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雅低着头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悄悄抬眼,却正对上了陆江离的眼睛,明明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却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怜悯的表情。

    她的声音明明清脆动听,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入了长雅的要害:“你做了这么多,甚至违背你的本性,去干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却换不来一个正眼,值得吗?”

    长雅轻轻颤抖着,仍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便好好听着。”陆江离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这次也不例外,她直直的看向长雅,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若是没有掌握证据,我怎会坐在这里凭空猜测,长雅,我只是可怜你罢了,同为女子,被利用的感受我想我能体会。”

    “几十年如一日的痴恋,看着他结婚生子,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自己却躲在暗处,帮着他干这些腌臜事,还将贵妃娘娘拖下了水,你真觉得一死了之,他就会高看你一眼了吗?”

    她看着眼中已经有了泪的长雅,放缓了声音:“长雅,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已经完完全全被他放弃了,如果不是齐越在外面守着,你现在兴许早就死了。”

    长雅怎能不知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她轻轻一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早就……在等着死了。是他杀我,还是我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陆江离微微蹙眉,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直站在她身边李明璟打断了。

    “长雅,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今若是你松了口,或许还能保全瑜贵妃,若是还死咬着不松或者干脆一死了之,他们兄妹二人,你一个也保不住。”李明璟的声音透着冷意,脸上全不见平日里的笑意,他本就白,如今一冷下脸来,在这昏暗的牢房中平添了几分阴郁。

    长雅的唇几乎要被自己要出血来,她不知道对方到底已经查到了哪一步,若是真如他所说,少爷和小姐,她谁也保不住。

    看出了她的动摇,李明璟勾了勾唇,眼中却仍旧没有笑意:“我若是你,就该好好衡量一下了,如今许渭和瑜贵妃是合谋之罪,若是得了你的供词,兴许还能把瑜贵妃摘出来,你可要想清楚,后宫勾结朝廷要员和治下不严,孰轻孰重,你该清楚。”

    她的思绪已经被李明璟和陆江离完全搅乱了,背后的伤口开始疼,密密麻麻的疼痛顺着伤口遍布全身,寒九天,她愣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李明璟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变得忽远忽近,却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觉得自己把事情扛下来,谁也不会死,长雅,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久居深宫的普通宫女,绪园这样庞大且有序的组织,你说你是主谋,是三法司会信,还是陛下会信?”

    陆江离坐在后面的石床上,看着李明璟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这人倒是聪明,这么快就能顺着话茬说下去,还能准确的找到长雅情感上的薄弱点。

    长雅明显已经动摇了,她低着头,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

    李明璟显然没有给他机会,他接着说道:“为了保全一个男人,将瑜贵妃推上了风口浪尖,说不准就连太子都会受到波及,还真是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

    长雅身子抖了抖,精神上的压力和身体上的痛苦终于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她猛地抬起头,狠狠盯着李明璟:“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皇后当娘,不都是为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李明璟冷笑一声,上前几步,琥珀色的眼中透出几分不屑:“我是有心思,但我不会用什么肮脏的手段,至少……”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不会利用一个爱我的女人。”

    长雅呆住,她缓缓将头低下,一滴泪水滴到了她身下的草席上,很快消失不见。

    二十年,她冒着风险,做了那么多,害死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女子,最后,连唯一对自己好的小姐,也要被她亲手驾到火上烤,真的值得吗?

    陆江离看了李明璟一眼,低头笑了笑,翻身跳下了床,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我倒是纳罕,多年的陪伴原还抵不上你多年的痴心妄想不成?”

    “我出宫时,淑兰宫已经被围了,若案子一定性,瑜贵妃就是不死也得落到冷宫去,你觉得……有人会放过她吗?宫中的人,往往都拜高踩低,你该比我清楚。”

    豆大的汗珠从长雅额头缓缓滑落,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闭了闭眼,轻声说道:“我说……”

    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家家户户都已经掌了灯,街上也沉寂了下来。

    长雅终于松了口,将许渭供了出来,五年前,是许渭牵的头,与周文翰一个出钱一个出人际关系,建立了绪园,周文翰负责管理,许渭负责牵线,他很谨慎,从不亲自出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长雅在传递消息。

    长雅很聪明,她将瑜贵妃被摘一干二净,长长的供词签字画了押,陈锦瑟的案子这才算真正有了结果。

    陆江离和李明璟沿着长街慢悠悠的往皇城走着,陆江离看了李明璟手中的供词一眼,问道:“打算给陛下了?”

    李明璟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陆江离皱了皱眉:“你自己也说,后妃勾结朝臣意图控制官员,明明这样的罪名比较大,你为什么由得长雅将瑜贵妃摘了出来?”

    “呵”李明璟低声笑了笑:“江离不了解我的这位父皇,比起真相,他更在乎的是如何平衡朝中的局势,若是这件案子查出来的结果会是将许家连根拔起,他反而会将案子压下来,不痛不痒的处置几个人便揭了过去,许家……根基太深,这棵树,拔不得。”

    陆江离将手缩在袖子里,小脸被冻得发红,她侧头看了李明璟一眼:“也就是说,将许渭牵扯出来,已经是你能做到的,利益最大化了是吗?”

    李明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利益最大化?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许家枝繁叶茂,真正有出息的男人却没几个,许渭是最有出息的一个,这次若是能将他扯了下来,许家必定伤筋动骨。”

    陆江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明璟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接着带了几分认真看向陆江离,忽然问道:“江离,我这般算计……你可会讨厌?”

    陆江离摇了摇头,将半张脸都缩进毛领子里,小声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争也好,逃也罢,都是一些努力活下去的方法罢了。再说,许渭这样的人,任由他平步青云,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无辜的女子。”

    李明璟低声笑了笑:“父皇说的没错,你真的,难能可贵。从前倒是我盲了心,总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脑子只知道追着李明煜跑的人。”

    陆江离没有反驳,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原主确实是这种人,她笑了笑:“人是会变的。”

    街上的灯笼将二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拉的很长,李明璟看着二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心中有一角似乎突然变得软塌塌的,他隔着衣袖,轻轻握住陆江离缩在袖子里的那只手,轻声说道:“谢谢。”

    陆江离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握着,桃花眼微微弯起,万家灯火映在她眼中,像是盛了满目的星光。

    腊月二十九,后宫风向一夜之间骤变。

    原本处处压皇后一头的瑜贵妃突然被降至嫔位,三个月不得踏出淑兰宫一步,任何人无诏命不得擅入。

    前脚因着陈锦瑟的案子翻出了绪园,后脚瑜贵妃就被软禁降位份,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的关系,一时之间,本来门庭若市的淑兰宫一变得冷冷清清,谁见了都要避着走。

    同时,朝堂上也迎来了一波年前的大清洗,凡是与绪园有牵扯的官员都被三法司一一查处,轻者罚奉,重则贬职,更有几位身居要职的官员被革职查办,一年前刚升至吏部尚书的许渭被连夜从家中带走,押往了刑部大牢等年后处置。

    这场震动京都的血书案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位尚未封王的四皇子,年仅十七岁就用他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了朝中的大半官员,京中的局势开始慢慢变化。

    腊月三十,自北境班师回朝的定北侯父子也终于到了京都,接连几天沉闷压抑的皇城这才有了几分热闹,忙着准备着除夕夜的庆功宴。

    陆江离靠在窗户边,心中有几分不安,别人或许觉得她的变化无关紧要,也不会另做他想,但是,定北侯父子是有与陆江离有血缘关系的人,又对原主感情很深,她完全没有把握自己不会有纰漏。

    罢了,先不去想这些,陆江离看着窗外的积雪,眼神蓦然变得坚定。

    今晚就是除夕夜宴,能不能改变原定的命运,这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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