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走了白煦,辛苦忙活一整天,穆颂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发生的事,牵动了各种回忆,把原本日益平静的内心,搅成一团乱麻。

    奶奶、福福、爸爸、妈妈……还有,陆远那个狗男人……

    都是他心里的疤,或新或旧,但都在今天一番拨弄刺|激下,隐隐灼痛。

    穆颂又烦又燥,还睡不着,身和心,都煎熬得厉害,突然想起白煦教给他的方法。

    真的有用么?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穆颂试着沿着回忆,找到曾经小小的自己,瘦弱不禁的模样。

    而周围的场景,从被称为“家”的冷清大宅,再到寒夜的孤单马路,最后,停在医院的冰冷走廊。

    人来人往,可谁都没有留意,阴暗的角落里,蹲着小小的满身是血的自己。

    不安、自责、孤独、恐惧……

    一遍又一遍,战抖地重复着。

    “是我害了它,是我害了它,是我害了它……”

    这段过往,虽然极大影响了穆颂后来的人生,可他却几乎从未用旁观者的视角,去回观过。

    如今,第一次尝试抽离出来,隔着岁月,再去看当年的境况,还有那时的自己。

    一直顽固于心的执着,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原来,十岁的他,真的不过是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小孩子啊!

    他瘦弱的身子,在这大寒夜,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是那么弱小无助。

    脸上、身上、雪白的衬衫上,都是泥污和血迹,可他并未在意,一心只牵挂着手术里的福福。

    这样的他,哪里是杀死福福的凶手?分明是和福福一道,被“杀”死在那晚的受害者……

    想明白这一切,观想着“眼前”的孩子,穆颂实在太心疼了。

    终于,当下的他,决定“走过去”,穿过时空,救赎那个少年。

    他想象着自己,走到那个角落,蹲下身,张开怀抱,将那个陷入自责的小可怜,一把抱进怀里。

    “没事的,都过去了……别怕,不需要别人,我自己,也可以救赎你了。”

    窝在被子里,穆颂闭着眼,小声念叨着。

    一遍,两遍,三遍……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穆颂感觉到,心头的那片阴云,渐渐化成了眼角的湿润……

    仿佛一场酷日暴雨,骤然刮过,把压在心空的漫天阴霾消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经历了这心境变化,穆颂很有些惊奇,没想到,白煦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又想想这段时间和白煦的相处,虽不是爱情的感觉,可还是单纯地被年轻人的炙热感染。

    所以,穆颂在微博上敲下一行字。

    “怎么办?上年纪的人,突然理解年下的香,下一本写年下攻,宝子们想看吗?”

    他这边刚一点发送,几十米开外,在自家门口睡过去的陆远,立即被提醒音惊醒。

    刚才被穆颂“扫地出门”,向来威风的陆总,自尊心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可现在,别说他的自尊心,恐怕就连他本人,在穆颂眼里,都不值一文。

    已过而立之年的陆远,多少还是有些成年人的理智。

    更何况,商场上驾轻就熟的陆总,早已是目标导向的忠实信徒。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括,忍受所有不能忍。

    于是,当判断出,当下并不宜硬来,陆远很是识时务地,回了自己家。

    却搬了张椅子,坐守在门后,紧密关注着对门的动向。

    可从十点,一直等到十二点,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他在枯坐中,渐渐泛起困来。

    “叮。”

    手机提示音将他唤醒。

    惊醒的陆远,先是看了眼时间,他竟睡过去了一个小时。

    站起身,透过猫眼,看了眼对面。

    那扇咖啡色的门,安安静静,和刚才摔在他面前时,毫无变化。

    陆远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小狼狗白煦,到底滚蛋没滚蛋。

    正在他犹豫,该不该寻个理由去敲门,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他专设的微博通知铃。

    陆远急急掏出手机,看到穆颂刚发的那行字,虽不确切知道,什么叫“年下”,依旧隐隐品出了丝不妙。

    于是,动了动手指,陆远迅速上网搜了圈。

    不搜还好,一搜,陆远直觉得,头都要炸了。

    映入眼里的百度词条,直接把他心头的隐约不妙,化成震天的警铃。

    想都没想,陆远一刻不耽搁,冲到了穆颂门口,生硬地敲起门来。

    而刚发完微博的穆颂,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等着看夜猫子读者的回复。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本能地引起了他的不快。

    看看墙上的钟,半夜一点……

    谁会这个时候敲门啊?大概是找错门了吧……

    穆颂想假装没听到,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着粉丝的牌子。

    “哇,太太想写年下攻啊?!是哪种类型的呢?”

    穆颂想了想,像白煦这样软软糯糯的小狗子,顶多算是小奶狗,没有小狼狗带劲。

    于是,他回道:“就是那种,表面傻白甜,背地里腹黑又诡谲的……”

    他一回复,敲门声就停了下来,他刚以为人走了,敲门声却突然,一下下,更大更急促地响起。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穆颂踩着拖鞋,打开了门。

    门外的陆远,两眼惺忪却又透着可疑的红晕,显然是睡了一半,刚刚爬起来的。

    “有事么?”

    穆颂无语地问道。

    “我……我突然也觉得身上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猫,可以在你家洗个澡么?”

    穆颂:……?

    穆颂想说,这大半夜的,你都睡了一觉了,还洗什么澡?!

    可fufu的事,确实多亏了陆远,穆颂犹豫片刻,还是忍住直接拒绝他。

    “呃……要不我把沐浴液送你,你拿回去洗好了……”

    “没关系,不麻烦了。”

    ……

    穆颂心想: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什么才叫麻烦?

    陆远显然不打算有这样的觉悟,一侧身,挤进了门里。

    四下打量一圈,确定屋里只有穆颂一人,方才的烦躁,才稍稍缓解。

    因为是对门,两户的结构,基本是镜面对称。

    陆远问都不需要问,在穆颂再次拒绝前,直接找到了浴室,自顾自地钻了进去。

    穆颂:……

    “哗啦啦……”

    陆远打开了水,没一会,便传出窸窸窣窣洗浴的声响。

    穆颂虽然无语,但都开洗了,总不能冲进去,把人请出来,只得听之任之,随他去吧。

    不过洗个澡而已,穆颂不信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事实表明,穆颂并没有想象中了解陆远,以及他那些,从前并不屑于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

    “咳咳,呀……我,我没带浴巾,能帮我去取一下么?”

    穆颂:……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这套?

    “给你条新的,将就用用吧。”

    “可……我也没带换洗衣服……”

    穆颂:……

    “钥匙在哪?”

    “在你玄关的台子上。”

    穆颂:……?

    放得这么显眼好找,又记得这么清楚具体|位置,穆颂怎么觉得,这是一开始,就预谋好的呢?

    可陆远在他家里,穆颂并不觉得,对门,会有更危险的人或物。

    所以,也没多想,拿起钥匙,进了陆远那空旷的家。

    这是穆颂第一次,串对门邻居的门。

    一进门,不得不感慨,陆远真是病得不轻。

    天天住的地方,哪里像个家?根本就是个临时收留点。

    装修,还是上家土豪为儿子结婚准备的,是老派人喜欢的所谓“豪华精装”。

    清一色的皮包墙、皮包门,边角线,还用了亮眼的金边,看起来,像个土掉渣的会所。

    可就是在这一派土俗中,陆远简约的黑木家具,朴素、厚重,零星散落——

    巨大的反差,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艺术气息。

    也让人不禁有了错觉,以为房屋的主人,是在泥淖中清修的隐士。

    分明禁欲,却性感有余……

    “呸,想什么呢!”

    体会到这一层,穆颂豁然惊醒。

    我去……难不成,这狗男人是为了这个,才把非要自己过来的?

    穆颂虽然非常怀疑,可到底是揣测,不能确定,也无法验证。

    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斗智斗勇,穆颂越发坚定,只要自己岿然不动,任对方是猫是虎,都奈何不了他。

    于是,也不再多想,直直进了卧室。

    可看清了床头摆着的东西,穆颂才知道,方才的猜想,并不成立。

    陆远的真正目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那是一个手拓泥塑,是他们九周年,也就是去年,一起做的。

    灰白的石膏,完美地拓下了他们十指相扣的瞬间。

    而制作的时候,穆颂甚至还浪漫地以为,也会保存住,他们手心交握的温度。

    可残酷的现实,总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他的幻想。

    柳迪庆生那晚,他狼狈回家,心思混乱,把所有的愤怒、委屈、抑郁,都化作收拾行李的动力。

    风卷残云下,一不小心,撞倒了这尊泥塑。

    曾经握紧的手,豁然裂开,而曾经的浪漫和温度,也随之碎了一地。

    当时,看见满地碎片,穆颂有过一瞬的心悸,可相较于他死灰的心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甚至还想,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果然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所以,走的时候,他并未清理那堆碎片,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仿佛命案现场的尸骸。

    而在穆颂眼里,它确实就是,他和陆远这十年错爱的残骸。

    谁知,此时此刻,会猝不及防,见到残骸被复原。

    穆颂惊异的心情,一如见到“诈尸”的陆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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