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一会儿，王越抬头看了看天上。
“尴尬的时候通常会说——月色真好。对吧？”
“谁尴尬了？”苏同宇嘴硬：“我不觉得尴尬。哼！”
“你看我多大度，被你冤枉了也不计较，你居然不尴尬？这是多厚……多么强大的内心——点赞！”王越半开玩笑半认真。
苏同宇嘴角勾了勾忍不住笑了出来，依旧不肯饶人：“你滚……”
王越舒了一口气。
明天还有大半天行程，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总不能一直别扭着。
先这样吧。
他打定了主意，转身大踏步往客栈方向走去：“行吧，咱俩都滚回去吧，给你看照片。”
苏同宇跟在后面跑了两步跟他并肩。
“我想先看石头。”
“好，先看石头。”
刚走到客栈门口的草地上，看见一群男生从大堂里出来，跟他俩走个对面。
为首的是黄一凡和刘斌。
黄一凡还算有良心，一见面便问：“王越你没事吧？”
苏同宇真想揍他，刚才是谁让王越喝酒的，自己在桌子下面踹了他几脚都不解恨。
“没事儿。”王越笑着问：“这是要干嘛去？”
“去河边趟趟水。”
“去林边吹吹风。”
“去体验月光如水。”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真是放风了，玩儿起来跟学习一样疯狂。
“走走走，同去同去。”黄一凡嚷嚷着，想拉他俩一起，却被苏同宇侧身躲开了。
王越站在他俩中间，挡开黄一凡的手：“我们体验过了，再见。”
说完拉着苏同宇跑了。
黄一凡愣了愣，怎么三番五次地被这俩人嫌弃？要是张灿在……算了，张灿也变了，不提也罢。
回到房间，苏同宇一头冲进了卫生间，憋得一秒钟也不能等了。
出来的时候，王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
“笑什么？我是文明人，不像你。”苏同宇不屑地怼了一句。
“哦。”王越点点头：“好吧，我不文明。”
他从相机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是五颜六色光滑圆润的石头。
真好看，比张晓瑜精心挑选的那颗还要好看。
苏同宇爱不释手。
“我下河里去淘的，怎么样，喜欢吗？”王越确定他会喜欢，十分自信。
“还行吧。”苏同宇依然嘴硬。
王越笑了，都说拿人家的手短，苏小虎却拿得理直气壮。
“回去买个玻璃瓶子，把家里阳台上的和这些放一块儿，肯定好看。”他建议着。
苏同宇点点头。
“开心了吧？不生气了吧？”
苏同宇嘴角上扬，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他对这些漂亮石头爱不释手，一颗颗仔细端详着，让他去洗澡也不肯：“你先去，我再玩会儿。”
王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苏小虎，就你这样的怎么会是学霸呢？你应该上幼儿园大班才对啊。”
苏同宇哼了一声：“上幼儿园大班我也是学霸。”
王越乐了，这又霸道又不讲理的样子他还……挺喜欢的。
苏同宇把玩着那些石头，每一颗都喜欢，一颗颗欣赏过，又一颗颗收好。
桌上放着王越的相机和电脑，摄影师一会儿还要工作。
他拿起相机，想看看王越下午拍了些什么。
相机很沉，保险起见，他把相机拿到床上。
专业设备让人产生距离感，也激发人的好奇心，他摆弄了半天，这个死沉死沉的机器怎样才能打开啊？
浴室的门哗地被拉开了。
“这相机怎么打开？”苏同宇张口便问。
王越光着膀子，穿了一条灰色长裤，裤腰松松地挂在胯上。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刚沐浴过的皮肤微微泛红。
还没回答，苏同宇的第二个问题就来了：“你干嘛不穿衣服？”
“嗯？”王越看了看自己：“这不穿着么？”
“你这衣冠不整的，万一来人了……”苏同宇哼了一声说不下去了，好像不来人就没关系似的，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王越品味着这话，乐了半天。
“门都锁上了，谁来？你没去过泳池？打完球也常这样吧？”他怼人的时候也能把能说会道的苏同宇怼得哑口无言。
放下毛巾，从背包里翻出一件t恤套上。
苏同宇侧目溜了一眼，好像看见了什么，闪了一下又没看清楚。
“你过来。”
“干嘛？”王越回头看着盘坐在床上的苏小虎，那一脸严肃，就像他做了什么错事被逮住了似的。
“快点儿。”苏同宇把相机放一边，坐直了等着。
王越抓起毛巾擦着前额，疑疑惑惑地走过去，有点儿心虚。
苏同宇什么也没说，等他走近了一抬手把他刚套上的t恤掀了上去，露出肚子和肋骨。
“哎，你……”
王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结果又被苏同宇给拽了回来，再用力一点儿衣服都要被扯破了。
“说我不文明，你扯人家衣服就文明了？”躲不开，王越由他拽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苏同宇一脸怀疑地凑近王越的侧肋盯着看，腰线很好看，腰腹部没有一点儿赘肉，还有腹肌。
不是要看这个的……他强迫自己收回肆意的目光。
王越感觉到他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扫过自己的肋骨，一阵酥痒。
他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还真是纹身啊？我以为我看错了。”苏同宇惊诧地抬起头，正对上王越深邃的目光。
“不学好，跟人家学纹身，怎么没人管你？”他对纹身的看法完全受影视剧的影响——有纹身的人基本算不上好人。
王越身上居然有这玩意儿。
他再次凑近仔细看了看——那肋下纹着一个暗红色的“洁”字。
以他练过几年书法的功底，这个字纹得非常漂亮。
他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真人版纹身，好奇心驱使，他伸出手指在那个纹身上摸了摸。
跟皮肤一样，平平的、软软的。
王越摒住呼吸，像被钉住了似的不敢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奇地摸索。
这是谁的名字吗？——苏同宇的第一个反应。
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刻在身上？——苏同宇的第二个反应。
“女朋友？”——第三个反应刚一冒头他就不过脑子地问出这三个字。
他拧着眉放下了揪着人家衣服的手。
他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王越看着他揪起自己的衣服，摸索他身上的纹身，从惊讶到好奇到不悦，然后脱口就问出这么一句。
这一连串的反应，莫名地驱散了他内心的紧张。
女朋友？苏小虎的脑袋里在琢磨什么？
他咧着嘴笑起来，把毛巾扔在床上，撩起衣服将纹身冲着苏同宇。
“这位帅哥，请重新认识一下，这是我妈妈的名字。”
“啊？哦……”苏同宇愣愣的，又想起河边王越沉浸在对妈妈思念中的情景。
这是有多想念才能把名字刻在身上，刺在肉里……
他沉默着，伸手又摸了摸，然后放下王越的衣摆，低声说：“对不起。”
王越弯下腰看着他的脸：“常有理的苏小虎也会道歉啊？真像个文明人。”
他以为苏同宇会蹦起来踹他一脚，或者伶牙俐齿地回怼几句。
然而并没有。
苏同宇一反常态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片刻，他翻身下床：“我去洗澡了。”
王越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照片。
相机里第一张便是夕阳下苏同宇坐在竹椅上的照片。
真帅。
他定了定神，开始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意识苏同宇这个澡洗得有点儿超时。
侧耳听了听，有水流的声音，却听不见其他动静。
他跑到浴室门口，隔着门问：“苏小虎，你洗完了没有？”
“没有。”苏同宇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怎么这么久？”
“不要你管？”
王越笑了，回到桌边继续工作。
苏同宇终于洗完澡出来了，看了一眼工作中的王越，又瞟了一眼被鼠标不停划动的电脑。
全是女生的照片。
他靠在床上塞上耳机，脑袋里一点儿学习的欲望也没有，于是换成了英文歌。
他盯着王越专注的背影，这人工作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
脾气好，身材好，人又高脸又帅，还会拍照，这些都是招女生喜欢的原因吧？把别的班的女生都招来了。
想到赵佳慧，他皱起了眉头。
电脑上出现的正是赵佳慧和张晓瑜的脸，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王越嘿嘿地笑出了声，后脑勺上像长了眼睛。
“你哼什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苏同宇以为自己的声音跟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居然被听到了。
“你长的是狗耳朵么？”他怼了回去。
“我想听就能听到。”王越说。
“其实就是不专心，还说得那么有理。”苏同宇撇撇嘴，一副早就把你看透了的表情。
王越仍然没回头，手里的鼠标不停地点着画面：“背后没人盯着我会比较专心。”
这人是变坏了还是变聪明了？苏同宇感觉这话里话外被看透的人是自己。
以前跟王越说话，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最近有了变化，自己落了下风。
他不服气，左右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顺手抄起来扔出去的东西。
“枕头。”王越后脑勺上的眼睛又把他看透了，给了个友情提示。
“什么？”
“没什么。”
王越肯定在笑，他听得出来。
作为一个学霸，这么轻易就被人看穿了，能说会道的嘴巴也不争气了。
这不公平，他赌气扔了手机，把脸埋进没有扔出去的枕头里：“你别跟我说话！”
王越笑得不行，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苏小虎蜷缩得像小狗一样正在闹脾气，这脾气大的……
由他去吧，也不能总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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