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同事们上班还有点时间,方拾月点了顿丰盛的外卖,大马金刀坐总经理办公椅上开吃,打算吃完了小憩一下。

    她边吃边随意的将鼠标乱点,正事忙完,忙里偷闲天经地义。

    桌面上一个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个人文件”。

    其实这东西已经在她眼前晃了好久,但她虽然好奇,却一直没空理睬。

    她看着这文件夹,眼神空洞而呆滞,神游天外。

    虽心有千千结,但方拾月并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她是来做事的,

    她知道很多事,比沈崇想象的还多。

    二人吃饭时她露出来的各种惊诧表情,小半是真,大半是演。

    她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是个做事有计划有安排的人。

    早在辞职动身之前她已将石锤科技查个底朝天了。

    无论是公司注册法人,又或是石锤科技发布到网上的招聘启事,再或是石锤科技的官网上,沈崇都不曾隐瞒过自己是沈氏调音王的作者。

    这些事如果林知想查,当然也能查得一清二楚,但老林的心思不在这儿,更没空在乎网络上这些对她而言无关痛痒的热点。

    以前她时不时派出去调查保安沈崇的人手,最近也因为关系不断靠近而收拢去了。

    重拾自我的沈崇变得更加敏感而霸道,肯定不喜欢像以前那样被人暗中窥视及调查。

    这道理即便林知没悟透,蒋玉也提醒过她不只一次。

    可方拾月不一样,给黄茂打电话之后她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家里出事之后读成绩直线下滑,最后甚至走上职业拳台的沈崇,竟摇身一变成了天才程序员?

    她很惊讶。

    动用自己在跨国公司中建立的不少关系查到更多事后,她再惊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氏调音王的作者沈崇,的确是曾经的那个沈崇,身份证号码都对上了。

    或许是命运造化弄人吧。

    他出事之前读成绩的确不错。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他的舞台?

    他兜兜转转的人生,历经几多波折与迂。

    曾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也曾痛失双亲一蹶不振,又曾站在拳台光芒万丈,还曾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如今,他终于走上正轨。

    也好,正因为他终于踏出了这步,我才能在他身边找到自己的位置。

    方拾月捏着皮椅扶手的五指稍稍用力,仿佛想拽紧手中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这是我的位置了!

    唉,可惜专门为他在国外学了那么多年搏击,连教练证都考了呢,结果全成了白费功夫。

    想靠格斗训练减肥更是没成功,反而越练越壮。

    还想国来当他教练呢,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就退役了。

    前段时间她莫名脑子发热,在网上兴冲冲接下别人的悬赏,做了三个视频,算是为自己这段看似浪费的人生经历画下个不完美的句号。

    做视频她其实一分钱没赚到,反而搭进去不少。

    整理剪辑都是自己弄的,但视频源的工作量却太大,为了收集这些资料,她花出去不只三万美金,远比沈崇支付给“小拳拳”的十五万人民币多得多,这还没算上时间成本。

    啪嗒。

    方拾月点开“个人文件”,然后眼睛瞪得老圆。

    哈?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三个视频。

    世界格斗大全集上中下,一共三部。

    点开视频看看,胖妹喃喃自语,“假的吧!”

    旋即她又打开沈崇的浏览器,检索了一下里面的历史记录,果然发现了自己与对方交接任务及付款的悬赏网站。

    良久之后她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悬赏网站对双方信息保密,无论是收发邮件还是打款,乃至于互相发信息都有个中转的过程,她是真没想到发布任务的竟就是沈崇本人。

    我们想一起去了!

    他也想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下最后的句点!

    这是缘分吗?

    上天在可怜我?

    我像个小偷一样在国外偷着学,本想来给你惊喜,但你却退役了。

    这么多年后,我们又因为这件事阴差阳错的在茫茫网络世界里重逢?

    或许真是天意吧!

    她脑子里忆起点点滴滴。

    十七岁的自己刚到美国,然后顶着巨大的学业压力又一头扎进职业搏击教练的知识海洋里。

    一次次通宵达旦苦读籍,研究视频,甚至毛遂自建亲自带过三五个综合格斗的新人选手走上职业道路。

    身为兼职教练汗流浃背的带着选手在俱乐部里埋头苦练,甚至把原本姣好纤细的身材都练得壮硕起来。

    以及突然病倒,康复之后自己又到俱乐部苦练的日日夜夜。

    直到突然有天在网上发现他因为打假赛而被终生禁赛,不得不提前退役的消息,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可如今想起来,那两年多的奋斗,如果只是为了这一次在网上机缘巧合的偶遇

    那也值!

    哎呀,可惜我睡不着了,莫名的觉得很开心,很兴奋呢。

    现在是八点半,方拾月索性不睡了。

    她起身扭扭腰,再去外面的公用厕所洗把脸,容光焕发。

    在她石锤科技打开玻璃门的当儿,背后传来声纳闷的声音,“你是?”

    方拾月头,看着正手拿钥匙开锁隔壁办公室的中年人,笑笑,“你好。我叫方拾月。”

    不能怪杨德隆多嘴,胖妹这身板实在太招眼,堪称让人过目不忘。

    杨德隆最近依然一直盯着石锤科技,脑子里对胖妹完全没印象,只能因为对方是刚来的。

    可如果是新员工,这大清早的也来太早了,他忍不住又多嘴一问。

    “哦哦,你好你好,我是德隆电机的负责人杨德隆,咱们是邻居,哈哈。”

    方拾月眼珠一转,“杨总你好,像杨总你这样勤奋的老板可不多啦。”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和你们沈总比起来,我这算什么。那个,请问你在石锤科技担任什么职务啊?”

    方拾月心里有点纳闷,怎么这人这么八卦,他和沈崇的关系很好?

    她倒也没想瞒着,笑笑说道:“我刚接了沈崇的邀请,来他公司担任总经理职务。”

    杨德隆的嘴微微长大,成了个o字形。

    这不搞笑呢?

    这胖妞一看年纪就不大,直接请来当总经理?

    你特么在逗我?

    杨德隆最近可没少关注石锤科技的事,刚开始发现沈氏调音王的影响力时,还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得罪了个可怕的潜力股。

    后来他却发现事情并没那么恐怖,石锤科技这才办起来几天,也就网络上吆喝得响亮而已。

    一没固定用户群,二没和稳定的大型软件分发平台合作,三没能解决最根本与核心的版权纠纷,四没能在银行体系与在线支付体系中建立稳定可靠的渠道。

    五嘛,每个产品新问世时,都会被人吹得天花乱坠,动不动改变时代,引领下一个十年,让用户吓得尿裤子,让巨头打寒颤,等东西真拿出来之后呢?

    洗洗睡吧!

    迄今为止,石锤科技通过正规渠道的盈利是零!

    根据网络上的分析,无论是音乐协会联手封杀的提案被通过,还是软件被完整破解,又或是版权官司真正临头,都能摧毁这家初创公司。

    要想力挽狂澜,除非沈崇能请来业内名望、资历、经验和人脉都过硬的真正大牛,帮他以最快的速度引入巨头资本。

    重要的不是钱,而是需要巨头为他背。

    如果沈崇真能请到大牛坐镇,那杨德隆就真不念着他的办公室了。

    好了,在石锤科技的产品即将的当天,答案浮出水面,沈崇的确请了“高人”。

    但这高人大约只是“三高”吧!

    你谁啊!

    沈崇你也太随意了吧!

    你当创业是儿戏呢!

    心里已经开喷,但杨德隆不愧老江湖,就是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笑吟吟的讶异道:“方总看起来年岁不大啊!厉害厉害!前些天沈总和我聊时,可没少和我念叨缺人缺人,看来方总你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方总芳龄几何啊?”

    方拾月呵呵一笑,“二十五。”

    杨德隆这次真惊了。

    沈崇虽然头铁,但看起来不像沉迷美色的人。

    再说这才二十五岁的胖妞美色也太油腻了,你怎么下得去口?

    你真想靠开公司金屋藏娇,麻烦也找个模特身段的来好吗?

    啊,辣眼睛。

    “厉害厉害!有志不在年高,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对,沙滩哥你管得可真宽!”就在此时,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沈崇提着早餐出现了,推着方拾月就往公司里走,“别理他,这人脑子有病。”

    方拾月一愣,“哈?我还以为他是你朋友呢。”

    沈崇头瞥了杨德隆一眼,“不,我没这么虚伪的朋友。”

    杨德隆老脸发黑,牙齿都快咬碎。

    尼玛,打人不打脸,我老杨好歹真实身家几千万,表面身家几个亿的老板,翻脸之后你就这样挤兑的咯?

    一点颜面都不留的吗!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仁义被狗吃了啊!

    “沈总”

    他想说点什么。

    沈崇头,“杨总有何指教?”

    杨德隆脸色数变,瞄了瞄沈崇那砂锅大的拳头,脑子里再想下他拧弯门把手的场景,用比便秘还难受的语气憋出来一句,“祝你开张大吉。”

    沈崇哈哈一笑,拱手道:“谢你吉言。”

    自己办公室,杨德隆差点连珍品紫砂茶壶都给摔了。

    “我吉你一脸!祝你早日破产,血本无归!”

    他作为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以前挺瞧不起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二笔青年。

    他觉得有钱才是大爷,拳头大说了不算。

    现在他又学到了新道理,真不是拳头大说了不算,而是因为以前碰到的人拳头都不够大。

    虽然自己比沈崇有钱,但这丫那拳头真让人怕。

    杨德隆这大半天都过得很不踏实,电脑上打开的网页也是和他自身业务毫无关联的东西。

    他在关注沈氏调音王21版的情况,并十分虔诚的反向“祈福”着。

    我真不信你这样瞎搞能搞个什么名堂出来。

    就算是互联网经济,那也得遵守开公司的基本法对不对?

    我倒要看看,你找这个莫名其妙的胖妹总经理能干成啥样。

    石锤科技办公室里,熬了个通宵的方拾月依旧精神抖擞的指挥着。

    除了少部分人,现在所有员工都化身网店客服,官网那边倒完全不接受咨询。

    虽然员工们对连夜空降个方总很是迷惘,但倒也没人说闲话。

    当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众人更是服气了。

    从九点到十点之间,她在办公室里接了好多个电话。

    那涉及到音源版权的四家公司真悄悄搞了事情,但在她几个电话承诺拿出去之后,对方竟真在这关键时刻收手了!

    在线支付那边,她也摆平了。

    网络上的风头也有明显变化,明面上大家不再争论使用调音王到底算不算伤害音乐原创,而变成了好奇这软件到底能给时代带来什么改变。

    甚至沈总都被她指派着带上两名技术员杀去了摆放服务器的地方,全力应对接下来这段时间客户端下载量的集中爆发。

    哪怕修改了规则,要求必须拥有激活码才能从官网下载客户端,并且还采取了p2p分流,但服务器还是会面临巨大压力。

    终于,上午十点,石锤科技官网与网店同步开放激活码购买与客户端下载。

    看着界面上鲜艳夺目的一行字,杨德隆哈哈大笑。

    “全网双渠道限量发售!共计仅售2000份!”

    端茶进来的小陈见他笑这么开心,问道:“杨总怎么了?”

    杨德隆鼻子里直哼哼,“这家伙怕是个傻子吧,卖软件也学人姓雷的耍猴呢?”

    小陈也凑过来看,嘿嘿着,“是挺逗的,四万八一套,他真以为能卖得出去一千套呢?哪有这么多傻子。”

    十几分钟后,杨德隆有点忍不住好奇,心想四万八自己也浪费得起,不然买一套看看这家伙到底弄的啥玩意儿,这么牛逼。

    然后,隔壁杨总原地爆破了。

    “告罄!”

    屏幕上鲜红亮眼的摆着两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很遗憾的通知您,本次限量发售共计一千个激活码已经全部售出,敬请期待下次开放购买。”

    杨德隆又退石锤科技官网,网站新闻已经更新,点进去一看。

    “热烈庆贺沈氏调音王全网成功!双线上架共计两千套激活码已经全部售出!仅用时十三分钟二十七秒!感谢各位用户的鼎力支持!”

    杨德隆呆呆扭头看着身后的小陈,“这得是多少钱?”

    小陈掐指一算,“九千七百多万。”

    杨德隆怒指屏幕,“假的!一定是假的!好的不学学坏的,这家伙把姓雷的坏手段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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