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生气?

    罢了…帝心难测,看来即使温太子如今只是个少年,可天家人的心思大多跟那掉进大海的绣花针一般,捞也捞不着……

    不过,池清清本就没想着去捞,此时此刻她正稳稳地坐在温荀的臂弯里,很是舒服,也就索性不再想这位平日里素来讨厌别人碰脑袋的小师父为何没有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约莫是因为现在是小孩子的关系,池清清便觉得有些乏了,她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温荀的肩头,往下山的方向看去。

    来时的路已然被生长繁茂的树林遮住,吞没了二夫人三夫人一行人的身影,微微转头,去往宁安寺的路弯弯绕绕,也不见尽头。

    这寺庙别是修在山顶上…池清清有些担心,她们走了已经有段时间了,温荀是否还抱得动自己。

    “小师”就在这时,池清清却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瞥到了温荀的表情,跟平日里见过的完美假面不同,温荀似乎是在走神……

    他竟然会走神。

    于是池清清又好奇起来了,忽然想要打捞一下落进海里的那根针。

    她想知道,温荀现在在想什么?

    ·

    望着周围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色,温荀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曾经跟庆帝微服出访宁安寺时的事儿。

    那时他还小,刚刚被立为太子,虽然比同龄人早慧的多,但也还是个会满心幻想得到父亲认可的孩子。

    被立为太子,又被庆帝单独带着出访,那时的他高兴的不得了,以为自己一直的努力终于被庆帝看在了眼里,得到了回报,直到——他拿着抄好的经文,却不小心听到了父亲同寺庙的一个尼姑之间的对话。

    那尼姑起初声音微颤,所说内容也完全不像是个出家人,后又颇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温荀听见她问:“你答应过我的……可为何太子不是我们斐儿?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啊!”

    斐儿,温斐……原来尼姑是他二弟的生母,本该被打入冷宫的丽妃。

    那头,庆帝沉默良久,接着便被丽妃的拳头给招呼了,她边打边哭道:“你个骗子!骗子!”

    “丽娘,你听朕说,”庆帝终于开了口:“我这么做,皆是为了斐儿好。他不比温荀,生母乃右相之女,若是斐儿现在成了太子,无异于一个活靶子……”

    “唉…皇位不是这么好坐的!朕宁愿他出生在寻常人家,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而不是同朕……同我一般,甚至不能跟相爱之人相守。”

    丽娘哽咽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扯住庆帝的衣角:“可是、可是他到底是天家人,除了当上皇帝,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安稳地活下去呢?那女人的孩子,会放过我们斐儿吗?”

    “朕推温荀为太子,是让他们几拨人先斗,然后由朕的心腹暗中帮助斐儿,若是温荀不小心死了,再顺水推舟推斐儿为太子,若是未死,便由朕来想办法……如此可好?”

    “嗯……”丽妃心满意足地缩在庆帝的怀里,柔柔地应了一声,与此同时,年纪尚小的温荀隔着一道门,捏烂了手里的经文,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流着眼泪。

    从那以后,温荀便再也未哭过了,仿佛对亲情的最后一点期盼都顺着那天的泪水从他的身体里流干了、流尽了。

    庆帝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的那个斐儿会因为帝位,亲手杀了自己——可真是一出好戏!

    思及这,温荀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眼神更是阴沉,可就在这时,他的颈间却忽地被一个柔软的、温暖的东西触碰了。

    温荀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先是嗅到了淡淡的奶香,接着便见自己抱着的那个小丫头已经趴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池清清终究是没能抵御不断袭来的困意,睡的香甜。

    “要是口水不小心落在我肩上,”温荀笑了笑,看着池清清,用最温柔的表情吐出了最恶毒的话:“我会宰了你。”

    “唔……”睡梦中的池清清似有所感,眉头跟着撅了一下。

    温荀将她的头拨正,终究是没有将她弄醒。

    ·

    池清清醒过来时,感受到自己一边脸颊处湿漉漉的触感,猛地张开了双眼。

    紧接着,她第一时间低头去看自己枕着的地方,只见温荀肩头处多出了一块可疑的水渍,似乎、似乎是自己的口水。

    不会吧。池清清摸了一把自己的嘴角,清醒了大半,赶紧去看温荀的反应。

    “醒了?”温荀似乎没什么反应:“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呢。”池清清用自己的身子遮住口水印,不自然地道,小心脏也不由地“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诚如大多数男主角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疾病一样,温荀也不例外,他有着严重的只对严文义一人宽容的洁癖。

    暂且不提为什么有严重洁癖的人能容忍特定对象的小邋遢,如果池清清没记错的话,面前这尊大佛可是因为有宫女用沾了灰的手碰了自己的衣角,就下令斩了那宫女的一双手……

    自己此次的行径,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温荀“呵”了一声,然后将池清清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才瞥了一眼自己肩头的那滩水渍道:“我有些累了,剩下的几步台阶就请小姐您自己走了,也不远,喏,已经能看到寺庙了。”

    池清清抬头望了望,只见那已经能看见的宁安寺正镶在遥远的半山腰上,脚下的石板路一阶又一阶,像一条窝在山间的黑蛇。

    池清清:“……”

    呵呵,姓温的果然是故意的!

    饶是故意的又能如何?池清清只能迈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艰难前进,正准备再跨第七个台阶,又有人将她从后抱起。

    “诶?”池清清看着抱着自己的温荀,面露不解。

    “下不为例。”温荀先是拿垂在池清清胸前的披风毛球在自己的肩上擦了擦,随后淡淡道。

    池清清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顿时有几分囧然,一边又开始在心中催眠自己是个三岁娃娃起来,一边温吞回答说:“知、知道了。”

    不得不说,温荀这个练家子脚程倒是快,他抱着池清清抵达宁安寺的庙门前,周围甚至只有零星几个僧人。

    看到宁安寺的第一眼,池清清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禅意,整座寺庙不管是布满青苔的墙面,还是随风飘动的风铃,都有一种让人静下来的魔力。

    “请问是将军府上的嫡小姐么?”池清清这才刚落地,门口的扫地小僧却拿着扫把问道。

    “嗯。”池清清点了点头说:“您好?”

    那小僧笑了起来,露出两颗牙齿:“我们住持有请。”

    “住持?可是那位皆空圣僧?”池清清还未回答,温荀在旁惊讶问道。

    “正是。”小僧回答道,末了又补了一句:“住持只请这位小姐一人,请随我来。”

    这意思是,圣僧要见的人中并不包括温荀。

    闻言,温荀更惊讶了,要知道这位皆空圣僧一向神秘,就连他父亲生前也只见过对方一次,这一次还得苦求多次……圣僧怎么会单独面见这么个小丫头。

    “嗷。”池清清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先跟着那小僧朝着寺庙深处走去。

    还以为是借着见这小丫头的名头见我……温荀也不再跟着池清清,反倒是立在原地,幽幽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

    ·

    “住持,人带到了。”带路的小僧庄重地行了一礼,随后便退了出去,一时间这间仅仅摆着三个蒲团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池清清跟皆空圣僧二人。

    等借着晨光看清皆空圣僧的模样,她所有的疑问连带着最后那零星的困意都消失不见了。

    像,太像了。

    眼前那个盘坐在地上的僧人,身批红色袈裟,虽然年岁要稍长些,可样貌跟道空圣僧几乎一摸一样。

    世间又一朵相似的花?

    池清清拿不准主意,她知道自己是在同一个世界的不同时间节点穿梭,可一直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在上个世界之后的末法时代,还是上个世界的时间线之前……如今看来,想来应该是之前。

    因为在上个世界,道空圣僧已经魂飞魄散了,跟他相似的那朵花理应不会再成为圣僧,而应该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更别提……对方正注视着自己,双手合十摆在胸前,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清清不明白,您为何要用‘终于’,我、我们……”池清清怔了一下,还想继续装傻,于是懵懂问道:“我们认识吗?还是……您之前见过我呀?”

    “施主,”皆空圣僧笑容不变,指了指自己的一只眼睛,给池清清看里面重叠在一起的瞳孔:“在我面前,您不用装作是小孩子,我能看到人的魂魄……二十来岁要扮作三岁的孩子,终究是别扭了点。”

    池清清:“……”

    她深呼一口气,当即换了口吻:“既如此,那我也把话说开了,你是谁?是道空还是——”

    “我乃道空的一道化身,但我是皆空。”皆空圣僧依然笑着,手中缓缓转动了一颗佛珠。

    “道空还活着?”池清清又问。

    “非也。”

    “那他是死了?”

    “并未……道空虽圆寂多年,可他过去从未真正死去,如今他正处在生与死之间,我这一介小小化身才得以生了神智,短暂脱离了他的控制,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池清清怀疑地看过去:“你依然成了圣僧。”

    “这不是道空的选择,而是皆空的,”皆空圣僧眼神灼灼:“这是我的选择。”

    “好吧,”池清清走上前,搬了一个蒲团坐在皆空的对面,逮着面前人继续提问:“扶山仍在?”

    “自然……施主这是何故?您应该清楚,扶山乃天上天下的第一宗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上还在,那么扶山便在。”

    池清清顿了顿,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期盼:“既然扶山还在,你可知扶山明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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