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淡然自若地抽回自己的手,抖开一张大被,把谢晏从下巴盖到脚。

    然后拢衣坐下了,仿若刚才尴尬场面只是众人的错觉。

    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问。

    他坐在床边,一手擒着谢晏,只吝啬地拿出了他一小截细腻雪白的腕子出来,叫太医陈长琨诊脉。

    倒不是他非要碰谢晏,而是他些微一离远些,谢晏就哼哼唧唧的在被子里拧,他若不亲自擒着,难道叫纪疏闲或者老太医坐他床边哄他吗?

    谢晏若不知好歹,钻进陈长琨怀里哭哭啼啼,老太医晚年的贞洁还保不保了。到时候陈家的老夫人打上门来,他难道把谢晏发配过去给陈长琨做小?

    还是擒着点力气,省得他作妖。

    裴钧逻辑自洽,厉声斥了床上的人“消停会”,这才扭头问:“平安侯如何?”

    “……”谢晏雾湿着眼,满脸委屈。

    陈老太医见这情景,脉也不敢多请了,往后退了退,欲言又止。

    裴钧蹙眉:“怎么,酒里有毒?”

    陈老太医忙道:“这倒不是,只是……”

    他红着老脸,含混其词道:“殿下,恕老臣多嘴,即便是喜庆的日子您二位想多喝几杯,也应少服鹿血鹿鞭之类的药酒。”

    远处吵闹声火声隆隆,确实挺喜庆。

    裴钧嗤笑一声,看来那群废物庸才想出的法子,也不过是舞姬色-诱、美酒蒙神、刺客逼杀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亏得他忍了足月,没有提前动手。

    现在看来,他早就该将那帮酒囊饭袋给宰了,还用得着叫崔佑那狗东西占了便宜。

    裴钧低头审视,还是天大的便宜。

    陈长琨仍在絮叨:“您身强体壮倒是无虞,但平安侯内里亏虚,脉象浮弱,体虚无力,饮多了容易损伤气血。须知男子精髓化血,实为重要。殿下此举,乃是妄动相火,涸泽而渔……”

    怎么就涸泽而渔了。

    他网都还没撒过。

    这鱼是自己窜进来的。

    “陈长琨。”裴钧出声打断了他,一字一句地着重强调,“孤没碰他,酒不是孤喂他的。”

    陈老太医装作看不见他按在平安侯腰上的手,忙拱手作揖:“是是是,您没碰。是平安侯自己乱喝酒,他身子虚,又发着低热,难以经受这鹿血烈酒的功效。”

    “……”

    裴钧闭上眼静了静心,忍住了将老太医扔出大门的冲动,不耐烦地问:“好了,孤现在就想知道,他这药效该如何解。”

    陈长琨一愣,心想这不是很简单吗,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抬头瞧了瞧摄政王,见对方眸中深深,他自问读医问药或有心得,但揣测上意实在不得入门,他躬着老腰体会了半天,也难以领悟其中要旨。

    “平安侯身弱,不宜多服凉药,否则容易加重他低热的病势。”陈长琨只好实话实说,“……依老臣看,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纾解即可。”

    “……”

    陈长琨又是一头雾水地被送走了。

    纪疏闲回到屋内,看见摄政王出神地坐在榻边,听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纪疏闲,你说,纾解是什么意思?”

    纪疏闲沉默片刻:“应当,就是殿下想的那个意思。”

    “孤没有想。”

    纪疏闲即刻改口:“可能,也是属下想的那个意思。”

    摄政王目光凌厉:“你想了?”

    纪疏闲熟练地谢罪:“……属下万不敢!”

    床上被子里鼓起了一个小包,谢晏两条长腿交错着,额头出了一层薄汗,难耐地转过身子。

    药效浓烈,他眼中爬上了细细的血丝,但因为被摄政王压着手臂,急的眼中都蕴满了水。

    “你压我好沉……”谢晏拿脸蹭着摄政王垂在床上的衣摆,想将他顶开,小声耍着性子,“我热,你起来……”

    纪疏闲半边身子都快被平安侯叫酥了。

    这要搁在魏王,恐怕直接就宝贝心肝地叫上了,少不得要一夜翻浪。

    但裴钧笔直坐着,丝毫没有体谅平安侯的意思,那眼神,似乎还挺嫌弃平安侯麻烦。

    谢晏青丝凌乱,难受得闷哼两声,手指勾起紧紧地掐在裴钧小臂上,身子细细发抖。

    好一会他才迟钝地明白过来,面前这人力道强横,一只手就将他掌握得挣脱不开,心腹里那点酒气焦躁又熏上来,他唇畔干燥,略抿了抿:“……渴。”

    裴钧正低头看他,随手拿来床前小柜上,早上没喝完的剩茶。

    摄政王常年习武拉弓,手骨是比常人大一些,白瓷茶盏在他手里都显得玲珑了起来。

    谢晏凑上他的手,没等他端稳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口,连着那只掐在杯沿的拇指一起含-住了。

    那是与他微凉凉的手腕脸颊都不一样的温度,湿潮柔软。

    裴钧手指骤紧,小臂线条整个紧绷了起来,以至于忘了给他倾倒茶杯。

    谢晏喝不到里头的茶水,焦灼地哼哼:“给我,要……”

    这、这是什么污言秽语……

    十尺开外的纪疏闲的心旌都忍不住晃了一晃,后背发麻。

    裴钧眸色一深,慢慢地压下杯口,仅剩的半盏茶水流入他的口中,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将茶水吞净。

    没有解渴,太少了,谢晏舔去了洒在他手指上的水迹,抬起眼:“还要……”

    纪疏闲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太医又没给开药,平安侯还病着,总不能泼他凉水消火罢,这样下去还不把平安侯给憋坏了?

    看摄政王背影如山,一副秉节持重的模样,纪疏闲又有点拿不准了,难道摄政王没那个意思?他硬着头皮试探地问:“要不……属下为平安侯找个年纪大些的,懂人事,温顺可靠、家世清白的宫女?”

    裴钧脑仁疼,不禁反问道:“即便是鹿血壮阳性烈,又不是非得与女子行房才能解,平安侯也二十有一,难道不能自己——”

    话没说完,一个柔-软的身躯缠了上来,他无处可去,只能往裴钧怀里钻。身上的里衣被蹭掉了大半,露出光洁的肩头。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点羞,有点央求,颤颤地看着裴钧:“疼……揉一揉……”

    裴钧视线下移,看了眼他说疼、要自己帮他揉一揉的地方,脸色倏然一黑。

    纪疏闲垂下眼,有点忍不住憋笑。

    不管平安侯从前如何风流潇洒,如今他神智有损,心性复归天真,那个小管家一直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将他养得不沾一点尘埃,怎么可能教他这些。

    “还愣着!”裴钧咬牙切齿地道,“宁喜呢,让宁喜给平安侯物色几个漂亮宫女!”

    因为摄政王身边有指挥使跟着,宁喜便领着一堆仆役在园子里安排庶务,今晚府上太乱了,摄政王是从来不管这些杂事的,其他人宁喜不放心。

    宁喜得了令,带着府上最温顺可人的三四个丫头,急匆匆感到抱朴居时。

    摄政王正坐在红木大椅上,阴晴不定地给自己灌茶。

    宁喜在门口冒了个头,听见床帏阴影深处响起细细雏猫似的叫声,他不敢多看,忙叫精心挑选出的几个小宫女进来,又贴心地奉上了一份名单,低声道:“殿下,这些都是年纪大了从宫里遣散出来,无处可去才留在府上的,家世绝对干净,样貌也可人,都懂事,您掌眼?”

    宁喜办事靠谱,名单上已列了几人的名姓、身世、年纪、身材、喜好等等。

    裴钧接下名单放在一旁:“孤掌什么眼,给平安侯掌眼去!”

    宁喜诺诺地带着几个姑娘到了床边。

    才挑开一点帘子,露出了张昳丽绯艳的脸庞,原本战战兢兢的宫女们见到她们即将服侍的人,瞬间红了脸——若、若是这种相貌,便是这人眼瞎耳盲、缺条胳膊少条腿,她们也是甘愿服侍的。

    听方才摄政王的意思,他还是位侯爷,那今晚若能成,岂不就有希望麻雀变凤凰?能给侯爷做个通房大丫头,也是有指望的,说不定将来还能抬个姨娘。

    几人偷偷地理了理发梢,抿了抿唇,让唇色显得更好看一些。

    然后期待地等着平安侯从她们中择一个,拖进床帏里去,共度春宵。

    摄政王冷冷地掀开眼皮,突然道:“那个,左起第一个,太瘦了,皮包骨头怎么伺候人?下去!”

    宁喜看了一眼,挥挥手,把那丫头赶出去了。

    摄政王翻开册子,斟了杯茶又道:“邓灵,家住彭石阜?孤听说那地方水不好,喝多了人会得气瘿,脖子粗肿可怖,听说还会传给后代。不行,下去。”

    邓灵沮丧地咬着下唇,可她九岁入宫,十多年都没回过家了啊?

    宁喜挥挥手:“下去。”

    “右边那个,胯那么大,脚也不小,得有一百斤了吧?你不怕把主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有,刚才走过去时,她那腰扭的,放荡!”

    宁喜眼角一搐,再次挥了挥手:“下去下去。”

    如此一来,床前就只剩一个宫女了。

    宁喜先一步将她生平身世、籍贯喜好、相貌身材通通打量了一遍。

    家住京中,因父母早亡而进宫,没什么不干不净的朋友;样貌甜美,皮肤细腻,身段也好,该有的都有,腰胯宽窄合宜,个头不高不矮,脚秀气可人,脾性温婉,机灵懂事,办事牢靠。

    年纪也不算很大,二十有三,与平安侯也相配。

    还给公主做过几年伴读,略通些文字,便是颠鸾倒凤时,平安侯兴致来了不管是想吟几句诗、还是想背篇文,她也能接上。

    关键是很能吃苦耐劳,如今府上一些粗活也不是不能干,毫无怨言,若是平安侯体力旺盛,一-夜不休,她也能顶得住。倘若平安侯是个银样镴枪头,她心思灵敏,也能配合,不会叫主子掉面子。

    这样出众的好姑娘,等过两年放出府结亲,有的是好人家等着娶。

    宁喜看了都十分满意。

    这种的,摄政王总不能再挑出毛病来了罢?

    屋中安静了些许。

    摄政王将那薄薄两纸的册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神情阴郁,他抬眼丈量了一下仅剩的宫女,目光从头到脚,来来回回。

    倏忽,砰的一声,他将册子往桌上一拍。

    宫女瑟瑟然一抖。

    摄政王冷笑一声:“头发都分叉了,也敢往平安侯面前带?”

    “…………”宁喜傻眼。

    “就没有别的好的了?就没有家世清贵一些,样貌端庄,知书达理,性情温顺不黏人的?即便这些都没有,总能会操持庶务,会调-教仆婢小厮,会教养子女罢?”

    宁喜擦了擦冷汗:“这、这这……一时间还真不好找……”

    这是找通房丫头吗,找王妃也不过如此了!

    纪疏闲实在憋不住了,绷着嘴,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喉咙里却呼噜噜地往外漏笑声。

    他还以为摄政王对人没兴趣,宫女都叫来了,原是搁这等着找茬呢。

    您早说不就完了,何苦宁喜公公忙里忙外,急得满头大汗。

    摄政王余光瞥了一眼床帏,其中人影隐现,为了不叫谢晏因为不懂而乱挠,手还被他用汗巾绑着。

    他有点口干,端起茶又灌了一杯,斥道:“都是废物。”

    宁喜羞愧地低下头,久久说不出话。

    刚骂完,一条白色绣着腾云的汗巾从床帏里被丢了出来。

    宁喜惊了一跳,刚要捡,忽地面前帘子被一条腻白的手臂给掀开了,他猝不及防,迎面视野里撞进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往下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的半身里衣。

    他软着脚,一边掀开帘子往下走,一边燥热地扯拽着身上的衣物。

    他上身是一点东西都没有了。

    宁喜大惊,立刻低头,唯恐冒犯了。

    谢晏迷离着抬头,看到右手边一袭墨色,是想张开手要他过来,却不料一脚踩空在床前脚榻的边缘。

    “平安侯小心!”他身旁的宫女惊呼一声,才虚虚托了平安侯一把,身边风似的大步过来一人,将那条胳膊从她手中抢走了。

    随即一件外袍披在了平安侯身上。

    谢晏差点跪在地上,但赤着的脚趾还是被蹭破了点皮。

    又闻到脸前熟悉的香味,谢晏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蜷起脚趾,将自己紧紧地贴进他怀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裴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迅疾,看他跌倒的一瞬间,腿就擅自动起来了。

    他懊恼地将谢晏抱起来,放到床上。

    要松手,谢晏用力地将他抱住了,他害怕地看了看床前那些他不认识的人,把大半张脸埋在裴钧胸口,闷闷地求着他,嗓音里带些哭腔:“不要你走,我不要他们……”

    裴钧不由笑了:“不要他们,那你想要谁?”

    谢晏微微抬起红润的眼角:“要你。”

    裴钧瞳色黝深,托着谢晏后背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脊骨一节一节地按过去,他不用看,就能想到,他细皮嫩肉的,后背一定红了。

    纪疏闲几人立刻背过了身去,他们看不清两人的脸色,但能听到摄政王低低的笑声:“要孤陪着?”

    谢晏点点头:“嗯。”

    大帘被扯下半边,掩住了二人身影。

    裴钧想他傻,这种情形,随便一个人都能摆布他,他恶意地将手上的力一移:“知道要孤陪是什么意思?这样……平安侯还愿意让孤陪着吗?”

    谢晏浑身紧绷,低头看了看,他瞪大眼睛,面色本能地发红。

    裴钧不说话,只抱着他继续摆布。

    谢晏颤得更厉害,齿间小声细碎,像是怕极了,雏鸟似的瑟瑟发抖。

    “平安侯怎么就不知道呢,世上人心险恶,不要谁都相信。”裴钧觉得自己将他欺负够了,终于放开他,懒散一笑,充满恶意地问,“平安侯还要孤吗?”

    谢晏眼神微颤,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薄唇翕动了几下,轻轻启开:“还要。”

    裴钧呼吸倏乱,片刻神情微凝,余光向后一扫:“你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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