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许中丞一事,皇帝让贤妃整肃后宫,誓要查出藏在宫中的细作。

    在宫中如此人心惶惶和和亲将至的情况下,赵峪和赵书盈背着赵书萧深夜密谋,让人悄无声息地从水里捞出一个宫女,正是去年给成王下药家伙赵书盈的宫女。

    那日后,赵书盈一直暗中派人留意这个宫女的动静。贤妃带头整顿后宫,藏于宫中的不良之人心中不安,不免做出令人在意的事。

    救下那个宫女后,赵峪给了宫女两个选择,一是把她塞入和亲陪嫁的队伍的名单中,随赵峪嫁入北燕;二是将她送回住所,等待第二次被人推入水中。

    宫女为了活命,选择第一个条件,并保证在她彻底安全后,会告诉赵峪她知道的所有事情。

    出嫁的前几日,赵峪请一年轻的夫人入宫,夫人的丈夫正是当初救她出火场的侍卫。

    当日在临死绝望之际,被侍卫救出火场,在安王府压抑三年的赵峪忍不住动情,只是这番动情,只有短短的五日。

    赵峪赏赐夫人金银珠宝,询问二人的近况,听说夫人这是第二次怀孕,已经怀孕三月。赵峪欢喜不已,找出一个平安锁给予夫人,诚意十足地希望夫人腹中的胎儿平安

    夜里,赵书萧去找赵峪,满满的不舍。赵峪出嫁后,此生再难相见。

    赵峪渐渐抱住赵书萧,不放心地一一嘱托:“我已经吩咐下去,在宫里听命与我的人,他们会帮你的,你有隐事就去找他们。还有盈儿,日后多劝劝她,不能再让她和陛下闹下去。娘娘死前拜托我照顾盈儿,我以后是做不到了,现在我拜托你照顾她。”

    赵书萧万般的不舍化成一句:“好。”

    那一夜,漫长又短暂。

    九月十八,平阳公主从长京启程,和亲北燕,河东郡王送嫁。

    平阳公主辞别皇帝后,携带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五千人的陪嫁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宫。

    赵书萧出宫相送,送到长京边郊不得已止步,赵书萧与赵峪依依分别。

    赵峪凑到赵书萧的耳边,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我的名字取自我娘的家乡,阿韶,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当大盛将士攻入北燕都城时,就是我回乡之日。”

    赵书萧听后忍不禁地流下眼泪:“一路平安。”

    ……

    九月底,安陆郡王离宫建府。

    十月十九,安陆郡王迎娶沛国公次女王氏。

    其实安陆郡王比赵书盈还要小几天,常理说成亲要等到二人出嫁后。

    当初过年后皇帝问二人的打算,二人没一个想嫁人,皇帝就不再管她们。

    河东郡王送嫁,郡王侧妃出席安陆郡王的婚礼。

    期间,郡王侧妃与赵书盈二人在屋内不知道说了什么,赵书盈出来后闷闷不乐,宴席结束后没有和赵书萧回宫,去成王府找成王妃。

    成王妃因成王谋逆的缘故,甚少露面,今日没参加安陆郡王的婚礼。赵书盈心情不好,想难得出宫一次,去找成王妃寻求开解,顺便陪两个侄儿玩玩。

    从成王府出来回宫时,赵书盈的心情稍微好些,觉得马车里闷,刚掀起一点帘子,一个竹蜻蜓飞进来。

    赵书盈把玩几下,不由想起幼年和哥哥们在一起玩耍的场景,心思飘向远方。

    马车外有孩童在找竹蜻蜓,细细听来还有哭声,赵书盈命马车停下,让绿儿把竹蜻蜓还给失主。

    失主是两个孩童,女孩看上去只有两岁左右,拿到竹蜻蜓后开心地玩起来。男孩稍微大一点,郑重其事地谢过绿儿。

    人小鬼精,绿儿忍不住笑道:“去玩吧。”

    两个孩童的父亲此时赶到,看到绿儿穿着宫装,担心孩子冲撞贵人,着急道歉:“下官一时没看好两个孩子,冲撞贵人,请贵人原谅。”

    绿儿笑道:“大人放心,是贵人命我将竹蜻蜓送回。”

    熟悉的声音,再一看是熟悉的面孔,毕竟孩子冲撞过公主一次,章岳对赵书盈和绿儿记忆尤深。“你是公主的侍女?”

    绿儿疑惑:“你为何得知?”

    章岳谢道:“上一次孩子不小心冲撞公主,多谢公主宽宏大量。”

    赵书盈想起是有一次,那是她被许中丞胁迫,满腹心事,没有想太多。

    一旁的兄妹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和蔼可亲的父亲在保护他们,这一刻使赵书盈动容。“我记得你上一次说过夫人已故,你再娶没?”

    章岳没想到公主会问这个,见公主望两个孩子出神,以为是公主关心两个孩子。“还没有。”

    “谁照顾她们?”

    “下官和家母照顾两个孩子?”

    赵书盈和章岳之后又聊了几句,启程回宫。

    回宫后没几日,赵书盈向皇帝提出,想要下嫁个五品散官,虽然只见过两面,虽然是一个鳏夫,虽然还有两个孩子。

    皇帝气急败坏道:“赵书盈,你怎么想的。”

    赵书盈不在意地回道:“既然我嫁不了想嫁之人,为何不能让我嫁现在想嫁之人。”

    气的皇帝差点不想管她,可赵书盈执意如此,说非他不嫁。

    皇帝无奈,召见朝议大夫章岳。

    皇帝见章岳品行端正,气质非凡,家世简单清白,家中只有一兄;加之皇帝有意将赵书盈远离朝政,也就同意赵书盈的提议。

    闲聊几句后,皇帝道:“你回去准备准备,朕赐婚你与和渊公主。”

    一人觐见皇帝已令章岳拘谨不安,听到这话后,章岳懵了,过了半晌才迟迟回应:“陛下,臣只是一个五品散官,又非京中权贵出身,如何尚公主?”

    皇帝反驳道:“朕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怎么?朕的公主配不上你?”

    章岳跪下,着急否认道:“是臣配不上和渊公主,担心和渊公主下嫁臣,公主会受到委屈。”

    皇帝笑道:“朕的公主,她怎么会受委屈,章卿,你多想了。朕知道你想什么,朕会另赐住宅于你。”

    本朝规定公主下嫁不建公主府,居夫家,另辟公主院。章岳官职五品,其兄章枫从四品,祖上无显赫人物,以他们的家世,在京中的住宅无法另辟公主院。

    章岳还想回绝,被皇帝的威严吓到。皇帝一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朕一定会赐婚,你若不同意就是抗旨,赐婚和抗旨你选一个。

    章岳无法拒绝,无奈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章岳回府后,章父和章母担忧问:“二郎,陛下召你何事?”

    章岳觉得尚公主是极大的负担,愁眉哭脸道:“陛下让孩儿尚公主。”

    “什么?”章母惊异:“尚公主。咱们家的身份能尚公主?”

    章岳无奈:“陛下执意如此,孩儿也觉得离谱。可若孩子拒绝,就是抗旨。”

    章父让章母冷静下来,问:“二郎,是尚哪位公主?”

    章岳道:“是和渊公主。”

    “和渊公主。”章母念叨几遍,嘴巴一个机灵:“是不是当初那个不……”

    章岳打断母亲的话,提醒道:“母亲慎言。”

    章母闭嘴。

    章父问:“章家非京中权贵,陛下为何选你?”

    章岳坦言:“这个孩儿不知,难道是那个?”

    章母问:“什么?”

    章岳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就哥儿上回不是撞到公主,前几日和斓丫头玩竹蜻蜓,竹蜻蜓还飞到公主的马车中,难道那是和渊公主。”

    章母听得头大:“娶个公主媳妇,娘有点慌。公主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娘伺候不起。”

    章岳让父母宽心:“娘,您放心,您不用伺候公主。陛下会另赐住宅,孩儿婚后会和公主般出去住。”

    章母一听章岳和孩子搬出去住,万般不舍。

    章岳安慰母亲:“孩儿会常常带两个孩子去看您和爹。如果是那位公主,就哥儿撞到她,她也没生气,还放了我们,应该不是娇蛮任性之人。你又是长辈,公主不会为难您”

    章母叹气:“只能这样想了,不知娶个和公主媳妇是福还是祸。”

    章岳笑道:“凡是往好处想。就哥儿和斓丫头呢,把他们带过来。”

    下人领章就和章斓过来,章岳认真嘱咐:“爹爹要尚公主,公主下嫁后,你们要懂事,不要惹公主生气,知道吗?”

    章就和章岚年纪小,不知尚公主是什么,懵懵懂懂地答应:“孩儿知道了。”

    次日,皇帝下旨,五品朝议大夫章岳进四品通议大夫,赐京中住宅,于十一月二十一尚和渊公主。

    赵书萧得到消息跑去明信阁问赵书盈:“你怎么想的?”

    赵书盈满不在乎:“反正嫁谁都一样,倒不如嫁一有孩子的,省的以后催我。”

    赵书萧觉得荒谬,话无可说:“你。”

    赵书盈笑笑,无所谓道:“姐姐不也一样,想嫁心爱之人,并为他生儿育女。我这一生,是不会嫁给我心爱之人。”

    赵书萧疑虑:“你想嫁?”

    赵书盈打断:“姐姐别问太多了,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什么。”

    赵书萧问不出来答案也就不再问,心里七上八下的。“盈儿,万事你要想清楚。”

    赵书盈听进去,收起不在乎的笑意,端端正正道:“我知道了,姐姐。”

    离开明信阁后,赵书萧越想越不过,突然之间汗流浃背。

    她想到那人,令她渐渐感到不安。

    赵书盈结婚当日,赵书萧从泰和宫出来,碰见许尘,许尘拦下赵书萧。

    赵书萧看许尘有事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许尘拜托赵书萧:“公主,你以后能帮我一个忙吗?”

    赵书萧没想到许尘有一天会找她帮忙:“什么事?”

    许尘道:“京郊明云庵,有我,姑姑妙善法师的牌位,你以后有机会帮我祭拜一下。明云庵我一个男子不方便。”

    原来是这事,赵书萧想都没想就答应:“好,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的。”

    许尘又补充一句:“不要在妙善法师的排位前提起我,以免叨扰法师的清静。”

    赵书萧不解,没多问一句:“我知道了。”

    她与许尘的行事,双方有所隐瞒的,从来都是不会多问一句。

    ……

    十一月二十一,和渊公主下嫁通议大夫章岳。

    新婚之夜,赵书盈让侍女下去,不等章岳动手,自己掀起喜帕。

    赵书盈看着章岳,开诚布公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勉强你。我对你要求不高,你只要配合我,做个恩爱的表面夫妻即可。”

    章岳一怔。

    赵书盈不让章岳说话:“我知道有些对不起你。你放心,你的两个孩子,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待将来你女儿出嫁,我会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

    章岳不解道:“那为什么下嫁我?”

    赵书盈笑道:“我的事情你最好别问,你让我顺心,整个章家都会顺心。

    第二日,赵书盈见章家长辈,章母见二人夫妻恩爱,赵书盈温柔有礼,还接纳章岳发妻的两个孩子,也就放心不少。

    三日归宁,赵书盈和章岳回宫。

    赵书盈一见皇帝,免不了起争执,章岳在一旁听地心惊胆战。

    从泰和宫出来,赵书盈看章岳脸色不太好,问:“吓到你了?”

    章岳脸色煞白:“没有,我只是奇怪,公主在章府可不是这样的。”

    赵书盈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要一见陛下,就免不了起争执,是陛下看我不顺眼。”

    章岳问:“你与陛下是有什么误会?”

    赵书盈一摊手:“我不知道,陛下什么也不告诉我。走吧,还要去见祖母和贤妃娘娘。”

    ……

    十一月底,赵峪和陪嫁队伍终于赶到北燕都城。

    大婚之夜,北燕王步入洞房,见是赵峪先是一惊:“为何是你?”

    赵峪不明白:“大王说什么?”

    北燕王喜笑颜开得快走几步:“你是平阳公主?”

    赵峪点头:“是。”

    可下一刻,北燕王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脚步停留原地,心腹的话回响耳边:

    郡主眼神中的野心、欲望是藏不住的,她若嫁过来,是大王把她当做鱼饵,还是她把大王当作鱼饵。

    再下一刻,北燕王见赵峪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充满怀疑和警觉,语气也变得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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