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是骗我的？”
“我……”殷小楠想说“我没骗你”，但突然反应过来姚鹿现在是醉酒的情况，根本不是认真地想问这个问题。她其实应该是知道的。
不等殷小楠把话说完，姚鹿便自顾自说道：“他从一开学的时候就对我很温柔。那次……那次我们军训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那里人很多啊，我一不小心就会被踩……但是他一下子就走上来拉住了我，把我护在他一个人形成的保护圈里。
“从哪个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他了，后来再见面时他好像不记得我了，可是我总是会偷偷地努力地去看他，去关注他的种种……”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怔愣，顿了一会儿，问殷小楠道：“他那么好……他肯定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的吧？”
说这句话时姚鹿的眼神里迸发出了一瞬间的光，好似期待，好似兴奋。
然而那也仅仅一瞬间，很快她便重新低下头去。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没有错……可不可以？……”不知是风吹得还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她捂住了脑袋，似乎在头疼。
殷小楠朝她伸出手去，却被姚鹿躲开了。
她不禁也有些头疼，只得叹了口气，说：“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错。”
姚鹿顿了一下，下一秒就听殷小楠温润干净的嗓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一切都是顾佯的错，喜欢他，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我没有看错他，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为什么会这样？”姚鹿似乎不明白，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头，手肘不小心击到了旁边放着的酒瓶，顿时酒瓶又倒下去。
眼看里面剩下的酒要倒出来，殷小楠赶紧伸手去稳住了瓶身。
这时，楼道的灯也亮了起来。
蔡梓正站在台阶下方，看着两人的样子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她的视线从殷小楠脸上扫到姚鹿身上，接着看向了她半低着的头，愣了好久才看向殷小楠道：“我没看错的话……这位是姚鹿？”
“你总算来了。”殷小楠点点头道，“刚刚没时间跟你讲清楚。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姚鹿刚刚喝了酒……”
她刚刚在来天台前就用手机联系了蔡梓过来一趟，她就在高二，应该是被什么事拦住了才耽搁到现在。
殷小楠把事情大致给蔡梓讲了一遍，后者听后神情也有些感慨。
“现在我越想越气，怎么会有顾佯那样的人啊，到处勾引女生。看他人模狗样的，我当时居然还因为他几句话就有些心动了，还好当时没接受他的表白。”蔡梓愤愤道。
注意到姚鹿的情绪，她稍微柔和了语调，安慰道：“姚鹿你不要难过，这样的渣□□本就不配你喜欢。你可是我们的校花啊，表白的人那么多还不是任你挑？”
不过听她说完后，殷小楠有些摸不准这到底算不算安慰了。
因为听了蔡梓的话后，姚鹿的情绪似乎更加强烈了，肩膀抽动着就要哭了。
殷小楠赶紧拎起酒瓶塞进她手里：“喝吧，借酒消愁，明早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殷小楠赶紧姚鹿被她噎了一下，酒瓶的边缘都快要碰到嘴唇了，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接着，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蔡梓在一旁憋得难受，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虐自己，顾佯现在说不定还不知道在哪里勾……唔！”
殷小楠还是捂住了她的嘴。她总觉得，再让蔡梓说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两人陪着姚鹿喝了一节课的酒，听她前言不接后语地说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姚鹿也睡得不省人事了。
殷小楠错过了一节课，还有好多作业没写，还得回教室去整理资料开夜工。
好在蔡梓十分热情地接受了送姚鹿回宿舍的任务，殷小楠才空出身子来将一大堆的啤酒瓶给抱下楼扔掉，再在朝宿舍行进的人流中当一个与众不同的逆行者。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
但是灯还亮着，殷小楠一走进去，就见左侧墙边靠着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
她险些魂飞魄散，板着脸问道：“你干嘛像个鬼一样竖在这儿？”
以往“鬼”见到她这样问一下就会笑的，但这会儿可笑不出来。
就见他颦着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干嘛去了？怎么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一下，倾下身去。
殷小楠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下意识想要躲开，男生的脸却已经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几欲打到她的脖颈上。
“你干什么……”
“你喝酒了？”江景城视线在她脖颈和脸上扫过，“身上都是那味。”
听他这么一说，殷小楠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刚刚姚鹿不小心把酒泼到了她身上，有酒味也是应该的。
可是下一秒，就听江景城开口时声音低沉，给人种莫名的压迫感：“而且，脸很红。”
“……”殷小楠抬头看向他，他的神情却并不如说的话那般戏谑，仍是沉沉的，可是在殷小楠却有种在□□的天光下接受审判的感觉，让她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道，“没有。”
“去陪人喝酒了，我没喝。”殷小楠躲开他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又加了一句，“就今天早上找的那个，校花姚鹿。”
闻言，江景城的眉头舒展了些，就在殷小楠以为他还要问一句“她怎么了”的时候，就听对方道：“为什么不回我？”
殷小楠看向他，甚是不解：你就在意这个？你有什么消息需要我急着回的，难不成是为了借我的作业？
想着殷小楠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可能他还真是想借她的作业。
殷小楠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出去，道：“有人一直在旁边一边哭一边抓着我喝酒，没时间回。”
说完她看向江景城，一幅“全都交代了”的样子。
过了几秒，殷小楠就看见江景城的嘴角的笑一闪而过。
他走到殷小楠桌前，拎起她的书包地给她：“作业帮你理好了。刚刚闲的没事，帮你把答案写下来了。”
“真的？”原本还因为要熬夜赶作业而郁闷的殷小楠顿时来了精神，要是完全她自己做的话估计还得耗一个小时，然而有答案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景城轻推了把她的背，让她往外面走，自己则跟在后面关上了教室的灯和门，道：“嗯。熬夜长不高的，早点睡。”
夜里的风很轻也很慢，经过树梢时发出沙沙轻响。他的话仿佛被风吹散了一些，柔柔的也沉沉的，好像还藏了些夏日未尽的暖意与星夜的辽阔，落在她耳中，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掉进了心里。
殷小楠不禁回头看他，少年的下颚在皓白的月光下呈现出柔和的弧线，平日的锋芒在夜里被削去许多，只剩下恬静的专属于少年的温柔。
路上的人好像都走完了，月亮下面，只有两个人，并列走着。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那之后，殷小楠隐隐觉得自己跟江景城的关系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那次她去食堂时发现江景城在给她热牛奶，又或许是她在晚餐后回教室的路上回头发现江景城就跟在她后面不远的距离看着她吧。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一个人，并不是一个人，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关注她，在每天晚餐后到教室的那段路，她以为是江景城走得慢，可每次回头，那人却总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每次都会恰好和她撞上视线。
而姚鹿的事就此也告了一段落，只是在喝醉酒后的第二天，她给殷小楠发了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一个学期说长也不长，眨眼便过去了，很快将要迎来高中的第一个寒假，当然，也是高中的第一场期末考。
期间也有过大大小小的考试，月考啊周测之类的，殷小楠的成绩虽说没有进步很大，理科分数却是肉眼可见地提高了，主要提高的是数学。
殷小楠刚上高中时的开学考数学还是堪堪及格，期末考的成绩却上了一百二十分。
不得不说江景城的帮助还是有用的，靠着他的便签，殷小楠把每次课后没有抓好的知识点都巩固了一遍，对同类的错题也都摸清了解题思路。平常她是不会看做好的作业的，但在江景城的督促下，她每天早上都要重新过一遍前一天的内容。
期末考的排名在考后第二天被贴在了全校的公示栏上。
殷小楠是从一百之后开始找的，一直数到两百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名字，反而是苏筱的名字就排在一百二十七位。
什么？苏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筱开学的成绩是排在她前面的，她是一百三十一位，苏筱应该至少一百十以内啊。
殷小楠愣神一瞬，旁边却突然挤上来一个人，身上带着果味的浓香，咖啡色微卷的头发从她脸前扫过。
这头发……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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