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警惕回头,身后人便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是李岐!

    身子一动,李朝歌猝不及防间松了手,瓷瓶顺势落进冰棺中,摔在金甲之上。

    里面的液体流出,冰棺里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

    李岐大惊失色:“定南伯!”

    他推开李朝歌,冲到冰棺旁,伸手想拿出瓷瓶,可化尸水已经流了一半,将棺中人的半个身子都融了,惨不忍睹。

    木已成舟,李岐只能生生看着另一半身体也化作一滩尸水,与华阳枪化成的金水融为一体。

    他上次就发现李朝歌看冰棺的眼神不对,适才听说她遣散诸位家主后不见了,便敏感地找到这儿来。

    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李岐双手紧紧握着冰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下刻,他蓦然回首,红着一双眼怒斥,“李朝歌!”

    看到他出现,李朝歌便料到他会暴怒,此刻也只是紧抿着唇,立在原地任由他发火,望着那一滩尸水如释重负。

    只要尸体没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隐约间,她心底某个角落却酸疼难受的很。

    李朝歌暗暗深呼吸,压下将要弥漫的不适之感,冷静地凝望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李岐。

    他身子紧绷,呼吸急促,周身比这冰室还要低冷。

    若站在他面前的是旁人,怕是早就被他丢进冰棺里,一同化为尸水给定南伯陪葬了。

    李岐定在与她咫尺的距离,紧紧地盯着她。

    不经意间,他那双冰冷的凤眸逐渐被悲愤填满,“你到底和定南伯有什么仇什么怨?”

    李朝歌仰视着他,“定南伯就算死了,也不能在这世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我是在替他处理后事。”

    一字一句云淡风轻,却又格外坚定,李岐禁不住微颤。

    好半晌,他才艰难开口,“是替他,还是替你?”

    李朝歌一怔,维持的镇定瞬时土崩瓦解,眼眸也微微睁大。

    他是如何猜到的?

    只这一个表情,李岐已然明白,悲愤一点点被惊喜替代。

    他情不自禁地又贴近李朝歌半步,试探了一句。

    “你换了魂对不对?难怪你和定南伯那么相似,因为你就是他。”

    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李朝歌沉默着后退半步,肩膀却被李岐按住。

    李岐气息有些紊乱,急迫地想要求证,“虚空道长李江寻的阵法里有关于移魂术的秘籍,师父偷藏了定南伯的尸体,而他临终又说自己是遭了天谴……其实,师父就是为你施展了移魂术而违背天道。”

    违背天道?

    遭天谴而亡?

    简单的几个字,李朝歌却蓦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的死而复生是牺牲了虚白道长!

    李朝歌盯着冰棺失神喃喃,“为什么……”

    “定是因为你不该死。”

    李岐笃定,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李朝歌抱入怀中。

    一瞬间,三年来的心结终于打开。

    感受着怀里的踏实,李岐收紧双臂,仿佛怕她再次消失一般。

    或许师父也是在赎罪,也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当初是他们师徒害死了定南伯……

    他抵着她的柔发,愧疚却也由衷地喃喃,“这一世,我定会护你周全。”

    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定南伯还活着,他定要护他一世。

    但如今,真的说出来,他不止是愧疚,更多的是心疼,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微妙之情。

    又听到他深情的话语,李朝歌心尖一颤。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自从父亲母亲相继而逝,她茕茕一生。

    但此刻,她好像又看到了一座可依靠的高山。

    李朝歌默默抓住了李岐的衣襟,一瞬后却又理智地松开,不理解地推开他。

    “云莲,不,李兄,你对我是不是过于深情了些?咱们之前好像相处的不多?可你之前肯以命护棺,现在又说要护我一世?”

    李岐一怔,抿唇苦笑。

    他如何能理直气壮的告知她自己的愧疚之情……

    李朝歌想了想,玩味一笑,“你要是女子我还能理解,你大概是倾慕我。但你一直是个男的啊,本将军虽然现在披着女人的皮,可却是个纯老爷们儿!”

    正愁找不到借口的李岐灵光乍现,眸光微转间勾唇,极认真地走向她。

    “我确实是个男子,也早就倾慕于你。当初,入你军中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一样个屁!

    他也是因迷魂阵的经历才对定南伯的性别产生怀疑,适才看到李朝歌毀尸,回想种种往事才确信,定南伯确实是个女人。

    不知其里的李朝歌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贴在冰墙上。

    李朝歌警惕瞧他,“你什么意思?”

    “那夜迷魂阵中,你为何突然疯了一般,连我都杀?”

    李岐伸臂撑住冰墙,将她困在臂弯之中,长睫微垂,“又是什么理由,连让自己的尸首入土安葬都不行?”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覆盖,狭小的空间里,李朝歌能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双拳不由紧握。

    只要他敢说出那句话,她就立马杀了他!

    明眸中杀意浓郁,李岐却从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揪心的难受。

    不忍心戳破真相,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心疼低语,“你曾问我,身为女儿身却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女子是什么感受……你可知,身为男儿身却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是什么感受?”

    明知他知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李朝歌的杀意却消失殆尽。

    冥冥中,好似有什么交织在了一起。

    听着宽厚胸膛里的心跳声,李朝歌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裹着她的厚厚盔甲刹那间断开脱落,她耳中只听得到李岐清冽低醇的声音。

    “不敢与人同寝同浴,不能与仰慕之人相近,不能与人结亲,戒备每一个靠近的人,孤僻于世。甚至连死,都不能留全尸。”

    李岐顿了顿,又道:“可既然师父留了你全尸,你就不该担心。他日我会将战神风光大葬,决不会让人发现其中秘密。”

    “风光大葬”四个字再次刺痛李朝歌。

    求个全尸,入土为安,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除此外的任何方式,都是对死者极大的侮辱,更遑论尸首丝毫不留。

    可她也不想的啊!

    她风光一世,不是为了尸骨无存的!

    每次战后,她都会骑马停在战场,羡慕那些得以收殓的将士,想象着自己怎样才能死的不留痕迹。

    每想一次,她便会心寒一次。

    她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李氏一族。

    一滴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下,没入李岐的衣襟。

    李朝歌暗暗深呼吸了下稳定情绪,再次将身前人推开,离开这个让她踏实又眷恋的怀抱。

    “我不会留下一点隐患,给人可乘之机,毁了它我不后悔。”

    闻听,李岐同样正色,“那我这个隐患呢?”

    李朝歌面露敬色,“我是大夏将军,自然不会做弑君谋上的逆举。虽然殿下已经知道真相,可证据已经被我毁了,对我并无威胁。”

    念此,她无比坦然,不经意间挺直了脊背,又问到正事。

    “殿下真的要回都争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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