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稳车,赵良就急忙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从后车座上拿起装着古玉的文件包,刚想再拿起古画,似乎有些犹豫: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有身份,也见过世面的人,拿着长长的一卷画,虽然有包装,但很容易被人辨认出,那样不仅对自己,对刘大可影响都不好,向刘大可送了礼,或许其还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周。一旦被熟人发现影响会更加负面,就想,抽空送到刘大可的家里,或是办公室,那样或许效果会更好。想到这,赵良就望了一眼包着的古画,然后锁好车门,急忙向海天大厦走去,似乎忘记了身后的高燕,脚步极快。



    高燕理解此时赵良的心情,就没有表示出不悦,紧紧的跟在赵良的身后,但没走几步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感到气喘,就道:“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赶飞机!”



    走在前面的赵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停下了脚步,笑道:“对不起,你不说话,我还真的把你忘了。”高燕没有说什么,用目光瞥了赵良一眼。



    赵良担心引起高燕的误解,就解释道:“你可能不了解咱们的刘厅长,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对公家的钱永远充满着仇恨。我想赶在他面前,把菜点了,否则,等他到了,你让他再点菜,什么贵什么高档,他专点什么,一顿饭下来,他还不宰得我吐血啊。”赵良的目光不住的望向海天大厦进进出出的客人。



    望着赵良那心急如焚的样子,高燕心想:真抠门,请人吃饭还怕花钱,嘴上却道:“为了给你马山局节约点经费,那你赶快去点菜吧。”此时的赵良已没有时间辨别高燕话语里的滋味,道:“反正你知道在哪个房间,你慢慢走吧,我抓紧去点菜。”高燕失望的目光望了赵良那急匆匆的脚步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高燕走进房间的时候,见赵良正将菜谱交给服务员,顿时明白了一切,就将目光望向餐桌,寻找着自己的位置。赵良如释重负,望了高燕微微一笑,道:“咱那刘老板好面子,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下楼去接他。”赵良说着,起身欲向门外走去。望着有些得意的赵良,高燕似乎很是不屑,心想:真是两面人。



    刚刚来到房门,房门开了,险些碰到赵良的头。赵良一惊,抬头一看,刘大可已出现在了其面前,赵良不禁一怔,忙道:“刘老板你怎么自己上楼了,我正想下楼接你呢?”



    刘大可抬头正欲言,见沙发上坐着高燕,不禁一怔。高燕见刘大可走了进来,忙起身,望着刘大可微微一笑。刘大可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对面前的高燕,刘大可似乎很陌生,尤其是刘大可的问话,让高燕难以回答,就尴尬的微微一笑。刘大可似乎对高燕很冷淡,打过招呼后,那张少见毫无表情的脸又转身对赵良道:“就你们二位?”高燕仍然木人般望向刘大可,似乎她成了多余的人,或许根本不该来这地方。巨大的心理落差,使高燕深切感受到了世态炎凉。



    眼前的情景被赵良看在眼里,很清楚此时的刘大可心里在想些什么,更能体会出此时高燕的心情。赵良反应极快,忙道:“刘老板还想请谁啊?”刘大可没有直接回答,似乎忘记了高燕的存在,径直向主陪的位置走去,道:“点菜了?”



    “刘老板你不是说,你很忙吗?我早到了会儿,闲着没事,就先把菜点了。”赵良望向刘大可道,余光不停的望向高燕,似乎很得意。



    高燕看出了赵良的心思,心想:刘大可如此精明的人,却让赵良给忽悠了,就似乎很快忘记了刘大可带给他的烦恼,微微一笑。



    刘大可似乎看出了赵良那好耍小聪明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把菜单拿来我看看?”



    赵良丝毫不敢怠慢,忙让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了刘大可。刘大可摘下眼镜,目光一扫,有些不满,道:“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啊。我看你不像一局之长,倒像是一位会过日子的村妇。”刘大可似乎仍未将心中不满发泄出来,指着眼前的菜单,笑道:“你这哪叫请客啊,到这地方让我们吃地摊上的菜啊,这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全是青菜不说,还这么低档……。”刘大可似乎还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不妥,就望了赵良一眼,将话咽了回去。



    赵良见刘大可有些不高兴,就忙解释道:“觉得你们整天大鱼大肉吃腻了,想给领导换个清口的,就多点了些青菜。”



    刘大可似乎对赵良的解释并不满意,道:“谁整天大鱼大肉啊?你以为是你啊。点青菜可以,但你也要上档次啊,西芹和山芹,都是芹菜,但味道差远了。”



    “是啊,价格也差远了。澳鲍和本地鲍都是鲍鱼,价格却差得更多。”赵良心里道。赵良知道此时自己不易多说什么,就满脸陪笑。刘大可望了赵良一眼,又转脸望向服务员,道:“刚才点的菜不要,重新点。”服务员见状,急忙将菜单递给了刘大可,刘大可摆了摆手,道:“我经常来你们这里,对你们这里的特色菜我很了解。”刘大可没看菜谱,直接点起了菜来。服务员急忙做着记录。



    刘大可每点一个菜,都如同针扎般,深深的刺痛着赵良的心。赵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痛,满脸故作微笑,比哭还难看。



    刘大可终于点完了菜,赵良舒了口长气。赵良粗步算了算,光菜钱至少几千。然而,刘大可似乎很克制,笑道:“知道你们马山局经费不宽裕,就给你节省点吧。”虽然赵良心里很是不安,但嘴上却笑道:“谢谢刘老板理解。”忽然间,赵良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装作大方地道:“刘老板想吃什么,点就是了。我们马山局再穷,饭还是吃得起。只要刘老板高兴,尽管点就是了。”刘大可似乎看出了赵良的心思,微微一笑,未语。



    “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如同失踪了似的,正职到处找你,就差全省通缉了。”刘大可望着赵良道,满脸的微笑,有些幸灾乐祸。



    刘大可的一番话,似乎刺痛了赵良最敏感的神经,或是从刘大可的话语里,赵良似乎听出了什么,就颇为不满道:“局长也是人,就不能有点个人空间和自由了?我看他纯粹找别扭。”



    刘大可似乎并不赞同赵良的观点,但并不生气,仍满脸微笑道:“你不知道厅里有规定啊,正职离开驻地必须向正职报告。”赵良一听似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那是什么规定啊,我们派下去的正职同厅机关各处的正职能一样吗?我们家在省城,每个星期都要回家,那我们每个周末还都要向厅里报告了?厅里不烦,我们还烦呢?这本身就是个错误或不实事求是的规定。那既然是错误的规定,为什么还要执行,为什么让我们在下面工作的局长都要执行一个错误的规定?应该反思的是厅里,要么废止这不合理的规定,要么进行修改。”



    刘大可感到赵良的抵触情绪很大,不想引火烧身,就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此时的赵良似乎仍然余气未消,不满的目光望了刘大可一眼。刘大可并未理会赵良,望了空荡荡的房间一眼,道:“就三人啊?而且还一个厅里的。”赵良似乎从刘大可的话语里听出了什么,赶忙拿出手机,望着刘大可道:“刘老板,您还想请谁啊,我这就打电话联系。”



    刘大可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望向放在沙发上的文件包。赵良见状急忙上前,将刘大可的文件包递给了刘大可。刘大可从文件包里拿出手机,然后又将文件包递给了赵良,拨打起了电话。打完电话,刘大可向沙发走去,满脸的微笑,对赵良道:“正好胡老板也在省城,我又喊了艺术学院的周教授。”赵良心领神会,将刘大可的文件包放回原处后,急忙对服务员道:“一会儿还来两位客人,你赶紧加把椅子。”



    一听说刘大可要请艺术学院的周教授吃饭,赵良不由的暗自庆幸:没有将那“古画”带到房间。赵良曾和周教授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对周教授有所了解,那是一位资深的书画家,对古画也颇有研究,一旦将古画带进房间,向来对人心存质疑的刘大可,肯定不会相信赵良会将那价值连城的“古画”拱手赠送给自己,会顺手让周教授作一鉴定。尽管那“古画”的作旧水平很高,但毕竟假的就是假的,尤其是对字画颇有研究的周教授来说,是否能看出破绽来,那就很难说了,而一旦被周教授发现那“古画”是假的,不仅自己的脸面没处放,被下级拿着假字画欺骗自己,尽管刘大可也许心里会认为自己无意,但对极为讲究脸面到了虚荣地步的刘大可来说,情何以堪?那不是对其当面羞辱吗?刘大可肯定不会饶过自己,不仅自取其辱,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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