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抢修工

    有了廖解放的言传身教,董胜开当然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警长,后来还会成为一名副所长、所长,成为路茉莉的上司,到那个国庆节的前夕,还会成为黄*公安分局的副局。当然那是后话,也是后事,那都是他的那个师傅廖解放从东山派出所调走以后的事。廖解放在东山派出所的那些年里,董胜开就是一名普通的警长。

    董胜开天生就是个热心快肠的人,在南正街就有这样的习惯,无论是哪个家里有事,其他的在家的那些男人就会懒洋洋的换一身衣服去帮忙,也许一会儿就跑回来,把自己的老婆换去,那是女人的事。有些家里男主人不在家,男孩子就会到人家那里报到,搬桌子、扫地要的是人,那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以峡州的人说,南正街出来的人都有一颗侠义的心,都会做一些助人为乐的事,这也是实话。

    那个时候,派出所里不像现在这样,逢年过节,各路商家都会争先恐后的送来购物卡、现金券、还有一些根据职务高低、重要程度写着名字的厚厚的红包。时代不同了,这样做已经很正常,平时多多联络一下感情,万一有事,不是出警快一些,办事方便一些,有什么问题好担待一些吗?要知道,现在有些地方的医院、饭店、工厂和商家都开始聘请派出所的人担任副职吗?或者搞什么警民共建,那还不是变着方法给派出所送钱吗?还不是求得一方平安吗?

    可是在董胜开当警长的时候,社会风气还没有这样江河日下,还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送钱,各有关单位大不了就是半卖半送一些过年物质,也是联络一下警民感情罢了。警察们也不好意思下了班大包小袋的往家里扛东西,董胜开就自报奋勇的挨家挨户用警车给大家往家里送,也就是个帮忙。警长有警车,了不起就是一个什么公车私用,没什么大问题,反正他师傅廖解放向来对这种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管,路茉莉是个女人,知道这样做的重要性,也知道董胜开不过就是顺道捎带,家家户户都感谢不尽,自然也就默许了。

    那一年快过年了,大街小巷都开始能听得见孩子们的鞭炮声,天色已晚的时候,董胜开把那些过年物质送到路茉莉的家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煤气味,警长连鞋都没有换,一阵风似的扑进了她家的厨房,飞快的关掉了煤气罐的阀门,又像老虎一样冲出来,乒乒乓乓的打开了她家里的所有窗户,冲着不知所措的路茉莉大喊大叫:"你想干什么?家里这么大的煤气味也没有闻到吗?"

    "当然没有。"她说的很肯定:"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是有感觉就好了,没有感觉就完了!"董胜开一把将路茉莉像提小鸡似的提到了厨房里:"用了煤气,为什么不关出气阀?"

    "忘了。"她被他的粗暴的行动吓呆了,也被他的力量所吓倒,那个时刻,路茉莉还没有感到自己是他的上司,只是结结巴巴的在说:"难道每一次……"

    警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把松开她,站在她家的小客厅里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接连来了好几个抢修工人。忙碌了一番,查清了不单单是进气阀没关上,减压阀也已经失灵,连接煤气罐和灶具的软管也已经严重老化,于是董胜开就掏钱叫人下楼去买新的配件上来。转过头不耐烦的问着路茉莉:"路指,把烟拿来,人家来帮忙,也不知道招待一下?"

    "我没有?"路茉莉有些结结巴巴:"我马上去买。"

    "妈的,警长,你以为你是谁?到谁家里都大呼小叫的?"有人在笑着骂他:"人家一个女人,要是拿出烟来,你又会说人家不正常。"

    工作不复杂,活也不算累,配件买上来以后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给更换了,试了一下一切正常,刚要走,董胜开就想起了卫生间里还有一台燃气热水器,一检查问题同样不少,几个大男人就继续干活。路茉莉的记忆很好,认得这些男人根本不是燃气公司的,那些值守的日子里,他们这几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出现过,就知道人家是董胜开的朋友,就知道人家是南正十雄,就知道人家都不是泛泛之辈,就跑下楼买烟、买饮料招待客人,董胜开问了一句话差点没把她给问住了:"如果我们不来,你家里就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对吗?"

    一切都修理结束以后,路茉莉决定留几个大男人在家里吃顿饭,有人说"厂里还有事。"有人说"有饭局。"有人说"要加班。"有人说"要接人。"连董胜开都说廖解放的那个宝贝女儿,那个被二十四号楼叫做小公主的廖璐打电话要他马上到她家:"谁敢不去?那可是一个惹不起、躲不*的丫头,再说,她是我师傅的女儿,人家口口声声叫我师哥,我能把她怎么样?"

    那些大男人根本没有露出认识路茉莉的样子,洗过手,每个人接过路茉莉递过来的香烟,还心安理得地让路指导员给他们点上,摆摆手,就下楼而去。路茉莉叫住董胜开问了问,才知道其中既有当大厂长的文学清、又有当酒楼老板的程耀东、既有干房地产生意的马长喜、也有那个外号叫车神、杨大爹的独生儿子的杨德明,那个被他们那些男人指使到处去买配件的大帅哥叫舒云翔,而那个光头更是大名鼎鼎的大哥大张广福,就吓了一跳,就在埋怨董胜开:"你也真是的,这点小事也值得兴师动众?这不是麻烦人吗?人家可都是……"

    "你还别说,这些伙计平时就是拿撬棍去撬也说不定撬不动,人家可都会摆谱呢。我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因为对镇果果有看法,一次都没到我家去过呢。"董胜开叫苦不迭:"车神是万金油,机械部分谁也比不过他,我打电话就是请他一个人过来帮我看看,谁知一下子过来了这么多人,这也出乎我的意外呢。"

    路茉莉有些惊讶:"为什么?"

    "路指,想想不就知道了。"董胜开回答着:"天天呆在楼下担任值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名正言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谁会不来?"

    路茉莉就有了些脸红。

    董胜开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明明已经走了,可是没下楼他就又跑了上来,急匆匆地**了自己的大手:"差点忘记了,把你家里的房门钥匙给我一把。"

    "什么!"路茉莉差点没一**坐到地上去:"你要钥匙……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还不是方便进出嘛。"董胜开回答得很坦然:"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人,你又不会修理水电气,总得有一个人经常检查一下开关、阀门和一些关键**吧?还有总得给你家里送东西,如果每一次都找路指拿钥匙,或者要你在家里守着,那多麻烦,你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路茉莉差点没叫出声来:煞有其事的拿人家的大门钥匙,还会说什么不方便?就没有想过,当人家的钥匙到了他的手里,人家的所有**不就完全呈现在他的面前?人家女人的所有秘密在他的眼里不就不复存在吗?不就把一个**、孤独,有些无聊、也有些期待的女人活生生的展现给他了吗?

    可是在那个时候路茉莉不敢说,因为董胜开的坦荡,也因为他的热心快肠,就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房门钥匙放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这就好了。"临走的时候,董胜开还留下一句话:"路指,这个星期天的下午能出去一趟吗?我们要来检查一下电路和水路。"

    "为什么不要我留在家里?"路茉莉有些奇怪:"我可以给你们端茶递水的。"

    "还是不要的好。"董胜开笑起来的样子很腼腆、很憨厚,也很可笑,很可爱,话说的却很实在:"在所里你是我的上司,在家里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姐姐,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路茉莉抿着嘴笑了,那个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她的脸部肌肉多长时间没有做过那个开心的动作了:"在所里不是天天见面吗?你天天不是会在我的办公室门口逛荡几次吗?"

    "人家那是工作忙,被廖叔指使得跑来跑去的。"董胜开不满的在争辩:"晃荡是没事溜达,我都忘记我有多长时间没有那样的幸福时光了。"

    "别说得这么绝对。"路茉莉脸上的笑意依然:"有人看见你上个星期的晚上还和廖璐去看过晚场电影。"

    "还是得纠正路指的话。"董胜开在接着说:"应该是小公主在看电影,我在影院里补瞌睡!"

    "这也是今古奇闻。"路茉莉又笑了起来:"到电影院睡觉,奢华的享受。"

    "那要我怎么办?"警长无可奈何:"小公主心甘情愿,我敢说个不字吗?不过有这把钥匙在手,我就有了回避的借口。"

    她就有些哭笑不得了:拿个人家的房门钥匙,人家的所有一切就对这个男人完全开放了,只要他愿意,这扇房门对他而言从此就**了。还说是会什么紧张,有什么值得紧张的?自己的安全就掌握在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勇猛、做起事来还是很细心的男人的身上了,自己没紧张,男人反倒紧张了,可是这样的话不能说,说了就会有联想,有了联想就不可收拾。谁叫人家是警长,自己又自觉自愿呢?

    不知道为什么,路茉莉心里有个东西突然动了一下,过了很久,路茉莉才知道是为什么。有不少的歌手都唱过同一首《心动》,可见得这首歌很不错,王大为的那个粉色佳人孙晓倩和*啸天的那个凤凰美人唐晓都曾经唱过:"握你的手到我梦中,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天长地久或曾经拥有,都是快乐的感动,他们说现代的爱情充满太多**,何必让自己一身伤痛,但我想做我要的梦,该来的也不会轻易闪躲……"

    不知是为什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茉莉也开始喜欢指派起董胜开来了。在派出所里是公事,经常坐着警长的车出门办事,就是到局里汇报工作也会叫董胜开陪着,那是一种指导员的派头。刚开始的时候,董胜开跑得屁颠屁颠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警长当然不乐意,可是又不敢直说,就会对廖解放进行投诉,说路指以前死气沉沉的,坐在办公室里可以整天都不挪窝,可是现在变得有些认不出来了。

    "管你什么事?跟着指导员就行了!"董胜开结果被廖解放抽了一大**,还被揪着头发教训了一顿:"有变化不是很好吗?难道还让她成天死气沉沉、寻死觅活的,你就心安理得?你就看得下去?毛**怎么说的:'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可是路茉莉不单单是在上班的时候会指派董胜开,下了班、回到家里,如果心情不太好,有些心酸,还有些想哭,就会打电话叫董胜开过去听她的心灵倾诉。她就会把她和自己死去的丈夫的一点一滴都讲给董胜开听,董胜开根本不屑一顾,总是会用他们朋友的那些神奇的、搞笑的、青梅竹马的、日久见真情的、英雄救美女,美女以身相报的,偶尔的一次邂逅,女明星就一见钟情的,甚至还有都市系列第一部里面王家老三王大为的那个"一个都不能少。"等等,等等,统统讲给路茉莉听,就是说明她所说的那些爱情往事根本不值一提。

    路茉莉也会经常请董胜开给她帮忙,搬点东西、做点参谋、爬上爬下的,事情不大,可是有些家务事还是男人做更合适,那样一来时间就会很长,也很耽误时间,次数也很多,刚开始的时候,路茉莉还多少有些担心镇果果会有意见,人家毕竟是夫妻,还有一个女儿的。

    "人家是二道巷子的人,与我们南正街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严格的说是势不两立。我算是一个唯一的例外。"董胜开有些苦笑着回答:"就连她的那个女儿也一样。我是她的爸爸,她却对我没什么感情,就是我出门十天半个月,她记得的一句话就是要给她买玩具,就不知道说一声亲热的话,不提醒她,甚至不会说谢谢。"

    路茉莉就放心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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