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好看的人,便是最普通的学子襕衫也足够清润俊逸,周少珩与她作揖,闻予锦也福了福:“多谢表哥帮我周旋。”

    刘记香铺声名在外,怎么会任由她一个刚开张的小铺子拿自家的香丸拉拢生意?偏偏闻予锦这店子开的谨慎,不是熟悉的人甚至不敢说是自己开的,如此便不能以身份去压刘记香铺,最后还是周少珩周旋一二,方才成事。

    “因着我的事,已经耽误了表哥不少功夫了,春闱在即,表哥切勿再因这等小事耽误功课。”

    周少珩笑笑,显然不很在意,但为了安她的心还是解释道:“功课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每日坐久了也得走动走动。”

    表妹怕是还不知道,她送来的那本摘录笔记对他的助益有多大!

    想到此,他又郑重道谢:“多谢表妹赠我摘录。”也多谢表妹的饮食款待。

    无论是中秋的烤月团、蟹黄包子,还是三五不时送来的吃食,都让他倍感温暖,而且表妹的手艺,比书童从外头买来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闻予锦笑了起来:“咱们本来就是亲人,这般谢来谢去怕是太阳都要落山啦,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表妹请。”

    闻予锦迈出门槛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一抬头,竟看到徐叡跨坐在高头大马上,正一脸冷淡的看着她,或者说他们。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一身银甲未卸,背对着斜照过来的光,仿佛一柄历尽风霜打磨后收敛锋芒的的利剑,沉默冷峻是剑鞘,虽不出鞘,却无人看小看他的威势。

    就像此刻,他明明没做什么,却让周围的人自动退避三舍。

    闻予锦本来高兴的上前一步,但看到这样的他,也退缩了。

    这人真是钢铁铸就的不成?那样严重的外伤,这才几天,竟敢骑马批甲了?

    这落在徐叡眼里,便是她和她表哥有说有笑言笑晏晏,一看到他,脸就冷了。

    于是,他的脸色更臭了:“回府。”

    闻予锦:“可是马车还没到呢!”

    说好这个时辰来接她,估摸着也快到了。

    徐叡伸手,闻予锦迟疑着握住他的手,下一瞬,她被他带到了马背上。

    她在前,他在后。

    而留在原地的菘蓝欲哭无泪,你们就这么走了?完全把我忘了?哈?

    马背上,闻予锦看不到徐叡的脸色,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她已经尽量缩小存在感,和他保持距离了,但马背就这么点儿大,难免还是有触碰。

    微微的,却让人不太自在。

    上次是因为病中,她烧得天旋地转的,对于这种亲密的姿态并没有多少印象,但这回……他的手臂握着缰绳却也半圈着她,灼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耳后,属实有些过于亲密了。

    闹事纵马是重罪,徐叡风评不好,却也不会在闹市行凶,只能控制着马儿慢行避让行人,于是,两人共骑一乘逛马行街的消息又迅速占领了各大街头巷尾。

    传闻中的他们,更恩爱了。

    闻予锦怀疑他是故意的。

    真是个莫测的男人。

    回到国公府,徐叡自去洗漱,而后去惠宁堂见父母。

    闻予锦当然是陪着他一起了。

    但徐叡的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路上仍旧臭着一张脸。

    两个人一前一后跨过了门槛儿,满天的霞光映衬在他们身上,男的高大挺阔,女的端庄温柔,何氏抿着嘴笑着寒暄,实际上是数落了儿子几句,见儿子的心思显然不在她这里,便将人打发出去,只留下闻予锦一个人,问她铺子开张的情况。

    闻予锦细细的说了,开张第一天,她邀请的那几名女眷直接买光了所有的香水,其余香膏香露卖给了十来个散客,她走的时候,还有剩下接近一半的香露香膏,应该是卖不掉的。

    不过,这个流水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了。

    到底国泰民安好啊,人们有时间和财帛追求更高级别的享受。

    点茶、焚香、插花、挂画,只要是能和陶冶情操沾上边的,人们都趋之若鹜。而且,之于香一道,不光是达官显贵的雅事,便是寻常百姓也会做些香包。

    人人都有权利追赶潮流。

    而闻予锦以香为突破口,但真正想做的却不是香之道。

    她更想做各类美肤品,让更多的女性找到自己的健康变美之路。

    不过云程发轫,现在只是第一步。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叡跟着徐赟一起回来,何氏问儿子:“马上摆饭了,在这儿吃?”

    徐叡看了一眼闻予锦,点头。

    何氏高兴起来,喊小葱准备起来。

    不多时,女使们开始摆饭,菜色十分丰富。

    一开始何氏便不用闻予锦布菜,这一回更不用了,四人就着方桌坐下,何氏高兴极了,不停的给儿子和儿媳夹菜:“这鱼片不错,锦娘快尝尝。”

    闻予锦抬头,甜甜的道:“谢谢娘,您也吃。”

    徐叡默默的将鱼刺丢进渣斗里,抬头瞥见闻予锦正拿着布菜专用的竹箸小心的剔除鱼刺,谨慎对待的模样,仿佛是在雕琢什么玉器。

    不够费劲的。

    他拿起竹箸去夹别的菜,闻予锦却将挑出刺的鱼肉放到他面前,仿佛在说“好啦,别生气了。”

    徐赟咳嗽一声,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娘,结果何氏光知道笑。

    而正主徐叡,则有些错愕。

    是给他的?难怪还单独盛在另外的青釉莲花盏里。

    他的嘴角似乎想上扬但又压住了,看着有些别扭,他没说话,但是投桃报李似的,给闻予锦夹了一块东坡肉。

    至于嘴里的鱼肉,自然是鲜嫩无比了。

    徐赟咳嗽起来,挨了何氏的无数眼刀。

    一顿饭吃得舒服,等两人相携回到凝和院的时候,闻予锦发现徐叡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虽然脸还是那张冷脸,但心情绝对不一样了。

    她松了一口气,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后,乖乖洗漱就寝。

    外间的徐叡愣了一下。

    好几天没回来了,问都不知道问的?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股气闷来来的莫名其妙,属实不应该。

    他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

    第二天,闻予锦一边惦记着铺子的情况,一边被徐叡带着到了小甜水巷。

    巷子深且长,地理位置优越,距离她开店的马行街不远,南通朱雀大街,北临铁佛寺,距离相国寺桥也不远,巷内南食店甚多,妓馆亦多,比之寺南录事巷也不遑多让。

    徐叡带着闻予锦下了马车,闻予锦还以为到了,结果是再往前的小巷马车都难以通行了,只能靠走。

    只是……这再往里头,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已经看到沿途有好几家妓馆了,这里头的莫非是某个暗娼?也无怪乎闻予锦多想,但是越往里走,越像。

    她倒是真想去瞧瞧。

    但是徐叡他,应该不至于吧?就是真的来这种地方也没必要带着自己一起吧?而且,还带着一名太医,也不知道要给谁诊治。

    走在前头的徐叡目光清明,终于在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植了两株青竹,郁郁青青的,徐叡抬头扣门。

    不多时,一名哑仆来开门,见敲门之人是徐叡之后,脸上露出了激动欢喜的神情。

    徐叡拉着闻予锦进门,其他护卫随从全部留在了门外。

    与沿途闻到的脂粉味不同,这里全是药味儿。

    屋子狭窄逼仄,从里头传出一阵咳嗽声,闻予锦看着被拉住的手想要挣脱,徐叡的步子却不由加快。

    等到进了内室,他快步走到榻边喊了声“师父。”闻予锦这才知道二人的关系。

    “来了?”韩良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瞥见闻予锦和徐叡佩的云纹玉佩,衰败的脸上露出笑容,又将闻予锦打量一遍,满意道:“很好,很好啊。”

    他伸出手,徐叡便把手伸出来与他的手扣在一起:“我请了太医,过会儿给您瞧瞧。”

    “咳咳……”韩良栋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必了。”自从他病重,两个徒弟给他请的名医太医还少么?

    到底是身体垮了,不中用了。

    他的眼眶凹陷泛着青黑,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干瘪枯瘦,见闻予锦在徐叡身后对着她福了福,忙松开徐叡的手,去榻边摸索一番,然后对着闻予锦招招手:“来。”

    闻予锦看了一眼徐叡,然后上前一步,跟着手里就被赛了一块长命锁。上好的和田玉料子,和她身上佩戴的云纹佩仿佛是同一块料子。

    韩良栋寡瘦的脸上露出笑容:“留着,给你们的孩子。”

    说完,又交代徐叡:“我这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收的两个徒弟都不错,原本想着你习武当个镖师也能继承我的衣钵,没想到你小子的造化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师父!何至于此,等我把小师妹找回来,您再说这些。”这些年的浸润,徐叡已经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此刻说起话来,喉头竟然一阵阵的涩然。

    韩良栋看着半支的窗扇,悲怆道:“就是可惜啊,娇娘啊,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不回来,我这口气都不敢咽。”女儿可是亲生的啊,就是有再大的恩怨,这些年也该好了吧?

    说完又继续吩咐徐叡:“师父没有别的求你,就是小宅子能不能留着不卖?将来你师兄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还有你师妹,她负气离开一走就是三年多,万一找回来,肯定也先来这处宅子。”

    徐叡保证道:“师父放心,房子不会卖的,一直留着。”

    “好。你已经成家,往后要担负责任也更大了,知道么?有句话说的不好听,但是有它的道理,叫做出头的椽子先烂,你都有家有室了,以后行事千万要有些顾忌,不能再如同之前那般了,你可明白?”

    一字一句都是肺腑良言,徐叡当然答应下来。

    见此,韩良栋放心了,然后摆摆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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