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时间转完两个车间,中午本想留赵阳吃饭,工作餐已经准备好,说是工作餐,其实都是从外面饭店定的。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儿要处理~~”赵阳婉拒道,然后看着左启运:“下午几点去滨海厂区?”

    “一点半吧,您看行吗?”左启运回答道。

    “好!”赵阳点点头,径直离开。

    卢春剑没有留李牧吃饭的意思,他跟李牧没什么矛盾,主要还是不想惹左启运不高兴,李牧压根儿也不想吃这顿饭,赵阳前脚走,他冲卢春剑点点头,带着人接着离开。

    在外边随便吃了点,回去迷糊了一小觉,一点动身,一点二十五就赶到了滨海厂区。

    虽然离开大半年,从车上一下来,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停车场四周的荆条丛愈发茂盛,虽然有过修剪的痕迹,但是风格粗犷,这种感觉很亲切。

    “去哪儿啊?也不知道他们来没来~~”霍元林皱着眉头说道,上午发了几次言,都没有博得赵阳欢心,这让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走吧,先去办公室看看~~”李牧边走边说,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崔学民。

    “你怎么来了?不是改成明天了吗?”电话一接通,崔学民上来就问道。

    “不是说好下午一点半的吗?”李牧一头雾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下午领导都有事儿,改成明天了!他妈的,姓左的这老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没跟你说?”崔学民啼笑皆非道。

    “没开玩笑吧你?”李牧惊讶道,边说边抬头寻找崔学民的踪迹,这小子肯定在哪个角落猫着瞅呢,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到了。

    “开不开玩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别瞅了,我在办公室看你呢!”崔学民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李牧问道。

    “真的!都打电话通知车间了!”

    李牧没说话,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左启运这个王八犊子,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都能使出来!

    “别上火,人家就是玩你,这点破事儿还能去老板跟前打官司?来我办公室坐坐!”崔学民劝解道。

    李牧挂断电话,扭头对霍元林和卢佳华说道:“计划有变,领导下午有事儿,临时改成明天了!”

    “这叫什么事儿,就不能提前通知吗?实验室那边还一堆事儿呢!”霍元林一听,气呼呼的说道。

    “要不你俩开车回去吧!”李牧说着,将车钥匙递了过去。

    “你不回去?”霍元林问道。

    “我正好有点别的事儿,你们先回去~~”李牧说道。

    看着两人上车离开,李牧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平静下来,如果火急火燎的找人告状,那就入了左启运的套儿,这老小子敢这么干,绝对有恃无恐。

    自己并不打算以牙还牙,对付狂吠的野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

    你越搭理它,它越上劲,你不搭理它,它也会尴尬,舔舔狗鼻子,狗眼一阵茫然,然后撅腿撒泡尿,低头闻一闻,耷拉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接二连三的被挑衅,李牧早已经将狼牙棒藏在袖子里,只等合适的机会出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抽的你魂飞魄散!哭爹喊娘!ъiqugetv

    来到办公楼前面,二楼一间办公室窗户呼啦一声拉开,李牧一抬头,就看到崔学民的大胖脸眯眯眼。

    崔学民轻佻的冲李牧吹了个流氓哨,然后接着缩了回去。

    李牧脚步轻快的上了二楼,估摸了一下位置,轻轻推门,探头一瞅,崔学民正撅着大屁股泡茶。

    “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李牧关上门,笑呵呵的问道。

    “技术部门就像难民一样,颠沛流离,从过年到现在,我已经换过三次办公室了!”崔学民扭头看着李牧,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不是郑工的东西吗?”崔学民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水晶摆件,李牧很熟悉。

    话音刚落,又看到好几样熟悉的东西,他明白了,崔学民这是继承了郑春来的全部遗产!

    “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全给我留下了,你看看喜欢什么,拿走就是~~”崔学民将泡好的茶放在李牧面前,很大方的说道。

    李牧拉开抽屉一阵扒拉,边扒拉边问:“这边现在什么情况?左启运过来了吗?”

    “哼!你以为他真是龙盛新材料总经理啊?”崔学民冷哼道。

    “任命就是这样下的!”

    “里面的道道多着呢,你没感觉老板在下一盘大棋?”崔学民端着茶杯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

    “说来听听~~”李牧饶有兴致的问道。

    “将来工厂肯定都要搬到这边来,那时候就没有那么多总经理了,唯一的总经理,就是左启运!统管生产!但是搬迁肯定也要几年之后,目前生产系统最合理的安排其实是按兵不动,平稳过渡,但是老板实在是对孙天明太失望了,这才直接撤掉,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左启运先上马!区区一个龙盛新材料总经理的位子,可放不下这尊大神,他现在已经进入角色,克赛和新材料,两边都管着~~”

    “他不过来坐镇?”李牧问道。

    “不怎么过来,一周也就来两三天~~”

    “那总得有个管事儿的吧?刘雄?”

    孙天明被撤以后,回归老本行,级别不变,龙盛新材料的总经理助理,还是刘雄和崔学民,崔学民可不是一个操心劳累的主儿!

    “除了他还有谁!孙天明上位这一年时间,可把他折腾个够呛,就跟婆婆帮儿媳妇看孩子一样,什么都得干,什么都说了不算,关键是不管干什么,都干不到媳妇儿心里去!各种挨骂背锅!”

    “左启运一来,刘雄马上恢复精气神,你知道不知道,克赛人都说,左启运手下有四大金刚,八大小鬼!刘雄就是八大小鬼之一!”

    “刘雄资历有这么老?”李牧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算很老,但是出头早,你没发现这家伙身上那股劲儿跟左启运如出一辙?当年在克赛,刘雄还是一名小班长的时候就吸引了左启运的注意,一路蹿升,几年时间就爬到车间主任的位子上,深受左启运赏识,风头一时无两,后来新材料筹建,将他调过来是准备委以重任,结果江总死活看不上他~~”

    “照你这么说,这是媳妇儿熬成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李牧笑着说道。

    “那可不!现在在滨海这片土地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刘雄就是最牛逼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崔学民笑呵呵的说道。

    “他就好这口,傻不拉几的~~”李牧笑道,有不少人这样,虚荣心大过天,只要面子风光,多累多苦都无所谓,甚至挣钱都是第二位的。

    在李牧看来,这是最傻的一类人!

    “傻的冒泡!滨海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这几年一直是主战场,人心涣散,谁来都吃力不讨好!你以为左启运彪啊,他精着呢,先把刘雄武装到牙齿,放出来冲一冲,试探试探大家的底线,蹦高的人越多越好,借这个机会把该弄的都弄走,然后他再接手,力挽狂澜!”

    “那现在乱的也差不多了吧?”

    “还差点儿,这帮中层哪有一个吃素的?一级一级往下压呗,最先崩盘的是员工!现在不少人已经有离职的苗头,到过年如果还这样,大批人集体离职,我估计公司能崩盘!”崔学民叹气道。

    “克赛不是号称有的是人嘛,一个顶十个的那种,谁走了都无所谓~~”李牧笑着说道。

    “吹牛逼吧,一个个井底之蛙,谢志刚来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你看现在,低调的跟孙子一样!滨海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新车间新工艺,正好赶上这么一个严查安全环保的风口,整天应付各种检查就焦头烂额,现在又要搞什么减员增效,直接抓瞎了!车间主任们一个个天天蹦高!”说到这里,崔学民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看着李牧说道:“你知不知道,李志强被撸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李牧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就这个月!跟刘雄拍桌子,拍完桌子支架子!事儿闹的很大,蒋总亲自处理的,直接从车间主任撸到值班长,现在管着罐区原料装卸车~~”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李牧一脸惋惜的说道。

    李志强这批车间主任,真的是十几年如一日,一步一步熬上来的,这帮人对这个来之不易的职位看的比较重,一般都比较克制,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本事都很强,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别难接受的事情,很难想象会跟上级领导动手打架!

    “主要是压力太大了,就像弹簧一样,一直压一直压,到了极限点,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能就爆发出来,而且一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压力?”李牧不解道。

    他跟李志强共事半年多,对这个人比较了解,别看表面上脾气很急躁的样子,实际上这个人承压能力非常强,是个不惧挑战的角色。

    “太讲义气,不肯妥协,他是江总一手提拔起来,无论如何不肯调转枪口对准江总!各种是被针对,只能忍着!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崔学民说道。

    “为什么偏偏针对他?”李牧问道。

    江总的人多了去了,论资排辈,前五名怎么也排不上李志强。

    “谁让and处在风口浪尖上呢!蒋总一直想从and项目上找突破口,其实李志强如果装傻充愣,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还是坏在急脾气和那张破嘴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传到蒋总耳朵里,被蒋总惦记上了,后来客户针对and的反馈比较多,蒋总挟私报复,刘雄和孙天明这俩混蛋一句公道话也不讲,还整天落井下石,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李牧觉得憋屈,吐了一口长气,情绪没有丝毫好转,只能闷头喝茶。

    “知道郑工去哪里了吗?”崔学民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愁找下家吧?”

    “难说!郑工这脾气,一般人受不了!”崔学民摇了摇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吸溜吸溜的喝茶。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牧突然问道:“现在and谁的车间主任?”

    “郑学闵!”崔学民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那脾气,能干得了这个?”李牧惊讶道。

    “还真不一定!现在不缺滑头,就缺这种一根筋的实诚人!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有股狠劲儿!还有,他怎么也算是刘雄的嫡系,刘雄力荐的!”崔学民笑着说道。

    郑学闵做事,有板有眼,一丝不苟,丝毫不懂变通,这种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干车间主任,但是如果刘雄垂帘听政,那他确实是把好枪。

    “他的运气可真不差!”李牧感慨道。

    算起来,郑学闵也算爬的比较快的,他爬的快,不是因为能力,也不是因为善使手段,主要就是运气好,and刚成立的时候,还是一名值班长,后来安全员调走了,顺利提了安全员,还是李牧举荐的,在李牧看来,他这种不怕得罪人的较真性格,很适合干安全。

    再后来副主任调走了,被一心想培养势力的孙天明提拔成副主任,郑学闵给人的印象很古板,守成勉强够用,当个主管设备的副主任,问题不大。

    现在主任被踢走了,有刘雄的大力举荐,上位也顺顺利利。

    “也不单纯是运气,这个人古板之余,还是有些想法的,工作总结写的非常好,经常引用一些典故啥的~~”崔学民说道。

    李牧一听,忍不住笑了,当初郑学闵就是这样,开个班前会班后会,就像政委讲话一样,各种讲道理,关键是,他讲道理的时候,非常感慨非常虔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真的非常认同。

    郑学闵很爱看书,这是一个好习惯,看书看多了,内心确实笃定而强大!

    “他现在结婚了吗?”李牧问道。

    “整天上纲上线的,又抠门,事儿还很多,脾气还这么倔,谁愿意跟他?我倒是给他介绍过几个,一个没成,还让人家姑娘好一顿埋怨!”崔学民抱怨道。

    崔学民肯定是从郑春来那里继承来的好茶叶,口感很好,李牧慢悠悠的冲了好几杯,直到肚子微微发胀,这才放下杯子,对崔学民说道:“走,去里面溜达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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