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河面上飘着许多河灯,大部分都是举办船会之人布置下的应景之作。

    去河岸口的这一路上,徐见然未曾说话,回云疏亦跟着安静的往前走。

    只是他们还未走桥边放河灯的地方,回云疏发现这一路上的人流渐渐减少。

    直到徐见然在一棵树下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说到:“回姑娘。”

    “徐公子,怎么了,是走错路了吗?”回云疏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她也察觉到了,这里应该也不是放河灯的地方,他们在往人群聚集的反方向而行。

    “回姑娘,我有话对你说。”徐见然面色看着有些郑重。

    “徐公子,您吩咐。”回云疏照旧一般静静的看着徐见然。

    徐见然微微红了脸,辩解到“不是吩咐,我有其他的话要说。”

    “回姑娘,我……”

    “嘭!”

    徐见然话还未出口,巨大的爆炸声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夜空烟火璀璨,火苗自有士兵守卫的石桥上升至空中绽放。

    徐见然咽了咽,自觉吞没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烟花绽放顺延出爆破声的瞬间,吓得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勇气又生生噎了回去。

    两人抬头看去,是烟花。

    真是好看,回云疏不禁暗暗赞叹。这是在她截止目前拥有的清晰记忆里,好像是第一次看烟花。

    远处那些人,都欢呼着看向夜空。

    回云疏对着夜空愣怔了一会,转回头问到“徐公子,你刚刚说了什么?”刚才声音太大了,她被吓了一跳,注意力全部被拉走。

    “我……”

    “把那不知廉耻的贱女人给我拿下。”暴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徐夫人带着家丁赶来,看见这一幕,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她儿子被那小贱人拉着在月下柳树!

    她不了解其他的事情,但是她了解他儿子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徐见然惊讶的转过身“娘,你怎么在这。”

    他心虚的把回云疏挡在身后。

    “你这混小子,居然还护着那小贱人,你给我过来!”徐夫人看到徐见然这一番做派,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家丁举着棍棒、拿着麻绳向回云疏围过来。

    “徐公子,这怎么回事!”回云疏对这一变故惊呆了。

    徐见然没有应她,只是带着回云疏不断退后,同时喊到:“母亲,你别冲动,你先听我说啊!”

    “把那逆子给我按住。”徐夫人不由他分说。

    回云疏才退了一段距离,眼见着徐见然被擒住,不停的挣扎却挣扎不开,只是那些家丁并不敢伤他;而其他那些拿着棍棒和麻绳的人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那徐夫人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看徐夫人那怒火中烧的样子,她若要是被抓住了,估计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她也无从解释……

    回云疏转身就往人群中跑去。

    只要混入那群穿着华服、带着仆从的公子哥和小姐们中,她就容易躲过徐家家丁的追捕了。

    她不停侧着身子在人群里穿梭,跑着跑着,忽然觉得鼻尖传来的味道不对,河水湿润的感觉还夹杂着烧焦的味道。

    忽然又有好几声爆炸声见二连三的传来,比之前那一声动静响太多了。

    这下,不论谁都知道出事了。

    原先闲悠悠漫步的人流停下了,都转头看向声音的起源地——放烟火的石桥。

    石桥那头乌黑一片,让人看不真切,但是从石桥窜上天空的烟火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竟然带着火光四处散落。

    河岸上跌落了许多火星子,火星子沾惹上摊贩的布匹,便瞬间将布匹点燃烧毁。

    忽然之间,人群中尖叫声接天连片。受到惊吓的人们纷纷朝着石桥的反方向而去寻个暂时安全的地方——那三艘楼船附近的位置。

    人群混乱,回云疏被挤着跌落在河边,怀里原来祈福用的红纸不知不觉中掉落了两张,还有一张摇摇欲坠,她却无暇顾及。

    回云疏欲起身,先了抬头,只是这一瞬,她看见有星火坠下散落。这星火飞速滑落,燃烧的火苗好像忽然在她眼前放大,摇曳的模样在眼前清清楚楚。

    回云疏忽然不动了,虽然摔在地上,但是眼睛死死盯那些火光。她透过这漫天火光,好像看见了一场曾经在山上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

    一只星火便是一幅画,一卷又一卷的画里,把山上那长大火的模样接连浮现出来。

    这画面的各个角落好像在她的脑海中恢复原位。

    回云疏她爬不起来,因为脑袋很疼,疼的她想用头哐哐撞地板,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闭眼,就忍着这一阵一阵的疼痛感,看着火光去修复着脑海中缺失的记忆。

    她看到那火中画上,有自己在围着佛像时擦拭灰尘、跟师姐师兄们诵读佛经、漫山红色的烟树叶子、还有那把北斗七星短刀的主人、以及她失忆前看到的凶手……

    甚至,还有她被徐公子救回来之后,不依不饶要去找的夫君?!

    她还写了给夫君的信?

    回云疏瞪大了双眼,目无焦距,因头疼不已,嘴巴不自觉微张喘着气。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以前那么守规矩的性子,她师姐都夸她乖的!失忆之后怎么做出了这种事!不可置信!

    幸好这事除了徐公子和桃竹,没人知道……

    “她在那里!”

    “这小娘皮真能瞎窜的!”

    “兄弟们上!”

    徐府的家丁追上来了!

    回云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眼前的在火光里看见的画面依然不见。她甩了甩脑袋,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

    这场面几度混乱,惊扰了楼船上的贵人。

    不过一会,也不知谁下的令,这意外之灾很快便有官兵介入。

    官兵们列队进入这船会的场地,直奔向灾源,将那石桥上的烟火装置扑灭、拆卸。

    看到有官兵的介入,搅收了那些装置,行动迅捷,总是能很快安抚人心。

    幸好烟花只是爆了那一回,又是发生在河水边,石桥的距离又远。

    原来那一阵只是动静极大,渐起水花,吓着了人,但却是造不起声势,现下火光均被扑灭,仅仅烧糊了岸边的一些物件,没有造成伤亡。

    没有伤亡便是幸事!

    只是这般意外的事故,扰乱的船会,坏了所有人的雅兴。

    在河岸边上东躲西藏的人们渐渐放缓了脚步。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及那三艘楼船上的人,但也是常年受到礼仪教养,抽着细微的时间调整着自己的衣服与姿态。

    那年迈一些的人,折腾不动了,默默让仆人收拾着东西,悄悄离开船会。

    当然没有离开的人,他们窃窃私语之间,也含着不少抱怨的声音彼此起伏。

    这时候楼船前原来挤着满满当当的人,被清出了一条小空路。

    有随从落下了从楼船上搭到河岸的梯子,梯子宽度能允许两三人并排而行。

    从梯子口。到梯子尾,总有几随从守护着楼船上的贵人们。

    这一番动静,让那些原本就在船下徘徊许久的、又十分胆大的公子哥、小姐们,愿意稍等一会,得以此机会,正大光明的看看,或者有幸结识楼船上年轻的达官贵人、世家小姐。

    他们参加船会的意图,大抵也是如此。

    先是第一艘船上的世家女眷带着婢女们下来了。精美的绣花鞋一步一步地踩着梯子,虽然梯子的平衡感定然不如平地好走,但是不论什么年龄的贵女,即便是带着孩子的妇人,她们发丝里插着的步摇却是稳稳当当,举手投足之间世家的气度从不落凡尘。

    她们皆微微皱着眉,不喜兴致被破坏,待到了岸边,互相道别离场。

    第二艘船上的人下来了,皆是男子。先让着有年纪的前辈先行离开,剩余那年轻的公子哥们有带着小厮的,也有跟兄友结伴而行的,三三两两离开了船会。

    这一批人的离开,又带动了之前在楼船下围观的许多人一起离开。

    直到第三艘船的做舞乐丝竹的人下来时,船楼附近已散去不少人。

    直到那些舞乐之人全都离场时,第三艘船上,才悠悠然出现的两位男子。

    一位着金绞银缠边暗纹紫衣,貌比玉树,目如朗星,站姿如松,面上却有些懒怠之色,还时不时在整理自己的衣角。

    另一位着墨绿色衣服的男子,相貌虽也是极佳,但面露低沉之色,他压抑着情绪开口“二弟,这意外之事惊扰了你的病体,大哥派人护你回宫歇息。”

    宫外不喜规矩,他们照惯例以长幼相称。

    裴延看了他大哥——裴旭一眼,回过头继续整理着衣袖,直到袖口平整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到“不劳费心,大哥还是先将烟火的问题查清楚。”

    接着,也不等他大哥答话,便自顾自施施然走下阶梯上了河岸。

    裴旭也跟着裴延身后下去,只是脸色更沉了,他一直看不惯太子这一番行事作态,但是他也必须得去查这场故事的起因,便也忍了。

    这场船会是他办的。

    二人踏上了岸,接着河岸上好多个角落里不时响起来吸气声,所有人纷纷看向这两位貌美的男子,惊叹着容颜。更准确的说,目光多是落在了那紫色男子的身上。

    但又因为他们从楼船下来,那地位定然尊贵,加上那着墨绿色衣服男子面色低沉,不好惹的样子,也无人敢上前一问。

    ——

    回云疏为了躲避徐家家丁的追捕,在之前许多人下船离场的时候,趁乱整个人藏在陈列着书画的桌案下,宽大的桌布罩住了桌子也罩住了她,她从细缝中目睹了这一切。

    有那么一刻得以喘息,虽然头很疼,疼的让她面色发白,但是她想起来了一切……

    那紫衣公子是太子,也是那白玉扳指的主人。

    她不是来找夫君的,她是要来报仇的!那害了香积寺全寺的人!

    只是她现在这样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报仇之路寸步难行,还被徐家追捕。

    是的,那徐家的人在人群中找不到她,现在已经开始四处翻找着能挡住人的地方,并且离她躲藏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对回云疏来说,这情况更加糟糕了!

    在那着墨绿色衣服的公子带着随从转向走往石桥。

    紫衣公子微微迈出第一步时……

    回云疏当下做了决定!

    她忍者头疼,冲了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自己觉得的速度,往前一扑,抱住了那紫衣公子的腰!

    她仰头看着这男人的绝世容颜,颤着音呢喃到:“夫君,带我回家好不好!”

    按照她性子,定然做不出来这样出格的事。

    但是为了先逃过徐家家丁追捕这一劫!她只能先胡乱出招——装作还在失忆中!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只是回云疏不知道,在她冲过来的时候,守在裴延身边的戚子之未认出来她来,抬手正要拔刀而向时,却被裴延一个手势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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