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迷茫,源于他突然失去了坚持和奋斗的意义。

    留在龙盛,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

    当江总离开,彭总撤出,刘总萌生退意,蒋明启即将成为龙盛集团大老板的时候。

    留下还有什么意义?等着被人扫地出门?

    刘总说的很直白也很透彻,没必要做意气之争,为了一百万股的最佳收益,再留一年,是最好的选择!

    聪明人,不应该跟钱过不去!

    李牧还不至于清高到一百多万甚至更多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单纯让他把龙盛当做一个发财的工具,情感上还需要好好调整。

    一路成长至斯,即便没有彭总的厚爱,江总的提携,刘总的信任,也不可能对龙盛一点感情没有!只是其间夹杂着跟蒋明启的恩怨纠葛,这份感情多少有些复杂。

    此时此刻,心中纵有千百纠结,却不知从何说起。

    听到李牧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张云京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人生短短几十年,图什么呢?”

    “那你图什么?”李牧笑着问道。

    “曾经我想睡遍所有能睡的女人,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直到我死,我始终坚信,女人真正发情时的呻*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我想多听听!”张云京望着屋顶,极为虔诚的说道。

    李牧无奈苦笑。

    “但是,我现在发现,以前听到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妈的假唱!真正的天籁之音,还是需要时间和感情的滋润!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儿痴迷按部就班的向安文文交公粮,那种身心上的满足和。。。”

    “打住!你他妈的给你自己留点儿隐私成不成?!”眼见张云京就要一脸陶醉的详细描述下去,李牧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

    “在你面前,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我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张云京无所谓道。

    “我不想听,行不行?!”

    “行!你不是问我图什么嘛,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活的太累!你现在混到这个位置,确实很风光,挣钱也不少,但是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干,你信不信?”张云京问道。

    “信!”李牧点头道。

    “工厂不好混,你又不是老板,说实话,挣的还是辛苦卖命钱!如果太累,就算了,有的是挣钱的门路,再说你现在又不差钱!”张云京宽慰道。

    “没有人嫌钱多,我再干上一年,争取实现财务自由,然后来给你看大门,给钱多少无所谓,要交保险!”李牧半开玩笑道。

    “看大门有点暴殄天物,你现在要关系有关系,要精力有精力,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一鼓作气再搞上十年八年,挣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咱去青岛买套房,再去三亚买套房,全国各地到处转,年轻妹子随便把,这才叫生活!”张云京一脸憧憬的说道。

    “苏州再买上一套吧!”李牧也跟着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然后,一起看着屋顶,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在学校宿舍熄灯之后吹牛逼的欢乐时光。

    时间一晃过去了四年,好像混的还不算太差!

    “你说的那个老板,是不是辽宁金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张云京轻声问道。

    “嗯!工业用地已经批下来了,正在跑手续!顺利的话,估计来年六七月份就能开干!”李牧回答道。

    “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刘国良这一下子真要对你感激涕零了!”

    在一般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司机的工作,但是对能折腾有野心的人来讲,依附上一个外来新厂,意味着无数的机会!

    一个规模以上的新厂,带来的不仅仅是无数的工作机会,还能养活一批各行各业的小老板!

    供应商、施工队、外包劳务、运输车队、工程机械、食堂、商店,甚至是不起眼的煤渣、垃圾处理等等,都蕴含着外行人看不到的大笔财富。

    在立足未稳的时候成为老板身边的近人,不管是厨子还是马夫,只要不是太笨,摇身一变,成为其中一个小老板,并不是一件难事!

    “都是朋友,举手之劳,混成什么样,还得看自个儿有没有那个本事!”李牧笑着说道。

    他不是梁山好汉式的人物,两顿酒就能结成生死之交,不过广结善缘总没错。

    “刘国良是个人物,野心勃勃,如果给他一个平台,比当年的国辉哥还能折腾!你还不知道吧,他跟花姐走的很近~~”

    “怎么个近法儿?”李牧扭头看着张云京,认真问道。

    不管做事还是结交朋友,他都不想跟黑道牵扯太多!实际上,刘国辉能彻底上岸,主要还是受李牧的影响。

    “就是使劲往上靠,借势呗!刘家五兄弟,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儿,老大老二不用多说,那时候兄弟们年纪小,就靠两个人恶狼一样的狠劲儿才站稳脚跟,老三也不是一个善茬,前几年因为逞凶斗狠,还进去坐了两年牢,老四现在就是花姐身边的得力干将,刘国良一点儿也不忌讳,反而趁机搭上这条线,不过,这是一个聪明人,很有分寸,一般不会惹麻烦,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跟这人交往,得慎重一些!”

    “但是话又说回来,有这么一个朋友,在社会上做事情要事半功倍顺利太多,说实话,我跟国辉哥这个行当,少不了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正需要刘国良这种人!”

    “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张云京毫不避讳的说道。

    张云京豪爽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只有李牧一个人有这种待遇。

    “我明白!我会跟人说明白!”李牧点点头,轻声说道。

    这种人,或许正是老赵头喜欢的角色,这老头从不以谦谦君子自居,他做事,也有些荤素不忌。

    张云京从来不乱嚼舌头,他如此直白的提醒李牧,只因为李牧是他唯一信得过的朋友。

    至于李牧如何抉择,他并不在乎。

    实际上,对李牧来说,张云京的提醒很及时,你给别人介绍人,总不能连底细都搞不清楚!

    李牧依旧会推荐刘国良,不是因为已经允诺此事,而是因为他觉得确实合适,当然关于刘国良略显复杂的背景,他会跟老赵头提一下,至于老赵如何选择,他也不在乎。

    “不管怎样,你这个天大的人情,刘国良是记下了!以后你就可以在永安横着走了!”张云京笑着说道。

    李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困意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结果半夜就被冻醒了,下边火炕滚烫,上边被窝冰凉,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李牧困的不想动,使劲蜷了蜷身子,打算将就着熬过这一晚上。

    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身旁的张云京也在辗转反侧。

    最终,张云京没有抗住,骂骂咧咧的坐起来,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将自己的被子往李牧跟李泽锋身上一盖,翻身下炕,一溜小跑回到了北屋。

    北屋有暖气,温暖如春。

    钻进温暖的被窝,怀抱着柔软的女人,吧唧吧唧嘴,使劲拱了拱,张云京惬意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李牧和李泽锋正睡的迷迷糊糊,精神抖擞的赵文莲推门进来,探头一瞅,毫不避讳的吼了一嗓子起床,然后就在外屋嘁哩喀喳的准备早饭。

    平时一般不在这里做饭,但是今天早上人多,只能使大锅!

    本来还想补补觉的兄弟二人只能无奈爬了起来,听闻两人昨晚又冷又热的体验,赵文莲哈哈大笑。

    别的不说,赵文莲熬的玉米碴子地瓜粥是真好喝,李牧喝了两大碗,也没吃面食,收拾收拾,带着董雨晨直接去上班。

    来到办公室,刚刚泡上一杯茶,正在小口抿着,蒋文婷敲敲门进来。

    “昨晚又喝酒了?”看了李牧略显憔悴的面容,蒋文婷问道。

    “嗯,去大院儿了!”李牧闷声回答道。

    “路小西也去了?昨天到家九点多,你家里都没亮灯~~”蒋文婷继续问道。

    “嗯!”李牧认真而执着的小口喝茶,茶水很烫,他似乎想借助滚烫的温度让体内的疲惫升腾而去,然后一点点的找回精气神。

    “都有谁?”蒋文婷背着手站在李牧身前,继续问道。

    “就那些人~~”喝水的间隙,李牧随口说道。

    “噢,吃的啥?”蒋文婷转身来到沙发上坐下,看着李牧继续问道。

    李牧没法继续做功,无奈的放下杯子,看着蒋文婷,一脸郁闷的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这头还有点儿疼呢!没心情跟你绕弯弯!”

    蒋文婷罕见的没有顶嘴,而是一脸愁容的叹了一口气:“我昨晚去老蒋家里吃饭了~~”

    李牧没说话,又摸起了杯子。

    “蒋文怡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过完年就回来上班!”

    “另外,养伤这段时间,老蒋给她相了个对象,也是富二代,门当户对,好像还是海龟!多金又有才的那种!据可靠消息,可能要来公司上班!”

    “还有,左启运昨晚也现身了,当着我的面,一点儿也不避讳,我感觉就是故意在给我上眼药,合着都认为我是一个叛徒!”蒋文婷不忿道。

    “你不就是个叛徒?!”听到这里,李牧忍不住笑了。

    “我他妈的就想不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你的贼船?昨天晚上跟丁书生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明白!”蒋文婷看着李牧,毫不客气的骂道。

    “怎么分析的?”李牧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提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干了?”蒋文婷摆摆手,一本正经的问道。

    李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脸平静的看着蒋文婷,轻声说道:“最多再干一年!”

    这个消息,李牧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影响太大,但是蒋文婷不一样,这是他一手栽培的小叛徒,既然她问了,他不得不回答。

    有些交情,容不得任何杂质。

    说心里话,李牧自己也搞不明白,怎么就跟蒋文婷这个虎啦吧唧的小娘们儿有了这么深厚的交情?

    “我猜也是,看来,我得尽快有所准备了!”蒋文婷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其实不用这样!我离开,是早晚的事儿!”李牧有些感动的说道。

    “你别自作多情,整的好像我离开你就混不下去似的!我就是不想仰人鼻息,咱俩关系这么好,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估计就是因为你跟老蒋不对付,跟你并肩作战,我感觉自己很独立!”

    “你要是走了,我如果再跟老蒋对着干,确实就有些缺根筋了,所以,你走我也走,但是我走不是因为你走,也是早晚的事儿,就是赶一块了!”蒋文婷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李牧面前,她从不掩饰对蒋明启有钱的厌恶和排斥,这是家族矛盾,到了孩子这一代身上,不想再虚与委蛇,再者说,蒋文婷家里不如蒋明启有钱,但是真不差钱。

    “有什么打算?”李牧问道。

    “考个教师编,然后去潍坊职业学院教书~~”蒋文婷轻描淡写的说道。

    “说的这么简单?你想去就能去?”李牧惊讶道。

    “就是这么简单!我妈给我找的关系!我这学校,去潍坊职业学院教书,不能说绰绰有余,但是绝对够格好不好?!”

    “关键还是你妈!”

    “我就这样了,找个轻松的工作,以后安安稳稳相夫教子,现在就是愁小丁,我不想让他继续干这一行,太操心,整天装孙子,压力太大,说不准哪天就嘎嘣脆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守寡!”蒋文婷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跟书生商量了?”李牧问道。

    “商量个屁!那叫商量?全是我在那里叨叨叨!”蒋文婷郁闷道。

    “要不再找找你妈?你妈这么厉害,顺便也给安排安排呗?”

    “就算我妈愿意,他还不肯呢,这个结儿一时半会解不开!我就这个命,两边讨好,两边不落好!我想来想去,还是跟你同进退吧,虽然跟着你沾不了什么大光,但是也吃不了什么亏!”

    “这事儿你说了算吗?”李牧笑着问道。

    蒋文婷没说话,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态度不言而喻。

    “行,我走了!跟你打声招呼,别等我走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蒋文婷站起来,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牧一听,顿时慌了,连忙伸手阻止道:“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这就是来跟我告别了?”

    “哪能呢!过完年再走,教师编来年3月份才考试呢!”

    李牧一下子愣了,本来以为这娘们等自己走了再走呢,没想到先行一步!

    “得!没白疼你!放心吧,住对门呢!不愁见不着面!”见李牧失魂落魄的样子,蒋文婷嘿嘿一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等蒋文婷出去,李牧心事重重的坐了一会儿,起身来到丁书生的办公室。

    “你媳妇儿要走?”李牧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虎逼娘们,想一出是一出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找你了?”丁书生苦笑着问道。

    “嗯,刚从我屋里出去,挺好的,去当老师不比在这里强?”

    “确实是好事儿,她妈厉害,老早就给打通关系了,她一直不同意,昨天晚上从蒋总那里回来,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你有可能要走,就在那里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丁书生说道。

    “我确实待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年!”李牧笑着说道。

    丁书生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了几秒后,丁书生问道。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打算?”李牧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本来想先在这里干着,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说实话,这活儿确实太难干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要是再走了,我可能顶不住!”丁书生叹了一口气说道。

    “早做打算,不行去当专家呗!当个执法者,回来耀武扬威!”李牧笑着说道。

    “专家好当,但是得有人找你才行啊!”

    “年后找机会,跟余新光一起吃个饭,让他帮帮忙出出谱~~”李牧说道。

    “也行!”丁书生想了想,点头道。

    正在这时,李牧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常明州打过来的。

    “李工,我跟赵总在永安,赵总想找你聊聊,方便出来吗?”电话接通后,常明州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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