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述年说了小应的事后,许苓茴一连几天没去kasa,怕见到小应,不好和他交代。

    中间约了几次喻初吃饭,两人吃了一次,后面几次都被她以有事拒绝了,问她在忙什么她也支支吾吾的。

    问了白述年,他也说喻初好几天没去kasa了。

    许苓茴不放心,今天放学去了一趟喻初家。

    喻家阿姨来开的门,说喻初不在家,让她进屋喝杯热茶再走。许苓茴也有事想问,便随阿姨进去了。

    阿姨给她泡了杯热可可,坐在她对面,“冷吧,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着。小初每次出门都穿得少,我都担心她冻出个好歹来。”

    许苓茴安慰道:“她在学校有放衣服,冷了她会穿的。对了阿姨,您知道喻初最近在忙什么吗?我约她吃饭她都说没空。”

    阿姨说:“这我也不太清楚,她最近都是和喻先生一块回来的,估计呆在先生公司了。”

    “那她心情有没有不好?”

    “和我待一块儿没有,自己一个人我就不知道了。噢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她和先生吵了一架,生了挺大气呢,不过没多久就被先生哄好了,之后两人就同进同出。”

    许苓茴觉得不对劲,忙追问:“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只听见小初说什么喻先生瞒着她,应该是先生瞒了她一些事,被发现了,这才吵架的。”

    “还有吗?”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最近也没回来吃饭,就早上吃个早餐。”

    许苓茴知道问不到什么了,抿了半杯热可可,起身告辞。

    阿姨送她出门,见外面又下雪了,递给她一把伞。

    许苓茴撑开伞,走进雪里,边注意着路况边给喻初打电话,还是没接。转而给白述年打去电话,问她在不在kasa。

    白述年说不在。

    她心头突然窜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想挂电话,白述年在那端问:“你还在外面?”

    “嗯,准备回家了。”

    “不早了,快回去。”

    许苓茴拦了辆车坐上,看眼时间,才八点:“八点而已,怎么就不早了?”

    “天黑没?”他问。

    “黑了,还有点白。”

    “什么白?”

    “下雪了。”

    那端一阵沉默,“天黑了就不早,赶紧回家。”

    许苓茴骂一句:“白述年,你真没趣。”随后挂了电话。

    40分钟后,许苓茴在小区附近的超市前下车,她想起家里没什么东西,打算逛一趟超市。

    逛完出来时,天还在下雪,她把东西拎到一只手里,右手撑着伞,往小区走。

    路上人少,许苓茴低头数着自己的脚印,难得的惬意。走了十几分钟,她忽然缓下脚步,慢慢侧过头,往后看去。

    她猛地挥下伞,整个身体转过去,身后没人,只有孤零零的几盏路灯和留有她脚印的雪地。

    重新撑起伞,她加快步伐。

    寂静的雪地里只有她走急了的喘气声和手里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她将袋子抱在怀中,扰人的塑料摩擦声不见。她又张嘴辅助呼吸,喘气声也变小。

    片刻,细微的,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传来,她突然停下,看着自己的双脚。她走路习惯双脚抬起,不会有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出几步又猛地转身,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她看了眼离自己近的脚步,又瞧了瞧远处的,大小并不一样。她关掉伞,转身跑起来,心脏跳动剧烈。

    那细微的声音终于变大,等待她落网的人也终于按捺不住。

    她拼命跑着,小区门口有保安,跑到那就没事。

    软滑的雪加大了她跑步的难度,她摔了一跤,怀里的东西全散在地上。她没心思捡,用伞拄着地面,借力站起来,继续朝前跑。

    但是跑得越来越吃力,胸口闷得喘不过来气,喉间也似有火在烧,又疼又痒。她给自己一个强大意念,要一直跑,双脚在意识支撑下也没有停歇地跑着,但她感觉,脚下慢慢虚浮起来,她好似要飘到空中去。

    身后的脚步拖地声愈渐频繁,许苓茴甚至看到,那个逐渐追上自己的影子。忽然,她听到一道惊魅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苓茴叫着。

    恐惧和疲累让她的脚步慢下,她再次摔在地上,但这次站不起来了。她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几次想站起来,都重新摔回去。她不敢回头去看,她知道,那张脸比那个声音,恐怖百倍。

    就在她准备放弃再次站起来时,一个重物突然倒地,“咚”一声,让她的心脏停顿了一秒,随后又猛烈地跳动。

    一个人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她惊慌地挣扎,被那双手牢牢按住,“苓茴,是我。”

    许苓茴喘着气仰头,看见一张比她还焦急担忧的脸。这一刻,她恍若看见了雪后的太阳,明亮得晃眼,将雪融化,万物复苏。

    “白述年。”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白述年看见前面停下,不再上前的黑色身影,抓紧许苓茴的手,说:“来,起来。”

    许苓茴扶着他的手借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跟着我跑,不要怕。”

    白述年扣紧她的掌心,拉着她往前跑。

    许苓茴没有力气了,几乎是被他在雪地中拖着。她用指甲抠了抠他的掌心,等他回头来看她,她说:“白述年,我跑不动了。”

    白述年听见她在不停喘气,面色青白,和上次在操场晕倒一样,“哮喘犯了?”

    “好好像是。”

    白述年二话不说,再次将人背起来,使劲朝前跑。跑出这片区域,他找了一个靠近马路的小公园。

    将人放下来,他让许苓茴先靠着他,自己脱了外套铺在冰冷的石椅上,扶着人坐下。

    她的呼吸困难没有减缓,白述年从口袋里拿出哮喘喷雾,摇匀几下,打开喷口,对许苓茴说:“来,先呼气,把嘴里的气呼出来。”

    许苓茴照做,张嘴呼出气。

    白述年把喷口放进她嘴里,按压一下,移出喷口,“好,不动,等十秒。”

    他数完十秒,说:“呼气。”

    许苓茴张嘴呼气。

    他从另一边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矿泉水,“漱下口。”

    她喝了一口,咕哝一圈吐掉。

    “怎么样?”

    她声音还有些虚,“好多了。”

    白述年终于大松口气,倒坐在旁边。缓了一会,他坐起来,转过许苓茴的肩膀,问:“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他过去时,见她摔在地上。

    许苓茴呆呆地摇头,眼眶还湿着。

    手移到她背上,白述年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在他掌心有规律的拍动里,和不停歇的安慰中,许苓茴的眼眶越来越红,她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白述年,眼泪掉在他脖子里,“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一直重复这句话,没有说别的,白述年猜出来,她认识跟踪她的人。

    他回抱住她,手还在她背上轻拍着,“没事,他没有跟来了,不怕,不怕。”

    她哭得更厉害,白述年重复那句话,她也没停下来,最后在她耳边轻轻哼了一首晚安曲,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见她稍稍动了下身体,白述年松开她,“别哭了,再哭,哮喘又该犯了。”

    许苓茴抽抽噎噎地点头,哽着声说:“对不起,把你的衣领哭湿了。”

    “没事,很快就干了。”

    她哭得眼睛红红的,颊上泪痕明显,白述年找了一圈,没找到纸巾,拎起外套的一只袖子,递给她擦,“没纸巾,将就一下。”

    许苓茴摇头,胡乱用手背抹了几下。

    “胸口还闷不闷?”

    “不了。”

    白述年让她安静坐了会,见人情绪稳定了,才敢问:“现在送你回家吗?”

    许苓茴的肩膀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那你想去哪?找喻初?”

    喻初现在估计还没回家,许苓茴想了许久,问:“白述年,我能跟你回家吗?”

    白述年瞳孔一震。

    许苓茴呆呆地望着他,没再问一次。

    白述年到底狠不下心来送她回去,两人走回先前的地方,他让她等在一旁,自己跑过去扶起地上的自行车。

    他望着前面,没有人,只有白茫茫飘着的雪,雪上原先杂乱的脚步被新下的雪覆盖。寂静一片,无人无声,先前那场你追我赶,好似一场梦。

    白述年不再停留,载上许苓茴回家去。

    徐念见白述年大晚上把许苓茴带回家,很是惊讶,披着衣服往院子里走。

    “苓茴。”她朝许苓茴伸出手,“怎么这么晚来了?”

    许苓茴握住她的手,垂眸不语。

    白述年关好门,解释道:“她家里出了点事,家人顾不上她,我让她过来,陪你聊聊天,排解一些情绪。”

    徐念关切地问:“家里的事,严重吗?”

    许苓茴摇摇头。

    “那就好。来,先进屋,外面冷。”

    徐念见她穿得少,手也凉,忙进屋给她抱一床辈子出来,往她身上盖。

    “阿姨,我身上脏,别弄脏被子。”在雪地里又摔又坐的,弄了一身尘土和雪。

    “脏什么,别着凉,快盖着。”

    白述年见她神色正常的和徐念聊天,心头的担忧略去几分,转身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端着碗姜汤,客厅里只剩许苓茴。

    他把碗放在许苓茴面前,问:“我妈呢?”

    “阿姨说去给我铺床了。”

    “嗯,把姜汤喝了,驱寒。”

    许苓茴不喜激姜的味道,但还是捧着碗小口小口啜,“我是不是给你和阿姨添麻烦了?”

    白述年倒在沙发上,揉着脖子说:“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一点。”

    “我”

    “行了,我妈肯定给你找好衣服了,去洗个热水澡。”

    “好。”她喝完剩余的姜汤,被那味道熏得眉紧皱。

    白述年看到她的小动作,“不喜欢姜?”

    “不喜欢。”

    “嗯,下次不喝了,去洗澡吧。”

    许苓茴进了先前徐念进的房间,她果真把衣服准备好了,正弯腰在给她铺床。

    听到动静,她起身,把床边的衣服拿给她,“这是阿姨的衣服,你将就穿着,明天阿姨给你买新的换洗衣服。”

    “不用阿姨,我就住一晚。”

    “没事,买着,你以后想来找我们述年玩,随时来。”

    许苓茴觉得她好像误会些什么,“阿姨,我和白述年,我们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哪样?”徐念凑近脸,笑着说:“你们不是同学吗?”

    “嗯是,我们是。”

    “好了,快去洗澡。”

    许苓茴抱着衣服进浴室,脱掉外衣挂好,打开莲蓬头,热水顺着额头往下流。她双手捂在眼睛上,指缝不断有水涌出来,片刻,身体也开始颤动。

    良久,水声戛然停住,她穿好衣服出去。

    客厅里没人,徐念房间是暗的,她应该睡了。

    许苓茴轻声打开客厅的门,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坐下。身上洗完澡的热气很快被冷风带走。

    忽而,一条毛巾自上掉落,盖在她头顶。

    “头发不擦干,想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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