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很快听见周围的人透着激动的低语:“他在看我们!”她以为自己藏挺好的,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找到,多少有点尴尬。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假装系鞋带蹲下之类的,就看到郭西川走过来了。

    见郭西川逆着光,朝她走来。

    人群瞬间沸腾,终于郭西川走到了顾初面前,将大黑伞笼罩在她的头顶。顾初只觉得被一片清凉的阴影笼罩,听郭西川说:“拿着吧,天气热。”

    顾初在众人的目光下,接过了伞。郭西川给完了伞,就转身走回到那一片酷暑之中。众人都吃惊地回头望着顾初。

    顾初完全没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因为身边人群喧嚣,她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在剧本里曾写过一个心动瞬间。加了无数的肢体接触,加了无数的亲亲抱抱,自我感觉还挺良好。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真实的心动不是这样的,没那么刻意,没那么复杂。

    是身边有千人,有万人,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这就是心动的瞬间。

    又或许,在今天之前,她早就心动了。

    顾初又回到了约定的地点等张扬,望着张扬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老板,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她手里捏着那把伞,心境与刚才完全不同。

    “没关系,我们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钱照付。”尽管张扬坚持要陪她,主动减价,她还是狠心拒绝了。

    顾初觉得自己变了。以前的她,花了钱,肯定不能浪费,就算她不喜欢张扬,也得拉着他玩到最后一秒钟。而现在,她眼里有了一个人,其他人都味如嚼蜡,没劲。

    张扬最后也没收她钱,只说:“小姐姐,下次还点我,我给你打折。”

    顾初听着一笑。

    没有下次了。

    趁着情绪还在,顾初很快找到一家冷饮店,吹着空调,把那段关于心动的戏写完了。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久违了,就好像她重新捏住了那支钢笔。她突然明白了,其实那支笔真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持笔的人,她源源不断的情感,会让她产生浓厚的表达欲。

    顾初写完后,发给卫明瑜:“心动瞬间,我改掉了。你看看呢?”卫明瑜起初还不相信她这么快就写出来了,顾初第一次对自己的作品充满踏实的自信:“不信就看看。”

    “你总是盲目自信,我看看。”

    微信那边静默了很久,久到连顾初都开始怀疑,难道她又一次过分自信?难道卫明瑜看了她的大纲没心动,又不好意思打击她?

    她度过了最煎熬的五分钟。

    直到,卫明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接电话的时候,手都因为巨大的期待而抖了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颤了颤:“怎么样?”

    卫明瑜说:“太离谱了……”

    这句话一下子又让顾初的心坠到深渊去了:“怎么离谱了?”

    卫明瑜:“你开窍也太猛了吧!你到底是怎么开窍的?快告诉我!你见到张扬,他给你灵感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初第一次感觉自己如履薄冰,不太敢相信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忍不住试探着问:“写得还可以?”

    只听见卫明瑜一声欢快的尖叫:“何止还可以!写得太好了,我都想谈恋爱了,真实心动!”

    “真的?”

    “真的!真的!”

    顾初那悬空的心一下子落到平地,她终于写对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激动,只觉得热泪都要涌上来了,又觉得自己这么激动有点傻。

    她没有用那支钢笔,却做到了那支钢笔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曾经以为写作蕴含着一些深不可测的道理,以为笔尖一定藏了秘密。她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显而易见——以人心贴近人心。

    她独特而不可复制的人生,她无论好坏的情感,墨水落到纸上,留存下来。它将摆脱时空的桎梏,与遥远的人类产生情感的共鸣。古往今来,谁不是这样?

    她探究了那么多年,又是看书,又是钻研,到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原点。原来所谓的看山水三境界,从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到最后看山依然是山。这些话是真的。

    她就在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突破了十几年的瓶颈。

    卫明瑜听见她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忙追问:“你怎么了?你哭了?”

    顾初拿纸巾擦了下眼角:“谁会为这种事哭,那得多傻啊!”

    “哈哈,你别笑话我,我就为了这种事哭过。写不出来也哭,写出来了也哭。”卫明瑜倒是喜滋滋的:“这下安心了!有了张扬,以后写什么感情戏,你都不怕了,你给他来一个包月!”

    顾初撑着头:“帮我的人才不是他……”她不自觉笑了:“不过,你的主意也挺不错的。”

    在她突破了瓶颈后,她才真正地相信了自己拥有的潜力。而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在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她。她为什么舍得放开这个人的手?

    顾初第一次在心里坚定了。以后,谁也别想她放手。缠他,缠死他!

    她仓促收拾包的时候,又听见视频里的卫明瑜问:“既然搞定了,你就快回来吧。王导要我们交人物小传,我们还得花时间商量。”

    顾初看了下手表:“给我一个小时,来得及。”

    顾初走出了冷饮店,拿着那把伞,又一次走向了拍摄现场。想着郭西川拍摄期间肯定没空看信息,也没跟他说。

    看郭西川拍广告,是一种享受,但是她即使撑了伞,还是头顶大太阳,浑身冒汗。其他粉丝不时对她投来羡慕的眼光,有人认出她来,问她跟郭西川是不是认识。

    顾初故作镇定:“我是他粉丝。”

    “那为什么你手机壳是周凡?”

    顾初一怔,低头一看,这还是郭西川送的。她迅速把手机壳拆下来,塞口袋里:“我爬墙了,现在喜欢郭西川。”尽管那粉丝一脸孤疑,不太相信,顾初也不解释了。

    忽然,听人群一阵喧闹,见小南大步走来了,从人群里把她拉了出来。顾初可算是遇到救星了,赶紧跟着小南逃离现场。

    小南一边领着她去房车,一边回头对她说:“刚才看你走了,小川不知道多失望呢。他千叮万嘱,说如果你回来了,让我带你去房车。”

    顾初听了都笑了:“你就哄我吧,他忙着工作,还顾得上这个?”

    她一回头,刚好见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模特,将长腿缠住了郭西川的腰,瞬间沉默。

    小南注意到了,迅速解释:“那是工作需要。”

    “我知道。”顾初克制地收回目光,脑子里全是郭西川那皮肤紧实的腰,要露不露的……真是太撩人了。

    顾初一边吹空调吃水果,一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只好拿起手机,给郭西川留言。

    她还没发出去,忽然听见外面有人一把拉开门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见郭西川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瞬间睁大,顾初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一把将门关上。

    顾初有点懵,隔着门都听见小南笑嘻嘻的声音:“你要是不想见她,我把她轰走?”她顿时来了气,一把拽开那门,把手里的伞丢给他。“不用你轰,我自己走。”

    顾初从郭西川身边经过,就被郭西川拉住了。“他乱说的。”她能闻到郭西川身上庄重而清贵的木质香,一时心里又起了点波澜,听见郭西川迟疑的声音:“你找我有事?”

    “有……”顾初一回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她的嘴唇几乎擦过了他的耳朵。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令她心里狂跳不止,一时愣住。她抬起头,见到郭西川的耳朵红了,他也愣住了。

    只有看热闹的小南后退了几步:“我还得去忙,你们继续……”

    郭西川咳嗽一声,把车门关了,两人面对面坐在桌上。本来顾初算是一个不知道害羞的人,只不过,小南一走,他一沉默,气氛就变得有点微妙,暧昧。好像有什么小小的火苗在他们之间蔓延。

    顾初时间不多,只好忍痛打破这美好的氛围:“我有事找你帮忙。”

    见郭西川点头,顾初拿出剧本:“我写戏卡住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整理,演练下效果。我只认识你一个演员,你帮帮我呗。”

    她当然不可能只认识一个演员。

    郭西川看起来很意外,他思索了下:“找演员没问题。你喜欢周凡还是什么类型的?我帮你联络。”

    “我不要周凡,我就要你。”顾初一记直球,打得郭西川一时哑了,也懵了。她索性绕到他边上坐,逼得他往旁边挪了挪:“你要是忙,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郭西川还在发怔,他好不容易回神,手里仍无意识地转着桌上的果盘。

    “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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