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瑾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三天中午。

    他躺在硬木板床上,听见徐晚瑜在屋外与老妪闲聊的声音。

    宴瑾看着简陋的天花板,眸光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一步棋,已经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哪日她遇见了宴晟或是其他心仪的温润君子,他很确定,她至多也只会有一时的心动。他肩头的这一剑,会禁锢她,让她再也难以爱上别的男人。

    此番与她之间的关系,特别是芳华坊那次的开诚布公,他到底进展得太急了些。她如今为色相所惑,暂时没有看出不对劲来,但总有一日会发现与他相遇后的种种异相。

    但宴瑾没有办法。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需要赶在她遇到宴晟之前,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在圣人注意到她、钦天监推算出她的命格之前,取得她的喜欢与偏爱。他的时间着实有限,拖延不得,否则细水流长的一次次徐徐图之方为良策。

    聪慧如她,届时定会看出他的急迫,只怕要大做文章闹个天翻地覆。可是,时间紧迫,他偏偏重生在这个时间点,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

    未几,徐晚瑜端着熬好的药汁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来。

    “贺景行!你终于醒了!”

    徐晚瑜没想到自己出去熬个药的工夫,他就已经睁开了眼。她顾不得许多,径直扑倒床边,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就快漫出来了:“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宴瑾看着徐晚瑜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一笑:“害你担心了,观观。”

    徐晚瑜垂眸舀了舀勺子,“你说的什么话。来,该喝药了。”

    宴瑾靠起来,就着她的手喝完了黑漆漆的药汁。

    他没忘记抓住卖惨的时机,一边喝一边咳嗽了几声,差点呛到。

    手边没有干净的巾帕,徐晚瑜将脸往前凑近,用手背擦去他唇角的药渍。

    肤感温热顺滑,令人留恋。

    她不知柔声说了些什么,宴瑾正沉溺在这片旖旎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贺景行?”

    宴瑾回过神,目光渐渐聚焦,“嗯?”

    他的这声“嗯”带着重伤未愈的低沉与磁性,尾音微微上翘,性感撩人得紧。

    徐晚瑜咽了咽口水,心里边强烈谴责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装满一脑袋的黄色废料。她赶紧坐正,说给他听:“是胡婆婆救了我们,胡大哥过两天会进城,等你的伤好点了,我们坐胡大哥的牛车回去。”

    宴瑾微微颔首,没有发表意见。

    他自然知道个种细节,毕竟胡婆婆一家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这个时候无论作何评价,都容易出纰漏,倒不如不置一词。

    徐晚瑜果然没有怀疑,取了碗青菜粥吹凉后喂他。

    宴瑾正是空腹饥饿之际,一连吃了三大碗。

    徐晚瑜深知养伤需要吃点肉,补充蛋白质,“你刚醒,吃完这碗不准再吃了。胡大哥打了野鸡,晚上炖汤喝。”

    宴瑾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他略一沉吟,慢条斯理地问道:“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你平素可有得罪人?”

    徐晚瑜摇摇头,“我也还没想明白。”

    宴瑾又问起那日他昏迷后的事。

    徐晚瑜垂着眼努力回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放过我,好像是林子里有什么声音……我记不太清了。”

    她那时候整颗心都提着,实在分不出心思关注其他了。

    宴瑾看了她一眼。

    徐晚瑜莫名有些心虚,“我……我就是看到了一个故人,想追来看一看。”

    她咽了咽口水,立马又说:“黑衣人的事情绝对和那人无关,这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

    宴瑾轻启薄唇,棱角分明的英隽脸庞上少了往日的温和,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故人?”

    明明是很寻常的两个字,却从男人唇间又轻又酥地吐出来。

    变了调。

    徐晚瑜垂下眼睑,用手指戳了戳他露在被子外的左手手背:“等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宴瑾与徐晚瑜在胡婆婆家住了三天半,搭上胡大哥的牛车顺利回到上京城中。

    一进城门,宴瑾就被事先得到消息的恭慎王府侍卫接走了。徐晚瑜换了身衣服,回宣荣侯府。

    徐驰面色端凝,清高的眉棱骨下深眸沉静:“这几日,你去了何处?”

    徐晚瑜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气势,刺他道:“自然是烟花柳巷,徐大人想去又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前往的地儿了。”

    徐驰相貌不俗,气度更是翩然。此刻,他听见徐晚瑜如是说,也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缓和却掷地有声:“徐晚瑜,好好说话。”

    徐晚瑜瞥了他一眼,继而绕过他往屋子里走。

    后罩房的屋子都不大,内部陈设也都十分简单。一床一桌再加一个柜子,已经算是好的了。徐晚瑜与下人的区别就是,下人都是睡多人间,而她自有记忆以来,住的一直是这间单人间。

    此刻,她那张狭小的床铺上赫然放着两身折叠规整的新衣裳。

    上好的云缎,一身主色为月白色,清雅脱俗;另一身则为明快的暖色调,姜黄。

    门外,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小红探着半颗脑袋往里喊道:“观观,这衣裙是二姑娘特意吩咐缀儿姐姐送来的。”

    徐晚瑜回过头,对上小丫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给我的?”

    小红点点头,噘着嘴转述:“可不是么,缀儿姐姐说这是二姑娘的一番心意,你若再是生二姑娘的气,可就不识抬举了。”

    徐晚瑜纵使心里头有气,也早就过去了。毕竟数年相处下来,她知道徐淳这人对她无甚坏心思,平日里最多也就是跋扈了些、蠢笨了些。

    搁现代,妥妥一枚被宠坏了的熊孩子。

    而云缎价高,徐晚瑜更不会跟钱和漂亮衣服过不去,当即沐浴换上了新衣裳。

    那厢,徐淳听下人禀报说徐晚瑜已经回来。她立马跑到后边头来,但不巧正好撞上徐晚瑜在沐浴,于是,她便只好等着。

    “兄长也来找她了?他们都说了什么?”徐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朝洒扫的小丫头问话。

    小红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番。

    徐淳噗嗤笑出声,笑着对身侧侍立的缀儿说:“你看看,这不就是徐晚瑜那副讨人厌的样子!赏!”

    小红得了赏赐,马上又添油加醋地说了遍徐晚瑜看到新衣裳后是如何如何的欢喜。

    徐淳看了一眼缀儿,缀儿会意,上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以后你多留意她的动向,小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因着听到了徐晚瑜气徐驰的话,徐淳非常识相地跑了。那日徐晚瑜看上去气得不轻,是以,她本想亲自过来道个歉。但听小丫头的话,徐淳觉得自己留下来见了徐晚瑜,指不定又要被她气成什么样,于是当机立断,脚底抹油。

    徐晚瑜穿上新衣裳,刚要出门,就看到小红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观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呀?二姑娘花钱找我买你的消息,我们五五分账。”

    徐晚瑜伸出手比了两个数字:“三七分,我七你三。”

    小红一口应下:“没问题!”

    她的内心底线其实是一九分来着,没想到观观这么克制。

    徐晚瑜立马主动提供自己的情报:“我现在要出去找中书令家的二公子鬼混。”

    “哦对了,近日屠岸公子的小厮来找过你。”小红想了想,“好像是两日前。”

    徐晚瑜先去了中书令府,屠岸怀璧不在家,她就只好往芳华坊走,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屠岸怀璧这两日没少沉浸在声色犬马里。

    “你的圣贤书不读了?”徐晚瑜找到屠岸怀璧的雅座,往空位上一坐,伸手就拿红豆糕来吃。

    屠岸怀璧用“我还以为你早死了”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说:“我打探到的消息说,你失踪了好几日?”

    他的脸往前一凑,“咦,你哪来的钱买新裙子?云缎可不便宜。”

    徐晚瑜一边咀嚼,一边回道:“徐淳给的。你找我做什么?”

    说起这个,屠岸怀璧坐回去,一脸烦闷:“你得赶紧帮我想个法子拒掉芳筠这门亲事,万一,万一她去找圣上赐婚,那我就彻底完蛋了!”

    “郡主最近找你了?”

    “隔三差五请我过去喝茶赏花、吟诗作画,一想到婚后要天天过这种日子,还不如杀了小爷我得了。”屠岸怀璧指了指台上新上场的舞姬,“哎,长得有点像楚榕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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