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骤然醒悟——原来,这个幻境的顺序,应该是颠倒过来了!

    就好像是从一部影片的最后倒着朝前看!

    那么正确的事件过程应该是:虚空中张开了“眼睛”,“巨人”们的力量被吞噬,身体裂开,然后某件引发“眼睛”力量的东西四分五裂,飞散开来,巨人们被抽空力量倒地变为“尸体”!

    怪不得之前“尸体”站立起来的姿势那样的别扭!

    有了这种明悟,接下来的场景陈睿就有一个正确的判断了。

    虚空中,慢慢睁开的巨大“眼睛”,让“巨人”感到无比的惊恐。

    召唤“眼睛”的某个整体“物件”,再次出现。

    某个身躯溃散开来,却没有完全消失,聚合成这个“物件”,与之前的飞散一样,似乎是……七道光芒!

    ——也就是说,是这个身躯湮灭所形成的物件,召唤出了足以毁灭那种“巨大存在”的“眼睛”。或者说,是这个身躯以死亡为代价,进行了召唤。

    那个身躯……在分裂前的影像开始出现在视线中。

    与那些“巨大存在”先比,这个身躯只算是渺小,然而正是这渺小甚至是被忽略的身影,引发了难以想象的结果。

    高瘦的男子,背后是十二只羽翼,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抬头仰视着天空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

    五官和身躯都显得模糊不清,只是那种眼神的执着,即便是无法看清,都能够感受得到。

    这个画面,略为定格后,空间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终于渐渐回归了一个熟悉的地点,小屋。

    迷幻幽林中,艾路西尔所在的小屋。

    陈睿的心头简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他很清楚,刚才只是一段精神力量凝聚的“视频”而已,而且还不完整。然而,这段不完整的画面,却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至少是这个秘密的一角。

    诸神之黄昏!

    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眼睛”又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召唤眼睛的究竟是……

    陈睿正心念电转之际,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警兆来,就看到前方,一双眼睛正看着他——那个“视频”中,男子的眼睛!

    这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感觉到极度危险的陈睿防备力量骤然提升了起来,警觉地看着这双眼睛,或许是由于某种空间力量的关系,解析之眼并没有特殊的提示。

    这双眼睛,没有特殊的威压,而是充满了洞彻的意味,仿佛一切都无法隐瞒,洞彻中又隐隐透着深邃的情感,漠然、悲伤、深情……甚至还有淡淡的厌倦,各种矛盾的情绪融合为一个不可思议的整体,才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如此奇特的眼神,陈睿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与之对视,然而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对了!陈睿微微一震,终于想了起来,

    元素位面!自然之树!

    那个造成了元素女神拉芙蒂湮灭的男子!

    竟然是他!

    男子的五官和身躯也慢慢清晰起来,双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陈睿,良久,说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陈睿原本已经竭力冷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震撼,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艾路西尔在消失前所说的最后两句话。

    不错,你赢了。

    我也赢了。

    前一句“你赢了”是对陈睿所说,后一句“我赢了”是指艾路西尔自己。

    原本陈睿不理解艾路西尔的意思,然而眼前男子的这一句“我输了”,似乎是的整个事件变得连贯而清晰起来……

    这一刹那,陈睿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镜世界关键人物三选一的时候,艾路西尔还有一句话,这场赌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没错,赌局!

    “我的时间,不多了。”男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透着一股深沉的魅力,“我可以回答你们每人一个问题,只有一个。”

    你们?陈睿蓦地有所感觉,就看到一旁的林间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身穿着银色的紧身铠甲,将曼妙的身材衬托无遗,手中拿着一把螺旋紫剑,显得英姿勃发。

    加百列。

    从凌乱的头发与甲胄上的裂痕来看,加百列来到这里并不轻松,而且也看不到拉斐尔的身形,看来拉斐尔还被困在迷幻幽林的某种幻阵之中。

    加百列没有如平时那样闭着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虚空而立中的男子,眼神中流淌着未明的光芒。

    此时,前方小屋的门开了,出来的并不是艾路西尔,而是齐蓝娅。

    陈睿曾听梅里雅说过,齐蓝娅不仅是艾路西尔的嫡传弟子,也是女儿,应该能够豁免这里的幻阵,由之前的箭术场直接出现在小屋中,也不算什么意外。

    齐蓝娅惊讶地看着天空,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明白这应该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而且她之前也听到了男子的话,鼓起勇气问道:“这位大人,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当然,艾路西尔之女。”男子似乎早就知道齐蓝娅的身份。

    “请问大人,我的父亲去了什么地方?”

    “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具体的说,他去了一个想要终结某种‘开始’的地方,可惜的是,结果很可能只是终结他自己。”男子叹了一口气:“作为侍奉命运的指引者,却偏偏拥有一颗想要逆转命运的心,真是耐人寻味,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男子的回答深奥难懂,但陈睿已经明白了一点,艾路西尔没有死,但是选择了离开。

    不过,陈睿曾听费诺亚说过,艾路西尔受到了某种特殊的限制,无法离开迷幻幽林,那么,眼下这位传奇先知离开了幽林,离开了精灵族的银月仙都,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回来之前,尤其是明白镜世界中的选择将会直接杀死这个世界中的真实人物时,陈睿的心里对艾路西尔充满了愤怒和杀意,因为这已经直接威胁到了阿西娜和孩子的生命,威胁到了他要拼尽一切守护的人。

    然而现在,陈睿的恨意渐渐淡化了,事情没有他原本想的那么简单,艾路西尔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愈发显得迷惘起来。

    齐蓝娅却是多听懂了一些什么,黯然地低下了头。

    “忒莎妮尔。”男子的目光转向了加百列,这个称呼让加百列微微颤了颤,慢慢地走了过来。

    仰望着虚空中的男子,加百列银色和红色的瞳孔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愈发强烈,只是凝视着男子的眼睛。

    良久,加百列方才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会那样选择?”

    男子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使得加百列心中某些一直压抑的东西释放了出来,面上早已没了淡定,只有近乎失态的激动:“神眷的拂晓之星,早晨之子,最骄傲的天使长,你为何选择坠落?我曾经的战友和伙伴,我所……你为何要选择离我而去?”

    加百列虽然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实际上等于一个。

    选择。

    陈睿记得自己在进入迷幻幽林时,曾经对加百列说过,如果失去这些东西,宁可选择直面死亡。加百列听到“选择”两个字的时候,情绪出现了奇异的波动,眼神中似乎带着深沉的悲哀。

    那是因为她把陈睿当成了“他”,而在她的心里,“选择”正是最大的心结。

    陈睿蓦地联想到了在镜世界中,让加百列流泪的那本《以赛亚书》中的一段:“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这一段话,和加百列如今的问题,竟然有着惊人的重合。

    这似乎是在描述某个人的堕落?

    那段话和今天加百列质问的“堕落”似乎重叠在了一起,陈睿的记忆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包括那个模糊的名字。

    《圣经》中曾经的晨曦之星,那个传说中曾经最强大也是地位最高的天使,也是最著名的堕落者,在前世那个世界的神学与传说中,经常出现这位堕天使的名字。

    即便是对西方神学文化不太熟悉的陈睿,都算是耳熟能详。

    有的人把他与撒旦混为一谈,但在很多典籍中,两者其实是分开的。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是否就是这个男子的名字?

    对了,记得当初沙利叶误会陈睿为某人,在被贲薨吞噬之前求饶时,曾经惊恐地说出了一个字:“路……”

    没错!

    应该就是“他”。

    这边,男子深深地注视着加百列的眼睛,开口道:“忒莎妮尔,你始终没有放下这件事,当年你没有勇气质问我,现在终于……那么,我正式地回答你吧——我曾经的战友和伙伴,默默注视着我的女人……对不起,因为,那是我的选择。”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但是,加百列却似乎得到了某个答案,眼角一滴泪水慢慢滑落而下。

    “很抱歉,忒莎妮尔,我无法再回答你更多的问题。”男子将目光从加百列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陈睿的身上:“现在……该你了,不可思议的灵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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