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璧笑意不减。

    她慢吞吞道:“儿臣不巧在母后封后那日路过了宗祠,听到了一些本不该听到的话。儿臣想着,许是因为如此,父皇才会对儿臣不闻不问,以至于连儿臣的死活都不顾。”

    顺嘉帝的瞳孔微缩。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坐下,道:“老大和乔绮莹之事,  可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怀璧直言不讳:“是儿臣所为。”

    “乔家是文臣,并无实权,可乔御史终归是老臣,将乔家女儿嫁给老大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你倒好,偏偏要任由那婢子胡言,将个乔家和沈家闹得鸡犬不宁不死不休!”

    秦怀璧倔强抬头道:“父皇只在意朝堂,  难不成当真就丝毫不在乎大皇兄的感受?的确,  茗青无家室,  父母都不知姓甚名谁,连名字都是儿臣为她而取,可父皇不要忘了,您口中的婢子,却同儿臣相伴十多载,若父皇当真有为大哥着想分毫,就该为皇兄和茗青赐婚,而不是棒打鸳鸯!”

    顺嘉帝猛地一推,手边的奏折便散了满地,瞧着分外狼狈。

    秦怀璧低头看着眼前散落而开的奏折。

    所上奏的大半内容扫上一眼便知都是如出一辙,无非是弹劾她深陷流言,连带着沈家和乔家的事端也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称沈家折了个女儿,儿子也不知所踪,连肱股之臣舒子躬也入了狱,将舒子躬收监的江楚珩对温庆公主的爱慕也是人尽皆知,此事只怕是二人有所勾结云云……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行大字:温庆公主搅得京中天翻地覆,  还求陛下莫要包庇温庆公主,及早对她有所惩治,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秦怀璧挽了挽嘴角。

    笑容却是略带讽刺之意。

    寒门子弟感激她,是因她暗中出资为寒门子弟背负了赶考吃住的费用,以至于让寒门子弟冻饿而死的概率大大降低。

    各地无家可归的女子感激她,是因她建立纺织厂,广纳女厂工,不至让女子流离失所,生无所依。

    农人感激她,是因她想出了用滞销瓜果去除酸涩,开设花糕厂,果农收入成倍而增。

    原本外强中干的大魏在因她的努力而逐渐填满其中空虚,是她不求回报,每日每夜翻着堆积如山的账本理着数目,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而京中这些高官拿着厚禄,却依仗着世家身份,唯恐秦怀璧的举措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便将她所收的委屈一笔带过,  仅凭诬陷与流言,  红口白牙地坐实了她的罪过。

    因她而得势时,  她便被奉上神坛,称为盛世公主,当她的举措威胁到了这些老臣时,她便被推下神坛,跌入尘埃,恨不能人人踩上一脚。

    即便今日前来,便是因料到了此事,她还是心中涌上酸楚,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眼眶。

    同上一次为了对付乔绮莹的做戏不同,这一次她的委屈,是实打实的。

    先是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子,紧接着,便是大串大串,如落雨一般,将面前的奏折染湿了一片,将上面的字也晕染成大块大块的墨渍。

    先是无声地哽咽,紧接而来的,就是泣不成声。

    秦怀璧趴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微耸,低声不住地啜泣着。

    她死死地咬着唇,用袖口去擦落雨般的泪珠,可擦去一边,另一边便落了,竟是怎么也擦不完了。

    袖子被泪水洇湿,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委屈也随着泪水而冒出。

    秦怀璧忽然发觉了自己的无力回天。

    她所想要守护的,也不过是大魏昌盛,百姓安居,父皇母后安康一世,昭昭与自己的一世平安。

    可如今她才发觉,她所做的一切,在旁人眼中,竟如绊脚石别无二致,那些佞臣昏官,为了一己私欲,只怕是恨不能她死!

    若只是这些,她也并无所谓,至少心里还有个慰藉,至少她还能略尽绵薄之力,至少,她的努力不是无用功的。

    然而最可悲的,却是支撑自己的慰藉也不过如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重生而回这一年,直到今日她才彻彻底底地发觉了自己的无力。

    她所做的一切,竟都是笑话一场。

    前世结果注定,若整个大魏,唯有她和江楚珩两人去尽力挽救,朝堂众人惦记的皆是中饱私囊,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只怕能招来的,只有无尽的恨。

    她忽然觉得好累。

    前世今生,她从未有此刻这般累。

    她勉强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平静地对顺嘉帝道:“沈白衣是儿臣杀的。”

    “什么?”

    “沈白衣想要强.暴儿臣,儿臣便把他杀了,现在尸体还在儿臣手中,若是放出此消息,沈家和乔家的战火便会停止,一切都会对准儿臣,父皇再不必担忧朝堂之争了。

    “儿臣愿意做这替罪羔羊,但儿臣还是要向父皇求两道赐婚旨意。

    “儿臣要父皇赐婚儿臣与江楚珩,并封茗青为平阳郡主,赐婚义王。

    “只要父皇愿意如此,儿臣便会让出手中所有的布庄和花糕厂,从此再不插手世家纷争。”

    顺嘉帝默了默。

    “朕允了。”

    ……

    当秦怀璧出门来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秦昭昭正坐在宫门口等候。

    少女身穿紫兰花色厚缎裙裳,面上戴着一条面纱,此刻正抱着双膝,在唤纹的陪同下望着大门发着呆。

    见秦怀璧出来,秦昭昭便眼前一亮,乐颠颠地跑了过去,道:“怀璧,你……”

    才说了三个字,她便看到了秦怀璧脸上尚未完全擦去的泪痕。

    秦昭昭不知所措:“你……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

    秦怀璧看到她便又想起前世,无数的回忆伴随着还堵在心底的委屈猛然爆发,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抱住秦昭昭,将脸埋在秦昭昭的肩膀处,放声大哭。

    秦昭昭不知所措地抚着妹妹的背。

    “……怀璧……”

    ……

    秦怀璧晚上是在秦昭昭的府中住下的。

    她哭了很久,秦昭昭一直陪伴在侧,也未曾多问什么,只是唤人来为秦怀璧备了热水来擦洗。

    见秦怀璧委屈,秦昭昭索性晚膳也没吃,倒颇有舍命陪君子的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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