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声声回荡,在空荡漆黑的通道里像一把梭子妄图刺穿人心,令人胆战心惊。

    司昶倒是没觉得有多可怕,他毕竟是战神出身,即使现在与凡人无异了,心理素质也让他无比冷静。

    反观来福,他气喘如牛,明明也不用他下地走路,可偏偏就数他粗喘不已,应是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两个人往下走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到底,反而阴风阵阵越来越冷。

    司昶的衣袖被风吹的烈烈而动,布帛抻动的声音吓了来福一跳。

    他的牙齿有些打颤,但还是闭紧了眼睛没有退缩,他是鬼,怕什么?

    终于,脚挨到了平坦的地面,没有一层一层的台阶继续往下,这里有些逼仄,应该是通道之类的地方。

    借助着来福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能够看到两边的墙壁上有不少油灯,这里显然没人,油灯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司昶没有火种更没有神力,这些油灯对他来说简直无用。

    司昶往前走,香味渐浓,这时候的香气浓度已经可以把人撞一个跟头了。

    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这么香?

    他看到几盆歪倒在犄角旮旯里的花盆,还有一些散落在地上已经干枯的零星花瓣。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封闭式房间,远远看去里面一排一排地倒挂着一些鼓囊囊的大布袋,地上放着一排排凹槽,不知这又是什么章程。

    来福咬了咬牙,开口道:“哥哥,这……好像就是个取花蜜的地方。”

    “嗯,但不一定是取花蜜。”

    “可这里都是散落的花瓣,肯定是取蜜的地方啊!”

    “这里怨气冲天,我看,不是取蜜的地方……而是杀人的地方。”

    “怨气?”

    来福本就是鬼,要是有怨气他怎么会看不到?

    “看到前面的墙上贴的东西了吗?”

    这里本就很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墙上还贴了东西。

    来福闻声看去,仔细辨认一番,惊道:“这!这是道符!”

    “还是驱鬼封印之符。”

    “哥哥!我可不过去了!我要是碰了那东西,肯定会飞灰湮灭的!”

    来福的情绪有些激动,加上本来就怕的不行,现在都能看见他眼角的泪花了。

    “你不用进去,站在外面等我。”

    司昶安抚的摸了摸来福的脑袋,他把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东西放在地上,让他跟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问他:“现在感觉还好吗?”

    来福点点头:“哥哥,这个距离是极限了。”

    他不能离那道符太近,不然会受伤的。

    司昶道:“那你就在这里照亮吧,我进去看看。”

    “那个……”

    司昶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无辜戳着手指的小鬼:“站在这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出来。”

    “我是想说……你……注意安全。”

    司昶眯着眼睛笑起来,点点头:“知道啦!”

    他迈步跨进那没有门的房间,穿过道符的封禁,一瞬间普通小小石子投身大海,挤满了冤魂的房间不透一丝空气,再多加进一个人都会让原本的氛围变得支离破碎。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冤魂都开始往司昶身边汇聚,却被突如其来的灵力打散一片。

    一直被放置在心口处的铜铃突然灵力暴起,用温和之力将司昶笼罩,让冤魂不得近身。

    偌大的房间并不空旷,数十上百排的一人多高的架子上,挂着开口朝下的布袋,里面东西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有的架子都已经被压弯了。

    被封住的开口处都伸出一根粗粗的绳子,垂在正下方的凹槽里,不停有液体顺着绳子从布袋里流出来,又从凹槽中汇聚。

    司昶靠近仔细辨认布袋的形状,俨然是个倒挂着的人形。

    那流出来液体是什么呢?

    他低头看着凹槽里的液体,并不是人体没得了的脂油,那液体没有脂油粘稠,比脂油清澈。

    “脑髓吗?”

    司昶自问自答,他不知道这些脑髓为何会散发出香味,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杰作。

    用脑髓充当百花蜜,也是够下血本的,难怪这城里人口稀少,原来都当了食客们的牙祭了。

    百花蜜声名远扬,就连小水鬼都知道,可见这勾当也不是干了一天两天了。

    这得有多少人一批一批的死在这个房间里啊!

    司昶很想帮这些裹在布袋里的人入土为安,可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

    这里被废弃已久,显然是不再用了,他往回走,又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些飘在半空张牙舞爪的冤魂们。

    “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司昶铿锵有力的话语在这个房间里回荡,冤魂的冤屈无处申诉,他们大叫着大哭着,情绪更加激烈。

    来福见司昶面色不善,等人走到近前,小短手攀着那人的衣衫,三两下就爬到了肩膀上。

    “里面……怎么样?”

    “挤满了冤魂。”

    司昶的脸色铁青,皱着眉,双唇一开一合,冷若冰霜。

    那房间里惨无人道的场景令人作呕。

    “那么多吗?”

    “那里面一排排架子上挂的都是人,凹槽里是人的脑髓,却带着浓重的香味,我想,那应该就是百花蜜了。”

    “呕——”

    来福干呕一声,胃里一阵翻滚,幸亏听了司昶的话没有吃那东西,不然现在一定比死还难受。

    来福擦着自己的眼泪,问道:“吃脑髓有什么用?强身健体吗?”

    强身健体?

    司昶扭头问他:“人间是不是将就吃什么补什么?”

    来福也意识到什么,惊叹:“是啊是啊!老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想这也许是个能查清真相的方向。”

    “好,要不咱们先出去?”

    司昶点点头,又原路返回,他身上异香的味道久经不散,萦绕在鼻腔,令人作呕,莫名头疼。

    外面此时的天空阴了上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笼罩了整座城,它们覆在空中压的人喘不过气。

    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风是雨头,狂风闯进未关门的房间里,好一番肆虐,卷携着香气混合着海腥味,将恶心的味道散遍大街小巷。

    原本还算是有人来来往往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了,大概是怕了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司昶从朱砂高墙围起的那一方庭院中出来,想找一住处容身,他不知从哪里顺来一定斗笠戴在头上,斗笠边缘已经被磨出了倒刺,脏兮兮的。

    街上从远处也有来一个带着斗笠的丰腴人影,越看越熟悉。

    来福挥着手:“渊伯!渊伯!”

    渊伯也挥了挥手,但明显敷衍。

    司昶加快脚步便渊伯走去,两人碰面时互相上下打量一番。

    渊伯捂住鼻子:“你这什么味儿?”

    来福插嘴道:“百花蜜的味儿!”

    渊伯挑了挑眉毛:“你们吃了?”

    “哪敢啊!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嘿嘿——”渊伯笑着,满脸高深莫测:“怎么不是人吃的!这城里的人老老少少谁没吃过啊?”

    司昶皱了皱眉:“渊伯,咱们先去住处吧,后面细聊。”

    “好好好!”

    渊伯答应的痛快,却走的离司昶甚远,司昶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你身上可实在是太味儿了!老夫受不了!”

    司昶无奈笑笑,问来福:“我身上的味道真的这么难闻?”

    来福趴在他肩膀上仔细嗅了嗅:“我感觉我的嗅觉失灵了。”

    可能他们两人在那花圃下面呆的时间太久了,这些味道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那就是没有味道。”

    司昶自我感觉良好。

    客栈家家都开门营业,家家热情招呼笑脸相迎,当看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大街上瞎晃悠,忙欢了的店小二立马跑出来献殷勤。

    “客官——”

    司昶站住脚步,看着追出来的店小二问道:“怎么了?”

    “客官住店吗?包三餐。”

    司昶点点头,又招呼跟在后面的渊伯跟上他,他同店小二进了客栈,问:“这里住宿什么价位?”

    “一晚一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

    “这还贵啊,客官?你去打听打听,先不说这城里的客栈住宿价位,单说这条街,就没有比我们家更便宜的了。”

    “好像你们这城里东西的价格普遍都高。”

    “呃……这不假,可我们家还包吃呢,这待遇其他店家可没有。”

    渊伯从门口走了进来,把斗笠往后一拨背在身后,道:“他说的不假,就在这里住下吧。要两个房间,老夫习惯自己睡。”

    “又是我给钱?”

    司昶打趣的看着渊伯。

    渊伯“啧”了一声,没皮没脸的说:“在船费里扣总行了吧!”

    司昶笑着找店小二要了两间房,顺便要了饭菜。

    渊伯早就上楼回了房间,生怕司昶反悔让他付账。

    渊伯坐在司昶的房间里,啃着刚刚送上来的馒头,面前还有几道热菜,也还算良心,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酒。

    司昶也是饥肠辘辘,这一天四处奔波让他有些疲倦,于是坐在渊伯对面也吃了起来。

    来福也不客气趴在白嫩嫩的馒头上吃着。

    三个人像是逃饥荒似的抢着吃,没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了。

    司昶吃饱后有些犯困,但还是开口问出自己的疑问。

    “渊伯,这城里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用人的脑髓来做百花蜜呢?人口稀少是不是也与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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