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上下打量了斜着倚在门框上的秦沛澜,一双睡凤眼、蓬松的短发,还带着刚起床的倦意,懒洋洋的样子不像是个新来的学徒。

    “师哥不记得我了?不是昨天才见。”

    极其懒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许从讪讪地笑了笑,一脸柔和,“秦追。”

    秦沛澜极快的略了一眼,屋里只有许从一个人。

    “师哥来这么早啊。”秦沛澜走进拿起许从的快板,“才七点。”

    “才疏学浅。”许从说得缓慢,声音又小,又极快地转移了话题,“你是学徒?”

    “算是。”秦沛澜答,不断翻滚着那红木快板,弄出规律的声响,“师哥才看着不像是学徒。”

    “那像什么?”

    “名角啊。”

    名角登台,座无虚席,一票难求,三千里外皆是称赞之声,许从做不到那个地步。

    许从淡然一笑,也不回应他,“你几岁?”

    秦沛澜:“下月十四号,满十九。”

    十八岁,许从羡慕得很。

    说话间,有脚步渐来的声音,邓乙叩门,“听高师叔说有个新来的小学徒,没成想,年轻得很,我同你许师哥都二十九了。”

    差十岁,单论那相貌,秦沛澜都没想到他和许从会差十岁。

    “邓师哥好,我叫秦追。”

    该有的规矩,秦沛澜一个都不会少。

    “都知道我的姓了,那我不再介绍自己了。”邓乙饶有趣地回味他的名字,“秦追…”,顿了顿,又笑起来,“你父母起得妙,‘追’字之后不加一字,无拘无束,希望你自己决定。”

    秦沛澜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解自己的名字,还解得颇为合理,“师哥解得好。”

    许从也是有兴致,打趣道:“他就爱琢磨这些,什么都他都能有解语。”

    “师哥适合去算命。”秦沛澜说不到两句就显露出他的本性,“坑蒙拐骗的那种。”

    秦沛澜总有种办法既调侃了人,又不惹人生气,反而能让人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是个不错的职业。”邓乙不恼,接过他的话,“不过,有了师从,还是得说相声。”

    聊来聊去,属实没两句正经的话。

    高师叔也没来,只有秦沛澜知道,来或不来都没什么,都是有根基的,不必再教。

    秦沛澜需要的也只是氛围和时间。

    不过,两个师哥还是担心的同他一起练。

    先是练嗓,秦沛澜刚开始喉咙有些痛、施展不开,两个师哥陪着多练了一个小时。

    贯口,他八岁就开始背,跟着顺了一遍,也就拾了起来。

    练唱时,倒是许从让他大吃一惊。

    许从哼唱了一段京韵大鼓——《探晴雯》,

    “冷雨凄风不可听,乍分离处最伤情。钏松怎担重添病,腰瘦何堪再减容。怕别无端成两地,寻芳除是卜他生。只因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惹出来宝玉探晴雯,痴心的相公啊,他们二人的双感情……”

    邓乙的双手打着拍子,他听不进去,耳朵里充斥着许从的唱段。

    秦沛澜自幼在青樾堂,听过的和学会的戏曲和小曲不在少数。许从这种嗓音他是第一次听到,唱的没有他师父规矩,也没有他小姑悲,是一种独属许从自己的韵味,唱悲却不想悲。

    他听得痴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小师弟,”邓乙朝他肩上拍了拍,情不自禁地笑他,“这么入迷啊?”

    “嗯?”秦沛澜回了神,也不掩饰,扬起嘴角,“是啊,入迷了。”

    邓乙被他弄笑了,真是个小猢狲,“打盆水给你清醒清醒?”

    “邓师哥那一掌苍劲有力,比水有用。”

    许从一愣,面前这人连掩饰都没有,对着那双入迷的眼睛,没头脑地问了一句:“饿吗?”

    秦沛澜右手托腮,作出一脸苦水的样子,“饿啊,都十一点多了。”

    一个上午,许从只有一个发现,秦沛澜不仅张扬,还极其会装。

    “想吃什么?”许从好脾气的回。

    秦沛澜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微微蹙眉的动作一闪而过,“我今天得去见一个人,你们吃,晚上见。”

    意思就是下午不来了,关系户吗?这么强?不过许从没制止。

    秦沛澜摆摆手,走得也快。

    秦书屿走的时候给他留了辆车,不过,要去的地方他还是喜欢坐公交。

    倚在公交上,他能完整地欣赏沿路的风景;走路的那段,那颓丧的四年历历在目。

    秦沛澜离开得突然,自从那晚就没来过西区。

    他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需要告知的人。

    秦沛澜先敲了一下门,没人应,顿了一下,又连敲了两声,里面那人才慢悠悠地从里面开门。

    吱呀呀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见到他时明显眼前一亮,笑盈盈的,“只有你会这么敲门。”

    秦沛澜跨门挽住她,“这才显得我特别。”

    “没脸没皮。”

    秦沛澜扶老婆婆躺在摇椅上,递了杯茶。

    老婆婆缓慢开口:“怎么这个时间点来了?”

    之前这个时间点,秦沛澜根本没时间来。在饭店打完工,午饭直接就解决了,只有晚上他才有空。上次去,也是一周前的事了。

    “阿婆,我回青樾堂了。”

    沉默片刻。

    阿婆慈祥的笑了,“早该回去。”

    有次饿了很久,秦沛澜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再醒来,他躺在阿婆的床上。

    那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肉,疼,竟然还活着。

    阿婆于他而言,是救命的情。

    秦沛澜犹犹豫豫地开口:“阿婆,还留在这?”

    “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离不开了。”阿婆握住他的手,“小澜,你不一样,你得走。想阿婆了,来看看就好了。”

    “好。”

    秦沛澜知道阿婆不会离开,只是他想带她走的想法从未变过。

    他一个下午都在西区,吃过饭后,除了青石阶上的苔藓,又挽着阿婆在街上走。

    阿婆喜欢听他讲,他就边剥橘子,边讲这几天发生的事。

    老人睡得早,秦沛澜等阿婆睡着,踩着月回了青樾堂。

    -

    八点半,大概是第三场刚上去。

    秦沛澜毕竟年轻,这个时间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后台门口有一棵白玉兰树,小时候他和徐慰尘总爱摇白玉兰花,摇下来的大多是残花。

    他和徐慰尘没耐心,许久摇不出完整的就直接放弃了,只留得满地残花和满院残香。

    秦沛澜穿过长廊,多看了转角那棵白玉兰树几眼,勾起不少回忆来。

    金秋十月,玉兰树的叶子比花多。

    白玉兰花会趁着月色发光,秦沛澜试图找出一朵,他没找到花,但是垂头那一刻瞥见一个背影。

    白色上衣反光,秦沛澜定睛多看了几眼。

    他靠近走了几步,那人的碎盖头发,他才确定是许从。

    许从背对着后台,指尖夹着烟,也是这个地方,能听得观众发出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他身上的烟味,一米外也能闻到,不是抽了一根的感觉。秦沛澜从梧桐巷回来,带着口罩闻不到。

    秦沛澜走到他身边,懒洋洋地开口:“师哥还没睡啊?”

    兴许是放空的久了,许从愣了几秒,侧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人,冷冷的一声,“嗯。”

    “赏月?”

    许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嗯。”

    骗子。

    分明连头都没抬。

    “哦。”秦沛澜轻叹了口气,佯装委屈,“看来真的是骗人了,根本就没有月亮。”

    许从不得已又抬头,圆溜溜的月亮就挂在天上,他垂头嗤笑了一声。

    他知道秦追是在套路自己了,也不示弱,“多吃点猪肝。”

    猪肝预防夜盲症。

    许从在笑自己快瞎了。

    秦沛澜从不让话掉在地上,“我能吃蓝莓吗?”

    “……”

    一种哀求的语气。

    许从还发现他很会撒娇。

    “多买点,估计进晚期了。”

    夜盲症进晚期,也是秦沛澜第一次听,“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许从掐了烟,“年轻人还怕晚呢?”

    秦沛澜笑了笑,“年轻人熬得住,水果摊老板熬不住。”

    他当然不怕,之前一连上一个通宵的夜班都不累。

    彼时,一阵笑声透过墙传过来。

    小时候秦沛澜就发现这面墙传音,徐慰尘总是能被观众的笑声吓到。

    至于许从,说他只是在这抽烟,他不信。

    并且,就刚刚那一秒,秦沛澜明确地从许从眼中有一秒的错愕。

    “进去吗,现在估计三场快下来了。”

    许从回答的决绝,抽出烟又想吸,“不去。”

    “师哥,你怕不怕得肺癌?”秦沛澜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和打火机,里面就剩一根,他点那最后一根,“陪我去,行吗?”

    撒娇战术,他最擅长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许从是想去的。

    还是不动,秦沛澜就扣着他的打火机,不撒手,威胁着他。

    许从真是对他没法子了,“你先撒开。”

    “去吗?”秦沛澜还是坚持不懈。

    许从:“不去。”

    ……

    真是拗得很。

    也是秦沛澜第一次吃亏。

    无情。

    秦沛澜不再拉着他了,毕竟才相处一天,他不能生生把他拽过去。

    -

    秦沛澜也是四年后第一次再进后台,以前他和徐慰尘总爱在后台躲在帘子后面听师父说相声。

    也是徐慰尘先看见了他,“哥,你来啦!”

    环顾一圈,屋子里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稀疏。

    带上台上的两人,一共六个,秦沛澜摘了口罩,慢慢开口:“今天只有三场?”

    “木樨走了,庄大爷…有事。”李文德回他的话,沉默了一会,“今天9号。”

    庄迟同他们的师父是搭档,也是徐慰尘的师父。每年十月九号,他都会消失一天,没人知道去干什么。

    徒弟中,也只有他们四个早期来的知道。

    徐慰尘上前挽住他的手,“哥,你也不早点来,我都说完了。”

    “你什么时候混到三场了,我估计就能赶上了。”秦沛澜调侃他。

    也不是徐慰尘说得不好。

    捧哏随逗哏排,和路瑾瑜他们相比,他还是得再练练。

    “那我不能抢林哥的场啊。”徐慰尘吵嚷嚷的,一脸无辜,又伏到他耳边,“林哥会打死我的。”

    秦沛澜一字一顿地说:“林哥?”

    “就是你走后新来的。”路瑾瑜跟他解释,又指了指旁边的人,“梁凡,我搭档。”

    只有简单的相互问好和介绍,其他并没什么。

    路瑾瑜不是个爱讲别人的性子,反倒是徐慰尘拉着他。

    秦沛澜被他拽到帘子后面,台上两人正在说《打灯谜》。

    听了一会,秦沛澜暗暗欣赏。

    桌子外边那个说得落落大方,一个现挂,砸得漂亮极了。

    里面那个,长的有点女相,唇色稍红,看着柔弱,声音也是温温的,梗接的得心应手。

    一动一静。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反响也极好。

    “林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稳。”徐慰尘叹道,又回过神给他介绍,“林哥是逗哏,里面那个是他亲弟弟——林之华。”

    秦沛澜对相声是极其认真的,正色道:“配合的很好。”

    又想起他身旁这个,“学着点。”

    “才不是,林哥台下可冷漠了,跟台上简直是两个人。”徐慰尘揉了揉被敲的头,委屈的嘟起来,“而且,我和文德哥现在配合得特别好。”

    他睨了一眼垂头的徐慰尘,淡声说:“下次我来早点。”

    他也想看看徐慰尘如今的样子。

    什么都好起来了,人也该是。

    “你输了。”

    “我去你的吧。”

    台上两人鞠躬下台,徐慰尘接着去报了幕。

    路瑾瑜和梁凡衔接上台。

    两林姓兄弟看见他时,眼神中有一瞬呆滞,便立刻移开了。

    按规矩,秦沛澜是名义上的师弟,理应他上前。

    “师哥好。”秦沛澜眼神直视‘林哥’,眼睛里是真挚,“秦追。”

    有那么一刻,秦沛澜有点后悔逃走。

    不然,也不用叫那么多师哥。

    四年时间,他就成了青樾堂里最小的师弟了。

    伤脑筋。

    “林棠棣。”

    果然和徐慰尘说的一样,台上台下,似乎是两个人。

    他弟弟林之华同他不一样,笑盈盈上前,“我叫林之华,叫我之华就好。”

    相较之下,林之华平易近人得很。

    秦沛澜读的诗书不多,但也听过‘棠棣之华’,但是解字这种事,他不感兴趣。

    “小尘说过他有个特别好的哥哥,想来就是了。”

    他没说话,徐慰尘巴巴的上前,像是有说不要的话,“我哥跟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了。”

    一脸骄傲和自豪。

    李文德把他拉回来,甚至有点头疼,“小尘,过来。”

    出乎意料的管用,徐慰尘扁了扁嘴,走到他身边,嘟囔道:“怎么了?”

    垂耳低语,徐慰尘安静了不少。

    秦沛澜笑了笑,用亲昵又自然的语气说:“确实关系好,小时候只有我们两个,自然好。”

    “那我们很像,我和我哥也是。”

    秦沛澜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棠樾,笑了笑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们是亲兄弟,比我们更亲。”

    这一句话像是戳到林棠樾的死穴一般。

    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阴雾。

    琢磨不透。

    徐慰尘只静了几刻,听了这话便站不住了,“什么呀,我和哥最亲了。”

    李文德拉住他,捏他的手心,小声说:“安静些。”

    “小尘要被你气死了。”林之华柔声说。

    秦沛澜也哭笑不得,这个弟弟单纯的很,还有点傻。

    “他叫我一声哥,就是我一辈子的弟弟。”

    是会护着一辈子的。

    徐慰尘这下安静了,脸上甚至还有点错愕,秦沛澜从没说过这种话,只是存在心里。

    “满意了吧。”

    李文德在徐慰尘耳边轻声低语。

    徐慰尘像个乖猫儿一样点头。

    “一辈子…”林棠樾垂头自语,又扬声说:“秦追?我是林棠樾。”

    又一次自我介绍。

    语气比之前缓和得不知一星半点。

    秦沛澜好笑,还是应了声,“嗯?你这是怕我记不住?”

    “不是。”林棠樾回答地认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

    “你住哪?前两天我和我哥搬走了,空了一个屋子。”林之华懂他,笑盈盈地上前,“你可以住那。”

    秦沛澜说,“我行李已经放二楼三人间了,有地方睡。”

    徐慰尘急了,“哥,你不住家了?爸同意了?”

    “同意了。”

    徐慰尘不作声了,不过,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摆在脸上。

    —

    等路瑾瑜下台,一群人杂七杂八地聊起来,便也熟络起来了。

    林棠樾虽然冷漠,却也应着景多说了两句。

    一声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静了,看向林之华。

    林棠樾紧张地跑去倒水,气息还没平静,“今天聊太晚了,连药都忘了吃。”

    药竟是他随身携带着的。

    林棠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过药才算作罢。

    “回去睡觉。”

    语气中是绝对的命令,还带着愠怒。

    林之华的样子是不想回去,在跟他隐隐的较劲。

    路瑾瑜出来打圆场,“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吧。”

    梁凡也是,打着哈欠,“这么晚,我得回家看老婆孩子了。”

    算是卖了面子给路瑾瑜,林之华才妥协,“嗯。”

    转身还没走两步,回头看了一眼。

    秦沛澜了然,带着笑说:“我明天还回来的,这氛围不还得需要我吗。”

    太久没那么热闹了,林之华喜欢热闹。

    夜有点冷,林棠樾把身上的外套披在林之华身上,“我知道你喜欢热闹,但这么熬,不行。”

    他自知身体不好,小时候也没跟一堆小朋友彻彻底底地玩耍过。

    每次他都觉得是小事,反倒是林棠樾比他紧张上一千倍。

    “我知道啦~”林之华为了安抚他,故意搞怪。

    —

    夜色入深,徐慰尘也不好再回去。

    徐慰尘还记着刚刚的事情,“你刚刚拉我干什么,还拉了我两次。”

    “你这个脑筋真的是直的,”李文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刚才不该说话。”

    李文德比徐慰尘大了好几岁,也成熟许多。

    “哼~”徐慰尘根本不擅长记事,嘟囔道:“不说就不说。不过,刚才我哥真是吓到我了。”

    “吓到什么?”

    “他说我们不是亲的兄弟啊。”

    李文德笑了笑,“是事实。”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我刚以为我哥不打算认我这个弟弟了,我真以为我哥跟我生疏了,幸亏不是。”

    “嗯。”

    徐慰尘是最小的,大家也都迁就他。

    长廊上,徐慰尘走路不正经,挽住李文德的手蹭了蹭,“文德哥,今天去你房间睡啊。”

    李文德任他闹,一脸正色说:“你确定?”

    徐慰尘拉住他的手跑进房间,什么也不顾,“我确定。”

    —

    秦沛澜的行李托路瑾瑜放到宿舍,他拿着刚刚路瑾瑜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暗得很。

    他摁开灯,过于亮眼的灯让他也挡了一下。

    床上躺着一个人,准确说是蜷缩。

    背对着门,像是只有自己的周围才是一方安全地区。

    是在害怕吗?

    秦沛澜走近,眼睛亲眼目睹了许从身体的颤抖。

    做噩梦?

    还是冷?

    他没法确定。

    秦沛澜扯开旁边的被子,蹑手蹑脚地给许从盖上。

    被子刚触及身体,许从轻颤了一下。

    “我不去。”

    “打死我也不去。”

    是呓语。

    看来是真的做噩梦了。

    秦沛澜洗澡和走路都很轻,回到床上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盖上被子的许从像是等到了保护伞,眉头舒开。

    又发出响动,不过不是呓语。

    像是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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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祖和他的假用功师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非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2章 撒娇,二世祖和他的假用功师哥,一本书并收藏二世祖和他的假用功师哥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