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柠跟着白耀时穿过操场的时候正好响起了下课铃。

    “柠姐!”

    她正专注地跟着小同学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真的是你啊!”赵田园抱着篮球跑过来。

    “哎哎哎……离你姐远点!一身臭汗!”丁柠用手里略微发蔫儿的蔷薇悬空戳在对方的肩头,示意不要靠近。

    赵田园一脸惊喜,“你怎么来学校了?”

    这话丁柠就不爱听了。

    “我本来就是学生,来上课有问题?”她朝篮球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刚那节体育课?”

    “对啊!”

    她看了一眼走远的背影。

    难怪敢在凉亭待着。

    赵田园还沉浸在丁柠空降学校的情绪里,激动地讲述最近发生的事儿。

    “你是不知道隔壁二中多贱!那场篮球我们明明赢得光明正大,还他妈四处造谣!前两天还敢在校外堵咱们班篮球队的,这要是堵着我,看老子不打折他们的腿!”

    丁柠掏了掏耳朵,伴随着赵田园无聊的bg教学楼走。

    赵田园还在絮叨:“对了,你同桌今儿个也来上课了!”他兴奋地拔高音调,“难得啊!二位素昧谋面的同桌可算要面基了。”

    说到同桌,丁柠耳朵支楞起来了。她把赵田园拉进楼道角落,赵田园瑟瑟发抖。

    这架势。

    各个学校都流传着一句话:柠姐拉人进小旮旯可是断胳膊断腿的事。

    他睁着无辜的狗狗眼,一脸谄媚地问:“姐,有,有啥事?”

    “慌啥?”

    丁柠拍了拍他的肩,“我就问你点事。”

    “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柠很满意。

    “我那新同桌平时在班里怎么样?”

    “同桌?”

    赵田园站直了身子,“白耀时啊,他还行吧,听说学习挺牛逼的,最近老高还让他准备奥数呢。”

    她一掌拍上赵田园后脑勺,“谁问他学习的事了!你看我像关心学习的人?”

    “嗷~~~”赵田园一脸‘我懂得’的表情,“那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虽然给他送情书的人不少,但他好像没收过。”

    她的脸越来越黑,“有什么?有女朋友?”

    这个家伙脑子能不能靠谱点?

    “高中生谈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你是不是想让老高请你爸喝茶了?”她用手指戳着赵田园的肩膀,“是不是?是不是?”

    赵田园彻底懵了。

    这姐今天不对劲啊,平时猜挺准,今天怎么一直猜不对啊!

    “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赵田园双手抱胸,赶紧解释,“我真不怎么了解他,那哥们就是个独苗,来了一个多月了就跟个隐形人似的,三天两头请假不说还从来不和班里人来往,别说我了,咱们班所有人都不了解他。”

    他怯怯地问:“你找他是不有事?要不放学我找人给你把他堵……”

    “堵你个头!”丁柠用蔫儿了吧唧的蔷薇抽在他精瘦的胳膊上,“粗鲁!”

    读书人怎么能用强的!

    她把破败的蔷薇朝赵田园扔去,赵田园手忙脚乱接住。

    “行了,上课!”

    看着一身黑衣的丁柠往三楼走去,赵田园一脸的不可思议。

    校园里混进个女刺客。

    一个字,绝。

    预备铃响起,丁柠刚好踏进教室。

    体育委员刘思远正站在桌子上扣墙皮;英语课代表赵佳佳正按住同桌的头,举起卷成木棍的英语书;班长李柯升正在讲台上举起双手准备呼叫同学们赶紧回座位。

    还有踩着椅子扭成奇形怪状的,满地追人的,讨论题的,擦上节体育课流下的臭汗的……在看到丁柠进来的那一刻,全都静止了。

    丁柠已经习惯这种世界名画的欢迎仪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一踏进门,班里肯定安静如鸡,比老师都管用。

    可能班里氛围好吧,大家都悄悄的,怕打扰其他同学打闹。

    她提了提单肩挎着的书包,嘴里嚼着口香糖往靠墙最后一排看去。

    以前进门看过去,那里的两个座位永远都是空的,这次看过去,自己座位上坐了个男生正趴着睡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丁柠的脚步移动,一个个表情惊恐,身体僵硬。

    完了完了,这新来的哥们肯定废了。

    刘思宇脸前的墙皮正好掉落,他咽了口唾沫。他早就提醒过白耀时,靠墙的座位的丁柠的,没人敢动,他非不听,每次睡觉都爱去丁柠的空位。

    这个位置靠里,路过打闹的人不会撞到他的桌子或者他的胳膊,而且睡的时候不用整理桌子上的书,比脸都干净的桌子,一趴就能睡。

    丁柠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地盯着睡觉的背影。

    少年桃心儿似的脑袋枕在曲回的右臂,手臂因血流不通而暴起青色的血管,修长白皙的手在自然弯曲下更显得骨节分明,身子在徐徐的呼吸中均匀地起伏,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像一层金光一样笼罩在他的身上。

    前桌陆通小心翼翼地撇过一点身子,用笔戳了戳白耀时的手背,“哥们!醒醒……”

    熟睡的少年一动不动。

    丁柠看呆了。

    可以啊小子,就比我早进来三五分钟,这架势吃了安眠药了?

    她踢了踢桌腿,不轻不重的撞击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白耀时还是没动。

    好小子,挺能装啊!

    丁柠又踢了一脚,这次比刚才更重了些,随着‘嘭’的一声,桌子也歪了出去。

    睡觉的人终于动了,从桌上缓缓爬起来,头还是深深低在臂弯,静止了大约三四秒才抬头,略微发红的眼睛对上高傲熟悉的脸。

    丁柠看到他被压的发红的耳朵,又被对方一动不动盯着,有些莫名的底虚。

    她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奇了怪了,我虚什么?

    “这我座位!”

    白耀时收回冷淡的目光,什么也没说,懒散地起身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倒头继续睡了。

    丁柠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睡觉的家伙,一边看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抬脚踢了踢前面的椅子腿。

    路通像个机器一样僵硬的回头,嘿嘿一笑。

    丁柠对着旁边扬了扬下巴,用眼神问这是怎么回事。

    路通一脸为难,用口型说:“我提醒过,他不听。”

    她闭了闭眼,示意知道了。

    白耀时背对着她,手腕挡在眼前,掩去清秀的眼睫,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将他从混沌中拉出来。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

    语文老师叫姬玄语,大家都说姬老师像极了古时候的教书先生,文文弱弱但饱读诗书,永远温文儒雅,却管不住飞天遁地的学生。

    姬玄语是丁柠最喜欢的老师,她喜欢听他讲故事,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旭日般的温乎劲儿,这在北方可是难得,起码比他那个钻在钱眼儿里的爹强多了。

    白耀时踩着铃声的尾巴彻底坐了起来,对一旁多出来的人置若罔闻。

    丁柠才不管他应不应,只管自己说的高兴。

    “呦,醒了?”

    “同桌一个多月了,第一次见面”,她停顿了一下,“不对,上节课你逃课,咱们就算见过了,我叫丁柠。”

    白耀时始终低头不语。

    “这同桌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白耀时。”

    “什么?”她听到一声淡淡的回应,虽然知道对方是说的名字,却还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白耀时把手边的作业本放在两个桌子之间,作业本上是她在他家曾见过的字,遒劲好看。

    “白——耀——时。”她低头认真地念了一遍。

    “丁柠?”

    她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来,“姬老师。”

    姬玄语笑道,“呦,稀客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行。”

    “校服呢?”

    丁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夹克,利索地脱掉,剩下里面干净清爽的白半袖。

    “啊,着急来上课,没找着校服。”

    这话说出来谁信?一上午的课,就赶上了最后这一节,可真够着急。

    “下午记得穿上,不然高老师又要和你聊天了。”姬玄语笑着回到讲台,收住课外话,开始了一节课的内容。

    虽然是高二,但她其实都听过。

    小时候爸爸为了生意带着她四处搬家,原本学习成绩优秀的她在初中时候连跳过两级,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再也没好好学了。

    高三那年她直接放弃了高考,连留两届,成功从一个毕业生变成高二老学妹。高一到高三那些课程她都只是混了一耳朵,天天左耳朵听歌,右耳朵听课,基本都觉得熟悉,但都没正经听过。

    最开始是为了吸引她爸的关注,后来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好像她原本就是这样。

    她身体往后靠,椅子前腿翘了起来,丁柠前后晃悠着,根本不像上课的样子,倒像是度假。

    白耀时拿着一支笔,语文书下压着一张数学卷子,他几乎很少动笔,只有偶尔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划拉两笔。

    照平常,手上这道题不到一分钟就能解完,但这次他用了两分半,他感觉身旁一双炙热的眼睛正盯着他,明明心算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被迫在纸上草草演算。

    他也没想到在蔷薇园会碰到人,本以为萍水相逢不会再见,一觉起来竟然成了他传说中的同桌。

    蔷薇花刚开不久,花苞还没完全舒展开就被摘下,和少女一起迎风闯入他的视线,阳光忽而有些刺眼。

    他觉得这个穿着与周遭迥异的同桌有种特殊的气场,火热的过头就成了一种另类的冷漠,不加掩饰的锋芒像刺猬,又想炸了毛的猫。

    身上总带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桀骜不驯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生人勿近’,这样格格不入的气质,反倒……

    和自己有点异曲同工。

    她是热闹的格格不入,他是冷清的格格不入。

    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他也不在意,毕竟他没打算和任何人交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又走了。

    “喂!”

    他被身边的叫声打断混乱的思绪,转头看向对方。

    “中午放学别走。”

    丁柠脑子转了半天,还是决定中午找个吃饭的地方,把她最近变成翠花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学校人多口杂,万一以讹传讹最后把她传成神经病抓起来就完蛋了。

    “校门口等我。”

    前面正在转笔听课的路通身子一直,手里的笔转飞了出去。

    “没空。”

    丁柠蹙眉:“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白耀时已经坐正了身子,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别打扰我听课。”

    “???”

    拿着数学卷子听语文课?逗我玩呢?

    丁柠随手撕了一张纸,把口香糖吐出来包住,转头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她饶有趣味地盯着白耀时,长臂高举。

    “老师,我举报。”

    正讲阅读分析的姬玄语顿住,36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哦,再加老师的一双眼。

    “怎么了?”

    丁柠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伸手噌的一下,把白耀时压在语文练习册下的卷子抽出来。

    “我同桌不听课,在下面偷偷写数学。”

    姬玄语走下讲台,缓步来到最后一排,白耀时已经老老实实站起来了。

    原本以为姬玄语会收走他的卷子,然后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他批评一顿,结果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下次注意。

    ???

    下次注意是什么意思?注意别被发现吗?

    丁柠想再窜个火,谁知道引火上身。

    “丁柠,你的习题册呢?”

    “啊?”她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桌子,“我忘拿了。”

    别说习题册了,她的桌子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那些书早就不知道都飞哪去了。

    “那你就和白耀时一起站着看吧。”

    姬玄语帮白耀时把习题册放在两张桌子中间,“知道第几题吗?”

    白耀时耳尖发红,声音低沉,“十二题第一问。”

    姬玄语看着丁柠指了指习题册,示意她站起来一起看。

    她轻轻叹了口气,双腿直立的时候把椅子顶到后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噪音。

    “行了,继续上课。”姬玄语回到讲台。

    虽然以前她也没少站着听课,但还是第一次在语文课上站着。

    她靠墙盯着旁边一动不动的白耀时,想起他抱着自家猪一脸忧郁的表情,更加烦躁了。

    不行,今天必须把事儿说清楚,谁知道这种情况还会不会出现,万一哪天真把她当猪宰了,岂不是玩完了?

    一节课下来,白耀时负责默默无闻地翻习题册,她就负责靠墙监督。

    下课铃响起,姬玄语前脚踏出班门,后脚她就拉着白耀时就往出走,全班人都安静的目送两人离开。

    第一排靠门的同学探出半个身子猫了一眼,点头确认已经走远后,班级炸了。

    “卧槽!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白耀时死定了!他连柠姐都敢惹!”

    “这哥们猛啊!一个月没动静,一开整就是个大的!”

    “……”

    各种声音如一道道惊雷,大家甚至都忘了去吃中午饭,三三两两挤出去想看看。

    李柯升担忧地跟出走廊,问旁边同样茫然的刘思远,“要不要跟着看看?不会出什么事吧?”

    刘思远:“应该没事吧,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李柯升:“你打得过柠姐吗?”

    刘思远:“打不过。”

    “……”呵,你好歹是个男体委。

    放学后的楼梯总是很拥挤,尽管丁柠一下课就把白耀时拉出来了,但还是被冲出来干饭的学生挤成一锅粥。

    她紧紧抓着白耀时的手腕,生怕对方趁乱跑了。

    好不容易顺着人流走到校门口,白耀时终于不耐烦了。

    “你到底干嘛?”他用力甩开丁柠,愤怒地盯着她的眼睛。

    “请你吃饭啊!”

    哪有人请吃饭像校门口堵打架的?

    白耀时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说是吃饭,谁知道跟着去了之后会是什么事在等着他。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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