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清风凛凛。松萝披着衣服吃包子，寅斑坐在旁边用脚丫子踩着凳子边抱着胳膊瞅着松萝。感觉寅斑今天有点奇怪，松萝转头看看对方：
“你怎么了？”
莫名地眨了眨眼，寅斑从怀里摸出一张东西放在桌上。看见上头写着[妖界宠物博览会入场券三月三日寒食节五重天甲五号]，松萝有点吃惊。没记错的话上次的博览会不是十一月办的吗，说好一年一度才二月怎么又办了？而且上次写的是请柬啊，这次怎么还变成入场券了。
见松萝看着入场券发愣，寅斑搭着松萝肩膀：
“怎么，你不喜欢？这是规模很大很热闹的宠览会，据说华南虎会去，那种老虎我都没见过几次。”
虽然很想去，但松萝似乎又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你只要一张入场券啊，我能自己去吗？”
听见这话寅斑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闭着眼猫笑着摸摸松萝头顶：
“我大王我啊，也算是个高阶妖精，难道这点事也没有办法如你的愿？”
听见又能出去玩，松萝雀跃地抱住寅斑的腰：
“想不想吃肉龙？中午我给你蒸肉龙好不好？”
见松萝如此，寅斑嘿嘿一笑转身从衣服里拿出一份闪着蓝色点点写着字的纸放在桌上，又从旁边拿了根毛笔非常认真地放在嘴里嘬了嘬，随后在写着[认养协议书]的纸质模板上歪歪扭扭地填：
[认养妖精寅斑。
被认养者：
目：灵长目。
亚目：类人猿亚目。
科（不懂查图鉴）：人科。
亚科：人亚科。
属：人属。
种：智人种。
具体信息：雌性。北周人（纯种）。年龄十六岁。姓名李松萝（自带）。
父系北周人：赛级无
母系北周人：赛级无
认养信息：
人类家族：无，因谋反家庭覆灭。
人类婚嫁：无，曾有婚约约为人妾，因故未成。
事由：因无父夫子生活无着，虽为官家小姐自愿签订领养协议。
被领养者：”
看着这东西，松萝完全傻了。其实松萝自认为自己读书还是认真的，至少四书五经都通，但是也压根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类人猿亚目的，而且人居然还专门有一个属。而且这个父母赛级是怎么回事？比赛如何宫斗，如何宅斗？真要是比赛政治斗争评价赛级，那自己爹娘绝对都是垫底选手，幸好他老二位没沦落到这个需要给妖精当宠物的地步。
其实松萝还有点信万物平等，所以从来不认为人就是万物之灵，但就算如此三界中人总还是占一届的。但从这协议的书面文字看，也许在仙界的形容中人界的称谓是类人猿界。
虽然松萝被这文本表现出的天界素质震到，但看起来寅斑完全不觉得这个上头的措辞有啥不对。填好东西，寅斑伸出食指在松萝眉心上轻轻吸了一抹蓝光，随后用食指点在纸质协议上，协议上立刻出现一个松萝的小小写真，然后把笔塞到松萝手里，又敲了敲被领养者签名的位置示意松萝签字。
拿着笔看着这份协议，松萝总感觉这件事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太对。虽然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直觉还是告诉松萝最好不要就这样随便签。拿起协议前后翻了翻，确定这份迷惑写意上头完全没写任何领养者和被领养者的权利义务，松萝转头看向寅斑：
“为啥突然要签这个，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见松萝犹豫，寅斑指了指协议：
“协议契约嘛，能够公正我们的关系。就好比你们人类的婚书，你说有婚书有什么意义？”
毕竟松萝也不是混妖精全的，所以无法判断寅斑这番话有没有保留。虽然也不知道签错了寅斑还能怎么害自己，松萝还是不确定该不该马上签，于是打算拖延一下再去打听：
“有这个必要吗？幽州的人我都得罪了，如今我没家没钱又没有一技之长不能养活自己。既然已经和你日日住在这里，只要你不要虐待我我自然不会离开，形式当真……又这么重要吗？”
见松萝这么说，寅斑将东西和入场券都放回衣服下面：
“这个送给别人好了。”
见松萝一脸不知所措，寅斑拿了个包子放在松萝手里示意继续吃：
“这次我不是参展不能带随从，这张入场券是给我的。签约认证三日生效，我本想下午去办事顺便把协议带去提交，这样当日就能带你进去啦。你既不愿意就算了，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来，吃吧。”
没继续陪着松萝，寅斑枕着胳膊有有一搭没一搭地躺在炕上。想到兔狲、沙丘猫可能都会去那个宠物博览会，那只软软的金虎也可能会去但自己居然去不了，松萝愣了片刻徐徐把包子放回了碟子里。睡了一觉起来，寅斑看看正在旁边分菜籽的松萝伸了个懒腰。把衣服抓起来准备出去，寅斑忽然看见那张协议被放在下头，写意上头还用秀气的小楷着[李松萝]。
这次博览会当真让松萝找回了最早参加贵妇集会吃流水席时候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几只小猫爪在心坎上踩奶，痒痒的绒绒的，抓心挠肝。寒食节的头一天晚上，松萝就异常勤劳地把自己和寅斑的衣服都熨好挂起来，还认真地在上头喷上了寅斑从集上买来的劣质花水，然后早早庄重地躺下。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放松娱乐过分激动，到了天快亮松萝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虽然松萝头昏眼花还是努力爬起来还化了个妆，结果骑着老虎不一会就趴着睡着了。等到睡醒爬起来，松萝发现自己已经和寅斑到了一个和上次接近的弥漫云彩的地方。但是上次到的四重天光芒比较明亮，所以整体给人感觉比较圣洁，但这次到的五重天光线粉红一些，这感觉就像是到了放大版本的幽州洗头房。此时此刻这里还挺热闹，从老虎身上下来四下扫视，松萝看见各种各样的狐狸、花豹、蛇、野猪、猴和老虎正在排队检票。虽然感觉这个动物构成似乎和上次有点差别，松萝还是喜悦地凑近几步在一只花豹头上摸了摸。谁知被摸了一下那只花豹转头冲松萝龇牙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干什么！”
冷不丁被吓了一下，松萝快速躲到了寅斑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扭头瞅了瞅笑得和煦的寅斑一眼，花豹也没再说啥继续去检票了。带着松萝走到检票口，寅斑变回人把票递给检票神仙。检票神仙拿出一个喇叭一样的东西在票上扫了一下，旁边立刻显示出一张飘动的画面，上头投射出那张领养证明。看看松萝又看看领养证明上头的头像，神仙拿了一根项圈一样的项链递给寅斑，然后点手示意两人通过。发现和上次完全不一样，松萝正向问寅斑什么情况，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声，下一瞬间一大群长着各种动物头的妖精好像抢清早起来特价菜的大妈一样急火火地送两人身边冲了过去。被妖精的味道呛得咳嗽，松萝发现这些妖精没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东西，而且这东西看起来还特别像那种王莽发明的游标卡尺。完全搞不懂妖精举着卡尺去干吗，松萝感觉这个场景令人异常疑惑。
看见一群妖精冲了过去，寅斑眨了眨眼，然后压着松萝肩膀满脸慈爱：
“我有点事要走开一下，你先去玩。”
说罢寅斑拿了一包妖界当钱用的五彩石放在松萝手心里，又按着松萝肩膀指指旁边。转头看见旁边有一条摊位，里面有捞金鱼、套圈、转糖人，还有卖首饰香囊、小团扇、绣样、丝线、绣花弓鞋、观赏小植物、小菜苗、包子、镜糕和果盘的摊位，松萝捂着嘴吃了一惊。寅斑拿了一把五彩石给松萝示意去那里逛，又把项链带在松萝脖子上自己走开了。
拿着五彩石疯了一样冲过去对着各个摊位看了又看，又去旁边买了点男女鞋样和丝线。正在挑着，一个毛刷子一样的东西从后头徐徐伸过来不断搓松萝的头。惊诧地转头看，松萝发现一只熊精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痴汉地眯着眼用熊掌不断摸自己脑袋。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松萝徐徐闪开站到了摊位靠里的位置。刚刚站好，松萝听见旁边的一名人形粉衣少女道：
“你主人掉毛吗？”
听见这话另一名绿衣少女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道：
“掉。这几日换季，我都经常吐出毛球。”
看着两名少女，松萝意识到是哪儿不对了。虽然看起来三界的女子都会喜欢漂亮衣服首饰，但就像猫喜欢逗猫棒而狗不喜欢一样，只有受到人间教育压迫的女孩子才会把绣鞋垫这种劳作当做是一种娱乐活动。
拿着鞋样转头扫视全场，松萝看见对面的摊位上写着[啮齿类宠物用品区]、[灵体类宠物用品区]，而这两个专区旁边还有三排巨大的摊位，上头写着[类人猿亚目（人类）宠物用品区]。
这时粉衣少女四处看看：
“阿叶最喜欢捞金鱼，怎么没见她？”
旁边的少女面色一沉：
“阿叶死掉了。”
见旁边的粉衣少女瞪着眼似乎不能置信，绿衣少女道：
“前几日阿叶的主子去祁连山公干，本来说好十日就回。这十日里倘若将人存起来自然又是一笔花销，所以她主子便把人锁在洞里放足了吃食。谁知那些天忽然下暴雪，虽然饮食够但洞里没存炭火不够了，一夜便把人活活冻硬了。你也知道的吧，签过协议后发生这种不可抗力意外，主人是可以获赔一千个五彩石的。”
听见这话粉衣少女愣了。绿衣少女用眼神点了点远处一只带着少女的狼精：
“阿叶上次还碎碎叨叨地说，她主人待她多好，陪她在山顶看雪景，还讲故事给她听。她是北周官员家的奴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真是蠢。这些年都不签协议，如今忽然签了，竟不问问为什么，反而感恩戴德兴高采烈的。她主人最近正在与别人竞争山神，刚好就差一千个五彩石。钱有了官升了洞穴也变好了，又有了更年轻可爱的宠物，而且还是更加纯种的南国水乡少女呢。”
瞅着两名少女，松萝只感觉周围的世界都变得安静了。睁着眼，松萝满脑袋都是那张被自己匆匆签上字的领养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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