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舟经过打探,赵王要继续全世界游学,顺便拜访一下母族。

    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兰蒙族舅舅给他留下来一个神秘遗嘱,他要去打开遗嘱并进行妥善的安置。

    雨舟对赵王一见钟情,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他很独特,就像一头猛兽“嗖”地闯进她孤傲的内心。内心就像被猛兽撕裂得四分五裂,她溃不成军。她总是差人打探他的消息,得知他酒后吐血她难过,得知他要走,她推开封建礼教的桎梏走近他,慌乱中寄给他一封心潮澎湃的求爱信。

    因为她儿时见过战争的残酷。

    她以为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可能转瞬即逝,所以,她总是想要努力地抓住每一个一瞬间。喜欢是很喜欢,喜欢到爱上他,因为爱所以要表达,想要得到回应。因为失去是一瞬间,所以想放手一搏求得天长地久或一时圆满。

    也许能在字里行间找到共鸣,都是怕失去的人,都是痛过的人,所以,面对如此炙热的求爱,赵王坐立难安。

    因为对方要的东西,他给不了。他也曾想过有一个像雨舟一样的才女佳人相伴,她要的爱情,他想给,可是给不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懦弱。

    处在黑暗里的男人怎么给得了一个女人光明的爱情。

    枝颜从夫子阁所属的女学院回来,跑来西厢房。

    “二姐,因为担心你,大姐对我说过啦。正好,我认识金翼飞的嫡亲妹妹,唤作翼宝,人泼辣蛮横,又鬼机灵的。经过我旁敲侧击得知,这几日赵王和金翼宝的哥哥(金翼飞)都在抚荷轩吃酒。明天中午,我们潜入府内,你好好找赵王聊一下。赵王还未启行,得了你的情信已经二个月了,他这么晾着你也不是办法。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四妹,这样不好吧。不请自来。”雨舟喃喃自语。

    “怕什么!抚荷轩只是被金少爷租下来,原来的主人可是大大方方将园景给人参观。如若被抓住了,就说是明爷的客人。明爷是我师叔,咱们装作不知道庄园被租,不就行了嘛。”枝颜说。她是敢闯敢做的女汉子。这一点,雨舟有时也与她相像。

    “既然你为了姐姐我豁出去了。我也不怕了。总得要得个回复,不然我不甘心。人总有那么一次认真的时候,我不想留有遗憾。”她给自己鼓劲。

    燕栖缓缓地走来,她温柔地对雨舟说:“从小我就知道你异于常人,善于做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姐姐给你打气,也希望我有能力给你兜底。”

    姐妹们情深似海地拥抱在一起。

    两姐妹女扮男装混入庄园后,才发现园林如此之大,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她俩登上小轩打开窗户,想要登高远眺的时候,羞耻的一幕映入眼帘。

    小轩牵起来三面青瓦墙,瓦墙内有一个中型的温泉,泉水里的男色凶猛地映入眼帘,雨舟忙吓得蹲在窗下。再也不敢伸出头去瞧。

    反而是枝颜在窗扇的间隙里津津有味地瞄着,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赵王的身材是真不错。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那个金少爷太肥腻了。啊,那个庄公子也是绝色。只有这崔明曦大人此时还在岸边念着兵书,衣物未尽。”

    “枝颜!你咋这么不知羞。”她羞红脸。

    “怕什么,都穿了裤子。不过,上衣脱光光哟。你的赵王,敞胸穿着一件半透丝衣,更显气色了。”

    “你想说的是色气吧。”

    “还是你懂我!你确定不来瞧一眼吗?”枝颜不正经地问。

    雨舟轻手轻脚、做贼心虚地往窗边凑了凑。

    作为女儿家无论如何要被父母嫁作他人妇的话,如果男人的身躯可以选择,她想要选择问秋这副身子。

    在这幅活色生香地场里,在赵王的温香美玉里,她才发觉自己的痴。

    她慢慢地又蹲下来,知耻的她慌张而静悄悄地离开,枝颜也随着雨舟离开了。她们刚刚隐约听到,在赵王离开之前,山城长老族要为问秋举办一场饯行会。按照城长历来的行事作风,会邀请十里八乡的城乡百姓。她还是有机会问一问赵问秋的。

    男属下佐晟从拱月门进入,走向池中的赵王。

    似乎无人的院落里,雨舟身旁的枝颜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被不远处树丛里的佐盛听见。因为是女子的声音,他没有撕下她们的伪装。为了她们的清誉,他选择了暗地放行。

    他在赵王耳边耳语几句,赵王忙招呼朋友们出浴,几个朋友问起为何,他也不做解释。

    姑婆带着三姐妹去观音寺问姻缘。

    漫城烟雨中,高处的楼台周围环绕着云雾,仿佛置身于仙境。蜿蜒而上的漫长阶梯阻挡不了雨舟要许愿的心,在佛地她许了个愿。而这个愿望,她已藏了好久好久。

    愿得问秋心,白头不相离。

    解签道长对着燕栖的签条说还行,大意是燕栖定会嫁一个与之匹配的郎君过物质充足的生活,精神生活可就一波三折,最终归于平淡。枝颜的签条是上上签。签文道尽她会鸿运当头、姻缘甚美。

    道长问了雨舟一些问题,再打开递过来的签条,眉头一皱。神情有点严肃。

    “姑娘,你这签文说有好几世纠葛,就一小小的签文,我也判定不了你和意中人处于哪一世。这签文啊,我解不了。”

    “道长,那这一世会有好结果吗?”雨舟兴致勃勃地问。

    “姑娘,这签文也说‘纷纷杂杂如秋叶,来来去去无痕迹。’说来了,却‘没痕迹。’解不了。解不了。”

    “道长,您帮帮忙,提点提点我。”雨舟不死心,依然追问。

    道长摆摆手。表师不再细说。后面排队的姑娘见状赶忙上前,姑婆见雨舟为难他人,赶忙拉走雨舟。

    “道长是说一不二的高人,既然他说解不了,那就是真解不了。你就放下吧。别固执了。咱们拜拜文殊菩萨,给你爹求求官运。”姑婆拉着她去另外的菩萨馆。

    纠葛是如何?在她的心里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她早早地到外堂等候他,带着面纱的她露出了望眼欲穿的眼神。

    一般大型集体宴会,长老族(负责礼制)和夫子阁的夫子们(负责教化)都会允许女子参加,只不过要与男子分桌分屋,为了避免和相亲会雷同,女子不同于平常要戴上面巾等遮盖之物。

    赵王只是和朋友谈笑风生、轻松快意地从她身边走过。

    朋友中有金翼飞、崔明曦、庄有鱼等贵族公子。除了赵王,她记不住任何人。

    目光交汇时,这如电光火石般的对视让她心颤。可他似乎沉稳带着从容。

    她沮丧地感知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没有爱意。

    她很清楚这点,可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要问一问。

    他也似乎有备而来。

    祠堂西室,女眷们喝酒吃菜间给雨舟牵起了红线。

    品茶会要开始了,众人开始挪地方去往庭院。女酒待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雨舟一个纸条。

    问秋约她佛堂偏院见。

    到了佛堂偏院,当夜思暮想的俊郎出现在眼前,她感到如隔三秋,相思成真。内心有点激动,顿时语塞,他比她快一步,先开了口。

    “读了你的来信,我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我原以为我对爱慕我的年轻姑娘们能从容处之,你的来信让我久久地坐立不安,更准确的说,刚开始几天,我寝食难安。不要误会,倒不是我和你有同样的心意,而是,我能确定,你动了真心,你的爱慕不流于表面,很大可能并不是折服于我的财富和地位,而是我这个人。就像你说的,我走在街上,哪怕你不知我有没有头衔,有什么头衔,你也只能看到我、喜欢我、爱慕我。你的一见钟情让我深感荣幸,对我来说也是摧残。”

    “摧残?”她难过地皱皱眉头。在心上人面前,尤其是对相思之人不仅仰慕着,还有些自卑,这种情况下,不免有点紧张。问秋眼中,她磕磕巴巴的样子和她的外貌一样,似乎有点小可爱。“为何这么说?”她问。

    “赵某受不起。因为美好的事物到了我的黑暗里。我生活的地方就像一个金丝笼,你别看我每天风风光光地生活,兴高采烈地结交朋友,你可知里面有多少华而不实、软弱无能、无能为力?有多少身不由己?有多少虚情假意、互相利用?我希望你的爱转移到适合你的地方去!而不是追着我、跟踪我、缠着我,还有偷窥我。”

    “因为我追着你、偷窥你,所以,你讨厌我了么?”她开始感觉到苦涩,但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

    “虽然谈不上讨厌,但觉得很烦。我不想要更多的烦恼,尤其是儿女情长的一丁点烦恼也不想要。”虽然不想伤害她,但他害怕自己每一次见她就增加奇怪的感觉。

    “你觉得烦了,我会退下,会离你远远的。但,可以不走吗?其实我了解到,你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如果只是为了躲避我这个麻烦,你完全没有必要离开。”她急切地说。

    “就算你离我远远的,也会有你的消息过来。曾今,你只是活在传说里,为择到上好的女婿,经过你府上的宣传,你是山城大名鼎鼎的画师。你的婚事在山城里是热点之一。我很难不关注。”

    “你很难不关注我?”她重复了他的话,“你对我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吗?”她鼓起勇气问他。

    “我没有精力问自己的感觉,更没有资格问自己的感觉。哪怕!”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假设我们成婚了,我一个堂堂的‘赵王’,其实是没有归宿的男人。你会跟着我漂泊。因为在理朝,我只是徒有虚名。然后,你会受尽委屈,我根本顾及不到你,你的痛苦对我来说就像剩菜上的苍蝇,而我也会腻了,从此两看相厌,然后互寻欢好。这样的人生是你需要的吗?”

    “我不在乎漂泊!不在意你是否徒有虚名!更不在乎你以后是赵王还是兰蒙族的一员。你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我想跟着你这个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成婚生子相濡以沫、共同生活白头偕老,就像”她一时找不到词语,“就像水滴和大海,雨滴和云朵。”她想表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愿。

    他冷笑了一下。“理朝的朝堂其实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属于我的荣华只是当今圣上的缓兵之计。不管作为赵王还是兰蒙贵族,假设我娶了你为妻为妾,我也会一心在我的功业上。为了权利我可以把女人视做工具。可你要的不是这样。你会慢慢失去耐心,你困在金丝笼里,然后婚姻如一淌死水,直到婚姻这淌水浑浊至恶臭。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她的泪水滑了下来。“你问过你的心?这就是你预测的。”

    “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我比我的父王更渴望成功。”他装作淡定地说。

    “你确实是黑暗里的卑尘。”她说。

    他背过身去。“我已决意要走,就会走得干净,不管我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到新的部族,会有新的经历,还能继承一笔更可观的财富。你,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你枉顾礼法的行为,只会害了你自己。你心里很清楚,作为女子需要安守本分才可保全自己。你不顾父母期待寄出情书、不怕流言蜚语追着我,不顾教养窥视男人,我可不敢苟同。”

    “你不用急着推开我,故意气我。你可以忽视自己的感受,轻蔑自己的感觉,但我做不到。既然你真的要走,那你走吧。不过,我再也不要看你的背影,因为这一次,我要先走。”

    问秋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极力地隐藏着难过和丧气。

    趁这一瞬间,她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胸前,也不知道什么神力使然,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一瞬间的功夫转头就走。

    她的温度和香气仿佛暂存在他的唇和心口。

    他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再看他的背影。

    这一次,他从她的背影里读到了决绝。

    回到王府书房,他在她的情书留白处写下他的心思。

    “暗尘何以对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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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之寒屑愈深时,烈香终来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雨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三章 卑尘何以对晨日-十世之寒屑愈深时,烈香终来歌,十世之寒屑愈深时,烈香终来歌,一本书并收藏十世之寒屑愈深时,烈香终来歌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