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团子和李象沿着岸边来回跑,在河滩上留下两串小小的脚印。

    长乐笑道:“牛牛、象儿,你们快数数,踩出了多少个脚丫子?”

    糯米团和李象蹲在地上认真数起来。小孩子刚学算术,十根手指头数完了,只好数脚指头,不一会儿就将脚指头也数完了,可还是不够呀。

    两个孩子正犯愁呢,忽见一股浪花堆来,将小脚丫全带走啦。

    河岸涨水了,长乐赶忙一手一个将他两人带到长孙延那儿。

    长孙延正在上游挖水渠,水上来的时候顺着挖出来的通道流进低洼处,灌了满满一坑水。

    “这是什么?”长乐对儿子做的这些很好奇。

    长孙延抬起汗涔涔的小脸,得意地向母亲介绍:“低一点的地方是龙首渠,高一些的是金水河,我在中间修了一座堤坝,等涨水的时候,大水顺着河道流进那边的池子里,再把这个竹片插在上面做个阀门,水就不会往回流了。”

    “喔,看起来还是个不小的工程呢。”

    长乐虽然看不懂,却也不好打击儿子的兴致。

    李欣却对长孙延做出的这个水坝大为赞叹,自己则在一旁用竹棍搭桥。

    “姑姑你来看我这座桥,等搭起来后,人们可以站在上面看泄水。”

    李欣说着又分了一些竹片和木头的给糯米团子和李象,三个人一起在长孙延开凿的水渠边搭建“宫殿”。

    这边已经挖得差不多了,长孙延又用竹铲开始挖另一条水渠。

    长乐从来没想过儿子会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河道感兴趣,他在长孙府的时候可玩不了这些的。自从进了宫,不仅是长孙延,就连长乐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转好。

    李治和魏叔玉放学路过这里,见众人玩得十分自在,也跟着加入了进来。

    魏叔玉选了一根长长的钓竿,和明达一起坐在大青石板上钓鱼。

    明达见李治今日有些闷闷不乐,便问他为何如此。

    李治抓了一把鱼饵扔进河里,拍拍手里的灰,叹了口气:“弘文馆虞学士病逝了。”

    弘文馆学士虞世南是当朝大书法家,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封为永兴县公,不久之前,李二陛下听闻虞世南病逝,为之恸哭,授其谥号“文懿”。

    城阳放下画笔,安慰道:“九哥也不必太过伤心,虞老学士八十又一,这是喜丧啊。”

    李治用竹竿戳着地上的沙土,幽幽道:“不仅是虞老学士,还有萧德言萧老学士、顾胤、蒋亚卿、谢偃这些博士助教们也都离开弘文馆了。”

    高阳将头一抬,双眼一瞪:“他们难道一起死了!?”

    李治没想到高阳会是这反应,张了张嘴,尴尬道:“那,那倒不是。”

    城阳用笔杆戳了戳高阳的脑袋,嗔笑:“你想什么呢,有一句没一句的,弘文馆又不是牢狱,大臣们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死了。”

    高阳挠挠松散的发髻,一手抓住李治,急得追问:“哎呀,九哥快说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急死人了。”

    李治低头沉吟,兀自叹了口气:“人都被挖走了。”

    明达也很好奇弘文馆最近发生了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人事变动。

    尤其是大学士萧德言,此人博涉经史,精通《左传》,授著作郎、弘文馆学士,是当朝不可多得的博学大家。

    魏叔玉见李治不好明说,几位公主又追问得紧,便出言解围:“公主们不必着急。是因为魏王殿下要编撰《括地志》,陛下才将萧老学士他们调去了文学馆。”

    城阳眉头一皱:“文学馆?就是那个爹爹让四哥开办的文学馆。”

    “是四哥说要编书,爹爹怕他找不到人手,才让他在魏王府置文学馆,准其引召学士。”李治道。

    高阳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气道:“就算要引召学士,那也不能在弘文馆里挖墙角呀。太子大哥置办崇文馆的时候也没见他从弘文馆里要人的。”

    众人笑起来,都说高阳这是什么话,东宫崇文馆本来就是为今后接手弘文馆做准备的。哪里还需要去弘文馆要人呢。

    高阳心中不服:“我看这样倒好,赶明十九妹也去弘文馆找些的学士,我们小学堂还需要博士助教呢。”

    明达拎起手中的透明鱼线,转头道:“找弘文馆的学士来小学堂讲学,还不如像九哥那样直接去弘文馆听课,又何必再办一个小学堂呢。”

    小学堂是大唐独一无二的存在,与李二陛下的弘文馆,太子的崇文馆以及魏王的文学馆都不同。

    不过关于李泰置办文学馆的事情,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置馆著书是假,借机收揽势力,伺机与东宫抗衡才是真。

    只可惜李二陛下被李泰这个宝贝儿子哄得七晕八素,还真以为他是为了编写《括地志》,岂不是忘了当年还是秦王的时候是怎么收买人心的,如今朝堂上多少大臣就是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出身呢。

    明达原本以为是李二陛下是搞忘了,趁机寻了个机会和李二陛下提了一提,谁知李二陛下是打心眼儿里就信任李泰这只肥青雀的呀!

    李二陛下不仅不认为李泰会有什么图谋不轨,反倒是对他求学上进的态度大加赞赏,还号召兄弟姐妹们向他学习。

    这不,一听说儿子要编书,便又是送学馆,又是送学士。

    明达咂了舌,李二陛下不愧是古今第一宠娃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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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说笑了一阵,又各玩各的去了。

    明达和魏叔玉依旧静静地坐在青石上垂钓。

    魏叔玉察觉手中的鱼竿微微抖动,面露欣喜之色,将手腕轻轻一抖,只见一条三寸来长的青鱼便跃出水面。

    明达急忙拿来了渔网,将青鱼捞进了水桶里。

    不一会儿,魏叔玉的桶里就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可明达的桶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魏叔玉着急了,恨不得悄悄将自己的鱼塞几条到明达的桶里。

    反倒是明达神色自若,躺在藤椅上,握着鱼竿,自顾自得垂钓,弯弯曲曲地鱼线像水草一样悠闲地躺在水面上。

    魏叔玉终于看出了些端倪,拉起明达的鱼线,笑道:“公主,鱼钩上的饵没了。”

    明达从藤椅上立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小魏子,我可是在钓大鱼呢。”

    魏叔玉恍然:“喔,原来公主是在学姜太公呀。不知公主的大鱼现在何处?”

    “嘘,小魏子,鱼儿就要上钩了。”

    魏叔玉举目四望,见不远处的凉亭里果然有个躲躲闪闪的身影。

    那影子最开始是藏在亭子里,伸着脑袋朝这边看热闹,没过一会儿又躲到了一颗大槐树后面,再过了会儿,就钻进杂草丛里去了。

    那人一步又一步,藏得越来越近,等他藏到明达身后的大青石背面时,只听明达“咳”地一声清了清嗓子。

    那人脚下一滑,一不留神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滕叔,你是在那里喂蚊子吗?”

    糯米团子离得最近,忽然见滕王李元婴从石头背后滑出来,满头满脑都是大红包,小丫头也不太懂,见石头后面是蚊子窝,便以为他是蹲在那里喂蚊子。

    面对糯米团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李元婴瞪大了双眼,想用“凌厉”的眼神将糯米团子唬住。谁知糯米团子非但没领悟到李元婴的意思,反而更加疑惑,紧跟着问道:“滕叔,你是在找恭桶吗?”

    李元婴感到一阵晕眩,虽然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可面对天真无邪的糯米团子们可是一点儿脾气也不敢有。

    没办法,阖宫上下谁不知道——那李二陛下护犊子!

    明达收起鱼线,笑嘻嘻道:“好巧呀,滕叔也路过这里。”

    李元婴眼咕噜一转,急忙顺着台阶下来,笑道:“对,兕子说得对,是很巧的。咳,滕叔我这不刚读完书下学回来,顺路过来瞧瞧你们在做什么?”

    李治和魏叔玉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滕王李元婴上学读书?那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奇事。

    话说李元婴今日也是惨,原本趁着弘文馆的学士们无心教学偷溜出来玩耍,可他往日的风评极差,加上今日宫中多有人事变动,闹得人心惶惶,连平日里被他欺负惯了的小侍卫们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形单影只的李元婴忽然惆怅起来,自打出生之后,这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头一遭。

    想来如今陛下二哥开设了弘文馆,太子殿下设立了崇文馆,明达他们创办了小学堂,宫外还有李泰设立的文学馆……李元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为什么除了他以外,大家都这么爱学习呢!?

    可当他见小学堂的人都在挖泥踩水时,这才恍然大悟。

    滕王当即在心中做了个决定——退出弘文馆,加入小学堂!

    可是,他该怎么加入才好呢,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滕王,难道要低声下气地让侄儿侄女们行个方便。不行,不行,更何况,以他的风评,万一明达他们不同意,岂不是让他这个做小叔叔的很没面子!

    关于这点,李元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虽然混蛋,可又不傻。

    李元婴不敢贸然出现,只好躲在凉亭那里远远地观望,千方百计寻找机会。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纠结的想法扰得李元婴心中好似两个小人儿打架,连蚊子叮在脸上都没察觉到。

    若不是明达一声咳嗽将他给吓出来,天知道他还能喂多久。

    “这个,那个……”

    李元婴清了清嗓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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