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顾初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郭西川,心里一软,终于放弃挣扎。她闭起眼睛,任他挨着,不自觉声音也软了些:“没走,在呢。”

    后来,郭西川没完没了地叫,她便一直应。

    算了,原谅他一次吧。

    隔天,顾初从床上醒来,一睁开,见到郭西川近在咫尺,放大的睡颜,傻了。

    昨晚,她把小南喊了过来,联手把人弄回别墅。郭西川虽然喝醉了,但常年健身,战斗力不是一般人。所以,顾初和小南两个人加起来,才能勉强对付一个喝醉了的郭西川。小南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帮郭西川卸了妆。更别提洗澡了,就丢下一句:“算了,就让他臭着吧!”便马不停蹄跑了。

    顾初一看势头不对,也跟着跑,谁知还是慢了一步,被郭西川一把抱住了腿,就是不让他走。

    顾初见小南走了,冲门外大喊:“你别走啊!”小南毫无义气,甚至帮忙关上了门,还好心地留下一句:“他就喝了一杯红酒,又折腾了这么久,很快就会醒的!”

    巧了,一个小时前,顾初也是这么想的。

    “……”

    喝酒误事啊!

    顾初也是发过酒疯才戒酒的。

    封笔大会那一晚,她和姐姐反目吵架,她醉倒在路边,扶着树狂吐。朋友去给她买水了。她模糊之间,见到一个小帅哥在旁边看她,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了酒疯,非要跟他回家。朋友和小帅哥一起送她回家,哄了半天,小帅哥都准备走了。她还不让人家走,把人家拽回来当毛绒娃娃,一顿哭诉,至于扯他衣服,非要摸他腹肌之类的事,更是少不了。小帅哥毫无怨言,照顾了她一整晚。第二天连早餐都给她准备好了,默默无闻就走了。

    从此,顾初发誓戒酒。没想到,现世报来了。当初是别人照顾她一晚上,现在她得照顾郭西川一晚上。

    眼见着逃跑无望,顾初也放弃挣扎了:“行,我哄你睡觉。说吧,你怎么样才肯老实睡觉?”

    郭西川冲她笑,眼睛弯弯的:“我要听故事。”

    顾初:“哥哥,我的故事是要收费的,很贵的。”见郭西川闷闷地用手指戳她的腿,她抓住他的手指:“别乱戳。这么大的人了,听什么故事啊。我拿瓶牛奶给你,喝完睡觉,好吧?”

    郭西川头一歪,跌到地上:“我小时候又没听过故事。”

    顾初听得一怔,见他已经松开了抱她腿的手,明知这是逃跑最好的时机,但她竟然没动。这话让她听着心疼了。

    顾初以前从资料上看郭西川,知道他父母忙,各玩各的,顾不上他。那时她只觉得豪门看着光鲜,其实也挺惨。现在亲耳听到他说,那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

    顾初终于还是没走,伸手摸上郭西川的头:“我给你讲,讲一百零八个!”见郭西川慢慢睁开眼,眼神里一片清明,转头望着她。顾初正想问他是不是醒了,但见那清醒的目光一闪而过,他又似乎睁不开眼似的,冲她露出一个迷迷瞪瞪的笑。顾初被逗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喝醉了好可爱。”

    顾初讲了不少故事,都是信口胡编的。郭西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讲到后来,她也困得不行,躺沙发上睡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再醒来,就变成了这局面。

    顾初低头一看,她还把腿架在他的腰上。

    她头皮发麻,立刻悄无声息地把腿收回来,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爬了起来。她那边靠墙,她只能从郭西川身上跨过去。这床足够大,她只要别吵醒郭西川,一切就还能回到原点……

    她的半只脚跨了过去,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郭西川翻了身,顾初那半只脚一时收不住,整个人重重地摔到郭西川身上。

    顾初摔得狠了,脸撞到他的胸膛,额头似乎碰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里一紧,战战兢兢地抬头,发现郭西川还闭着眼睛,才松口气。她正要爬起来,只觉得腰上一紧,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她又一次跌回那充满热度的胸膛上。

    顾初错愕之下,就见近在咫尺的长睫毛动了动,她也跟着心尖一颤,一时挪不开眼,直到睫毛缓缓打开,终于赫然露出那双动人心魄的黑色眼睛,她只觉得心脏狠狠一缩。

    只听见他的声音透着喑哑:“顾初?”

    顾初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立刻一把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她生怕郭西川问出一句:“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她于是先发制人:“我走了。”

    顾初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喊住了。

    “顾初,我想跟你道歉。”

    顾初回头看他,见他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一时也停下脚步。她有点心虚地望着那凌乱的床单。

    “道什么歉啊,我们又没做什么。”

    “你失踪那些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这次创投会,我才发现,原来你不需要谁的保护,你需要的是真相。我自以为瞒着你,是对你好。其实,你内心强大,有能力面对这一切的。我骗你,你怪我也是应该的。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

    见郭西川找出了那支真笔:“你可能不需要这支笔,但我想,它是你父亲的一份礼物,可能你还想留着它。所以,我还是把它要回来了。”

    顾初听他说了一大堆,嘴角上扬:“那还不给我?”她伸手,见郭西川将笔放到她的手上,一阵金属的微凉透了过来。她攥紧了。

    郭西川望着她:“我发誓,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一个字。”

    这话听得顾初心里舒服,嘴角扬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你说说,你怎么把这支笔要回来的?”

    “三千个俯卧撑,跑十公里,再游三公里……最后,我还发了毒誓,永远保护你。”

    顾初听得难以置信:“……你在逗我吗?这是要你做铁人三项,你做到了?”

    郭西川:“嗯。”

    只不过,他差点死在泳池。

    郭西川沉默了下:“其实,还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顾初本来偃旗息鼓的火气又上来了:“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

    见郭西川赤脚走在地毯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条红豆手链,上面写着“心想事成”四个字:“你以为我想当影帝……”

    顾初怔怔地接过那手链,正疑惑着,忽然感觉身前多了一块阴影,郭西川靠近了些,她一抬头,他眼里倒映着她的脸。

    只听郭西川轻声说:“其实,我想的是你。”

    顾初毫无防备,手上一松,手链“啪”一下掉在地上。

    “啊?”

    话题是怎么绕到这上面来的?

    “我骗了你……我不想只当你的朋友,你明白吗?”郭西川朝着她走了一步,顾初莫名心头一紧,有了点奇怪的预感,往后退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郭西川弯腰捡起那条手链,目光热烈望着她:“你怎么想?”

    “我没想过……”一贯伶牙俐齿的她突然成了一个结巴:“我知道我优秀,我漂亮,你欣赏我是理所当然的……”

    郭西川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你听见了,我说的是喜欢。”他目光里不再克制,犹如骄阳,让人无法直视。

    他低声说:“看到她就心动。看一次,心动一次。连她的缺点都觉得很可爱。在乎她,想看她笑,想对她好,想陪着她,想护着她……也想拥有她。”他的目光直视着顾初,似乎是要逼问出一个答案:“你有过这些感受吗?”

    顾初听得心口一热。这话莫名在她心尖烧起了一片火海。她写男主说情话顺手拈来,轮到自己,就懵了。大概是他的表情过分真诚而炙热,让人觉得他每一个字都是压抑了很久很久才说出来的,发自肺腑。

    “哈,还是你会说!我去拿手机记下来,以后用在剧本里!”顾初强笑一下,转身就要走,被郭西川喊住。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顾初沉默了。

    她习惯了在纸上谈恋爱,说情话,撩来撩去,吻戏船戏写得飞起。在现实的情场上,她这理论大师,母胎solo,完全被这种直球攻击给打得晕头转向,有点懵了。

    或许也是因为郭西川在她的人生里,也占据了很重的位置。她没办法拿一个随便的答案打发他,更不想糊里糊涂就答应,到后面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又仓促地提分手。她甚至有了一丝埋怨,怪他打破了他们现在的状态。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顾初开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郭西川没说话,只背过身去,将红豆手链放入抽屉里。

    这时,小南走进来:“搬家公司来了……”一见他们僵持的气氛,发现这时机不对,赶紧要溜:“你们继续。”

    顾初立刻抬脚就走:“我去收拾东西。”

    郭西川背对着她,望着窗外,低低“嗯”了一声,看不到表情。

    顾初往外走了两步,想着他刚表白完,她立刻搬家,看起来像是要故意疏远的意思,又忍不住回头:“我之前就约好搬家公司了,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见他似乎伤得狠了,她也感觉有一点不忍心,往郭西川那边走了一步。

    没等她走近,郭西川忽然开口:“我知道。去吧。谢谢你昨晚的故事。”

    顾初那脚步瞬间停住,脸也跟着僵了一僵。

    原来她昨晚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也就是说,这个在外面高冷严肃的正经人,居然卖惨,装傻白甜……哄她讲了那么久的故事?

    呸,诡计多端的男人!

    顾初当即毫不犹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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