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悬接过金丝网,里面的山鸡已然被金丝网的雷电电死了,他收了网,又掏出件青铜鼎一般镶宝的带盖器皿,将鸡扔进去,再往身后一抛,那器皿便自行去脱毛、清洗、处理了。

    见青皌好奇地盯着那灵器,夙悬笑道:“这东西虽无甚大用,却难炼的很。

    仅是这图纸,便花了我三日,方才能让这东西既能拔毛刮鳞,又可开膛清洗,且皆都处理的妥帖干净。”

    不过片刻,器皿飞回来,里面的山鸡已然是干干净净,可食的内脏放在一侧,与整鸡分开。

    夙悬将器皿放在桌案上,自乾坤袋中依次拿出了六七个大大小小的瓷罐玉罐,将调料塞进鸡肚子,以草叶缝好,在外面涂好酱料,掏出件丹炉般的灵器,将鸡扔了进去。

    夙悬去溪边净手,青皌盯着这尚未收起的瓶瓶罐罐,和各种灵器,且不说这些灵器都属上品,但就这描金镶宝,玉碗瓷罐,这人的派头,比那位王爷还要大。

    净手回来,便瞧见青皌目光在那些东西上转来转去,夙悬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你若喜欢,我寻些好的给你。”

    青皌摇了摇头,这人的来历定然非同寻常,明日拜师时需自陈身世身家,到时便知了。

    想到此处,他便只笑了笑未再多问。

    夙悬看了看炉中野鸡已烤好,便开炉,拿一只荷叶碧玉盘接了,放在青皌面前。

    收了其他东西,取出一把小银刀,和一双乌木雕花筷子,递给他。

    青皌道声谢接了,问道:“你不吃么?”

    夙悬摇了摇头,坐在他身旁,自乾坤袋中找出一只白玉酒壶,抬手饮了一口,云汲酿酒的手艺,当真是无人可及。

    鸡肉鲜香细嫩,青皌一边嚼着,一边暗暗瞧着夙悬。

    看他倚在身后的石头上,执壶饮酒,竟有些睥睨天地,万物浮云之感。

    夙悬勾了勾唇角,他自是发现小人儿在偷偷看他,便也不说破,由他去看,只喝了口酒,望着远处山林道:“你肠胃尚受不得,莫食太多。

    今晚需少食些肉了。”

    青皌本停了手中的刀筷,听到后半句,便又举了起来。

    入夜,夙悬回到自己房中,取出传令符燃了,不多时,一白衣女子出现在屋中。

    她手中握剑,目覆白绫,银冠高束,不似仙人,倒像个潇洒剑。

    眼上虽遮着白绫,却好似常人一般,见到夙悬,上前见礼道:“师父。”

    “叶辞,明日需行拜师礼,你且回去知会黎寒。

    明日再将白萝带来,给他一晚时间准备。

    还有此处有个叫李宁秋的凡人,查查他,本君总觉得他与那小恶魔有些像。”夙悬道。

    “是,弟子领命。”

    “无事了,退下吧。”

    “是。”叶辞行礼,身形尚未动,忽而响起了敲门声。

    “苏兄?苏兄!你房中怎的有姑娘声音,可是金屋藏娇了?”李宁秋以扇叩门,凑上前仔细听着。

    夙悬挥了挥手,叶辞便消失了身影。

    “进来。”夙悬在一旁榻上坐下。

    李宁秋愣了一瞬,莫不是他听错了?大美人让他进去?

    这般月黑风高,这般直截了当的邀请,他若还犹豫,怎还算个男人!

    当即抬手推门进去,大美人端坐一旁,灯烛映照下,更添了几分朦胧诱l惑。

    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连床底下他都弯腰瞧了,可就没有一个人影,但他方才明明听到有女子的声音。

    夙悬耐着性子等他看完,道:“看完了?”

    李宁秋点头。

    夙悬:“出去。”

    “嗯?”李宁秋有点懵,合着就是为了让他进来看看有没有女子??

    “苏兄,这你都请我进来了,如何也要坐上一坐才能走吧。

    我这就让人备酒菜,你我二人……”说着便坐在他身边。

    夙悬忽而伸出一根手指,将他脖颈后的头发尽数拨到一边。

    李宁秋被这突如其来的撩拨,弄得心跳加快失了声,尚未回过神来,突然被提住了后领子,自榻上被拽起来,提着衣领十分粗暴地拎出了门外。

    身后门“嘭”的关上,李宁秋吓了一跳,回过劲来气的跳脚,好你个苏玄!等着瞧!本王迟早让你哭着求本王留宿!

    门内夙悬捏了捏眉心,若这劳什子不是那小恶魔,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叶辞回去,便有一袭红衣在门前等她,像这世间最张扬热烈的火焰,唯在她面前开成一朵温柔的花。

    “煊儿。”她轻轻唤道。

    “哥哥又着你办何事?”煊羽蹦跳着到她近前,衣角带起一阵红色的风。

    “倒也无大事,传个口信,查个人,再将白萝带去。”

    叶辞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煊羽撇了撇嘴道:“他倒娇贵,还让白萝去伺候他。”

    叶辞笑道:“师父身边跟惯了白萝,没他总是不便。

    你先回去吧,我办完事便回。”

    煊羽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安静听话的样子,仿佛这烧了大半座山的人,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叶辞转身,敛了神色去往黎寒住处。

    推门进去,屋里正在宽衣解带准备歇下的人,慌忙又穿了回去,没好气道:“叶辞大人,你这般不避嫌,回头煊羽上君又要来找我麻烦。”

    叶辞的面色却无丝毫变化,道:“师父着我知会你一声,明日是他的拜师礼。”

    “拜师礼……如何?”黎寒有些莫名其妙。

    叶辞终是受不了他这脑子不拐弯的毛病,道:“你是想让师父当你的徒孙,还是嫌那七云掌门的寿数太长?”

    拜师礼必要行跪礼,师父这一跪下去,莫说七云掌门往后的寿命,怕是把轮回几辈子的寿命都折上,也要折个万万年。

    整个七云的福泽,也就一并到了头了。

    “坏了!”黎寒反应过来,这若真行了拜师礼,回来师父还不活扒了他的皮。

    他急奔出门,想起什么,又回身问道:“师父可有骂我?”

    叶辞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便头也不回地纵身而去。

    檐下的铜铃将青皌唤醒,奶团子正在头顶刨他的头发,他起身梳洗,刚刚穿戴妥帖,便响起了敲门声。

    夙悬提着食盒进来,将一笼笋丁鲜肉烧麦,一罐牛肉青菜粥放在桌上,拿了个碧玉雕花碗盛粥。

    看着他从容又熟练的动作,青皌有些不好意思,“如此每日三餐劳烦你,实在有些不妥。

    苏师弟,你既辟谷,又何必……

    我还是去饭堂吃的好。”

    “先来吃饭。”夙悬示意他过来,“凉了便食不得了。”

    青皌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坐下。

    “阿皌,我的手艺如何?”夙悬将玉勺放入碗中,往他跟前推了推。

    “自是好的。”青皌喝了一口粥,不论是小巧玲珑的汤包烧麦,还是鲜鱼肉食,哪怕是一汤一粥,皆是色香味俱全,便是山下的饭馆,都未必有如此手艺。

    他这两天的饭食,简直精细地过了头。

    这个人对他的关心,也过了头。

    “阿皌既喜欢,我便做与你吃,此不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夙悬笑望他,他此番来,并不想什么要重头再来、循序渐进,他要一开始,便把最好的给他。

    青皌可以循序渐进,可以进退试探,他不可以。

    他要从始至终,将他捧着护着。

    哪怕最后,他并不稀罕。

    青皌夹着烧麦的手顿住了,这是简单的道理,可这简单的道理,是要依凭着山高海深般的情意的。

    他虽未经多少世事,可也懂得,寻常的交情,是断然说不出这般的话,亦做不出这般的事。

    “可……可我们不过相识不到三日……”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

    若说曾怀疑对方是为了戏耍自己,可这人一言一行,却又让他觉得无比真诚。

    夙悬轻笑,“阿皌的意思是,待我们相识的时候长些,便可安心吃我做的饭食了?”

    “这……”这也不对,可他又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

    “阿皌,”夙悬收起嬉笑之色,温柔望他,“情意发自于心,我待你好,便会一直待你好。

    倘若你愿意待我好些,我自欢喜。

    若是不愿,倒也无妨。”

    千年万年,我也总是会待你好的。

    “早一些晚一些,又有甚区别?

    你喜欢,我做与你吃,何必拘泥。”

    青皌无意识地嚼着烧麦,细细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似乎是很有道理。

    除了道理,还有……

    这人总是这般,三言两语便能叫他信服。

    不行,以后他们便是师兄弟,他不能再如此了,“师弟所言倒有几分道理,只是今日拜师之后,需认真修习术法灵力,不可再这般不务正业了。”

    “不务正业?”夙悬莫名其妙,术法灵力这东西,实不够格做他的正业,“这便是我的正业。

    莫说左右无事,便是有事,我也误不了你的饭食。”

    青皌愣了一瞬,仍不甘心道:“师弟拜入七云,自当以修行为重,怎可耽于这等事物。”

    “这人界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天一般的大事,修行之事怎可比之。”夙悬道。

    “人界?师弟怎说的如他界他族一般。

    师弟既将这饭食看得如此重要,又为何辟谷?”青皌大口喝着粥,声音已不自觉地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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