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还不如不回来，清静。
却又无可奈何，她能见到他们的时间很少，说一点不想念也不可能，只是想念与真正见到是总归不同的。
殷成鸣和温久总是喜欢为一点点小事拌嘴，有时候一吵就吵几个小时，弄得屋里鸡飞狗跳。不过好在他们吵起来快，和好也快，顶多一天的时间，便一定有个人会主动示弱，加入另一方的阵营，或是两者之间达到了一个刚好平衡的状态。
这回不知是谁先示弱。
她想着从抽屉里翻出耳机，连接上了手机，正想放首音乐以掩盖过萦绕在耳边的吵骂声。
刚将耳机塞进耳中，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她愣了一下，点开了消息提示框。
聊天界面上，显示着一条刚刚发来的消息。
江景城：我到了。
光看这一条还好，可要是加上上一条消息一起看就莫名有些怪了。
江景城：我走了。
……
江景城：我到了。
怎么好像在汇报情况一样。
谁管你到没到啊？
这样想着，殷小楠的嘴角却还是有些愉悦地弯了起来。
她低头打字：我爸妈也刚刚回来了。幸好你走得及时。
点了发送。
没过十秒，江景城的消息便嗖地过来了,是两声连续的提示音。
“嗯？”
“叔叔阿姨回来了跟我什么时候走有关系吗？”
殷小楠：……
她沉默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敲道：没关系。
其实殷小楠刚刚看到江景城的消息就直接点进了消息界面，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戴着耳机，本身是想听歌的。
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匆忙了，就听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推了进来。
温久刚刚同殷成鸣吵完，这会儿脸色有些差。
她走近了殷小楠，正想说怎么又在看小说，视线隐约瞥见殷小楠的手机页面以及在屏幕上打字的手机，皱了下眉：“在跟谁聊天呢？”
“！”殷小楠在温久进门的那一刻就立马将耳机摘了下来，同时摁灭屏幕。只是温久刚发完火，脚步比平日快，她做完这些，温久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
殷小楠下意识说了句：“没有。”
说完后，温久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殷小楠意识到不对，抬手挡住了手机，故作镇定地看向温久：“没跟谁，就一同学。”
等到后来清醒过来，她都有些奇怪，明明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不能说的事，可怎么遇上大人，就下意识地想掩盖。有时候欲盖弥彰，她反而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态度了。
温久听闻后也没有过多地询问，只是道：“嗯。”
这时殷小楠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殷小楠有些心惊地瞥了一眼温久，见到后者并没有往这里看她才点进了消息界面。
江景城：今晚还补习吗？
消息中的每个字都正常不过，然而殷小楠的心却陡然一惊，忍不住将手机屏幕往旁边偏了偏，同时看向温久。
后者也恰好朝这边看过来，殷小楠登时蔫掉。
她摁灭了屏幕，转头对温久说：“妈，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一直坐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温久点点头：“行吧。你爸这个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回到家就在沙发上坐下了，跟他吵了几句就跑床上去躺着了。你可千万别学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嗯……”
“你读的高中是那个什么鼎城……二中？你这个学期在那里觉得怎么样？”
“……是三中。”
“三中啊，之前中考前你不总说只能上二中吗，我还以为……”
在鼎城有三所重点高中，鼎城一中，鼎城二中和鼎城三中。一中是最好的，只不过二中和三中掉了个头，三中排第二，二中则是第三。
按照初三那会儿殷小楠正常的成绩，她是最好也只能上二中，始终跟三中差了一小截，当时考上三中的消息她也只是跟温久提了一嘴，后来就没说过。而他们在外地事情忙，不记得这些也正常。
殷小楠想了想这个学期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觉得有些玄幻。这个学期发生了好多事情，多到她都有些难以记全。实在要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殷小楠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最后只道：“挺好的。”
“嗯？”温久显然有些意外，“真的吗？以前每次问你在学校怎么样，你都不大乐意提起，这次却想了这么久才说。如果有不适应的跟妈妈说，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转学。”
以往指的是初中的时候，初中三年的生活相比小学的时候好了一些，尽管殷小楠大部分时间依旧是独来独往，不被注意，但也好歹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比如顾若欣。
但是那时相比去学校，殷小楠更喜欢待在家里，而且在小升初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曾有一次低谷期，因此多数时候她还是不愿提及初中生活的。
尽管温久初中时也问过她，可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打算给她换学校什么的。直到高中，她一直觉得高中才是学习生涯中最关键的一关，只要这段时间学好了就不难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
因此她才提出了转学。
殷小楠摇摇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这半年我过得挺好的。同学们都很友善，也没有让我感到不舒服。”
“是交到很好的朋友了吗？刚刚聊天的那个同学？”温久问。
“嗯？”殷小楠怔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她跟江景城的关系的确比别的同学都要近一些，特别是寒假的这段时间她都有些将江景城的陪伴当作必然了，以至于他一离开自己便开始厌倦无聊。
可是仔细想想，她好像又确实没有把江景城当作朋友来看待过，就只是一个关系好一些的同学而已……
一些跟江景城在一起时发生的画面如一帧帧幻灯片在脑海中闪映，最后停留在刚刚见面的最后一幕。
殷小楠觉得有些尴尬，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吗，再说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她一想到那张脸，就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嘴唇上的那种触感呢？
她耳根有些作烫，竭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看向别处道：“算是朋友吧……帮过我好几次。”
温久又问：“他成绩怎么样？”
“额，挺好的。”
“嗯。”温久点点头，“在学校多跟成绩好的同学交往，多学习学习人家的学习方法。我们家可就靠你了，我之前跟你爸商量了一下，等你高三的时候就搬回来住，跟你一起准备高考。”
“……”
除夕那天，老人难得的没有出门，留在家里帮忙准备晚上的团圆饭。
还是早上七八点，屋里便已经难得地有些过年的烟火气了。
“成鸣，你过来给我打下手。”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冰箱翻找着，“前段时间天冷都没去买菜，冰箱里只剩下一点胡萝卜和菠菜了……”
她转过身看向客厅里的两人，殷成鸣从旁边拿了件粉色围裙围上，往厨房走。温久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闻言抬头看了眼，朝侧卧喊：“小楠，出来。好久没回来了，咱俩去街上逛逛。”
殷小楠打开门，走到沙发边突然顿住，她道：“等下。我有点事。”
说罢跑回卧室，过了几秒又从里面冲出来。
“那你快点。”温久说着又低头去看手机。
厨房里，殷成鸣正兜着围裙切菜，突然问：“切成这样行了没？”
老人正在热锅下油，闻言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再细点。”
“……还不够细？怎么不让温久来，女人干事都细致。我这样手粗脚粗的人哪干得好啊。”
老人睨他一眼：“你可真的一点都学不来你爸。小时候做饭这活不都是他干的，都老头一个了干活也比你利落多。”
“哎，我哪能跟爸比啊……”殷成鸣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厨房里一时只剩下油锅滋滋作响和煤气灶的声音。
半晌，老人轻叹了一声：“那老头明明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怎么就比我还先去了呢。想我这一手厨艺当时也是跟着他学来的。”
“您跟他学的？”殷成鸣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因为菜做得好才认识的呢。”
老人摇摇头，道：“没有，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在厂里干活，做的是织布的活，他正好是那个厂里的厨师，就给我们做饭吃的。那时我根本不会做饭，想着学一门手艺回去让家里人好轻松一点，就求他教我厨艺。”
“后来他离开厂里去一家饭店当了主厨，我知道后也辞了职，去那家饭店应聘。然后我就成了给他打下手的，他有时也会教我一些新菜式。再后来家里人催婚，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结了婚。”
听后殷成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你们那时居然是自由恋爱的，我还以为我们这里老一代的都是相亲认识的呢。毕竟我跟温久不就是村里介绍的吗？”
“你们那是……现在的年轻人就更不喜欢结婚了。我昨天去打麻将还听社区里一个奔四的姑娘还没对象，现在家里到处在想办法给她安排相亲呢。”
“哎，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个性，不喜欢被捆绑。像我跟温久，刚认识一个月就结了婚，现在十天半个月的少说也要吵一次架。”
老人笑弯了眼：“吵一吵，感情好……哎哎快别切了，下锅！”
“哧——”那份被切得大小不均的菜便被倒进了油锅。
霎时间烟雾缭绕，锅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也为年三十的家里添了些热闹。
这样的时候真的很难得，一年中大部分时间这户人家都是寂静冷漠的，时常能见到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太出门去打麻将，除此之外，便悄无声息了。
殷小楠有时也会觉得有些寂寞。可习惯在这种环境中后，成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天天过得格外快。快到一到假期她就分不清日夜，记不清时间。
这是难得的一次她记了时间。
每天的早上和晚上。
她打开隔壁的房门，里面的纱帘拉着，光线有些暗。
刚走进去，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扑上了她的脚踝：“喵——”
“饿了吗？今天除夕，给你加餐哦。”殷小楠蹲下身，轻柔地摸大猫的脑袋，而后又搔了搔它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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