不清楚呢。

    老人家见小姑娘神态发窘,甚是可爱,也不好再打趣。

    艾思念脑子一转,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老人家方大哥有什么事吗?恕思念身体不方便,连茶也没备有。”

    “喝水就好、喝水就好。”老人家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没什么事,只是好久不见他了,瞧瞧就走。”

    “您是……”

    “我是他爸爸的爸爸!”

    老人还是挺风趣的,艾思念忍不住笑了笑:“方爷爷您好,原来您是方大哥的爷爷!他一早就出去做事了!可是我没电话,通知不到他。方大哥也真是的,您要过来他也不提前说一声。”

    “没事没事,不用管他,他也不知道我要过来。我坐坐就走,难得一见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手机哦。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这手和腿是怎么回事啊?”

    “小女……我叫艾思念,这手和腿是摔坏的。”

    “莫不是从容把你给撞坏的吧?嘿嘿,他打小就调皮捣蛋!”

    “我不知道呢,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坏的吧?”

    她是有听方从容承认过自己是他撞伤的,但是一来担心老爷子责怪方从容,二来她确实记不起来事情的经过。她心里自我安慰,自己都记不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这算不上是在撒谎吧?

    方爷子倒是不认为她在撒谎,而是好奇的问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伤的呢?

    “大夫说我这里摔坏了,所以什么也想到不起来。”

    “这么一回事啊,那么有可能你本来就是他女朋友,你也记不起来了?”方老爷子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艾思念脸一红:“那是绝对不会,我只是记不起来事情,却不是傻瓜!他和我话都不多说一句,哪有这样的男朋友。”她一想,反过来对老爷子说:“方爷爷,您说会不会我原来真是他的女朋友,现在他嫌我丑,不理我了?”

    老方老爷子一愣,这姑娘倒也口齿伶俐。“唉,不知不觉我也快三年不见他了。他小时候那么乖,照我看,他不至于他这样的人吧?”

    回想起几年来见不到孙子,老人家也不由得情绪低落,叹起气来。

    备注:合谷穴,居于虎口,主管人身气血之大关,又善熄风镇痉,醒脑开窍,故常用于治疗惊风、抽搐、癫狂、癫痢诸疾。阳明经多气多血,此穴是阳明经之原穴,是调理人体气机之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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