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和苏舒在京城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期间雷五爷回来一次,不过几日后便又出去了。楚天舒本来多建文复位之事并不赞同,如今又知道爹爹其实也同自己一样,这样一来便对建文复位之事渐渐地淡漠下来。反正如今建文帝一切安好,不需太多挂念。苏爵爷在京城依旧是一如既往,倒也不必担心。唯一让楚天舒心里挂念的便是鹰爪门之事,这都一个月过去了,竟无半点鹰爪门的消息。前些日子,龙三爷来信,说是鹰爪门已然在巴南山竹林湖畔岩崖处开始挖掘宝藏了,锦衣卫也已经悄悄埋伏下人马,看样子锦衣卫是想的等鹰爪门将宝藏挖掘出来后再将其一举歼灭。也不知这些天双方交上手没?鹰爪门由黄羽然掠阵,锦衣卫由刘镇云亲自牵头,这表兄弟两人到底是谁会更厉害一点呢?刘镇云这家伙身负绝技不说,对黄羽然必是了解入微,而黄羽然似乎对他这位表弟知之甚少,这次恐怕黄羽然这小子要吃亏了。楚天舒总觉得没能亲眼看到这两人过招,心上颇觉得遗憾。然而苏舒是定然是不愿意离开京城去巴南了,虽然她并不能见到苏爵爷,然而总觉得呆在京城了,就离自己的爹爹近一些,这还真的难为她了,和爹爹相隔咫尺之遥却不能相见,那是何等的伤心!唉,苏爵爷这公爵当的可真是憋屈的慌,整日被别人看着,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看来还是做个普通人好啊,就像爹爹那样,自由自在不说,还可以去接济穷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反正闲来无事,楚天舒一面教苏舒练习内功心法,一面又将太师父空心禅师给他的观心术认真钻研了一番。之前他有空了便要看上几页,然而事务繁多,毕竟闲暇太少。这一月之间,一番琢磨下来,竟觉得融会贯通,将书中之精要领会了十之**,之前的种种疑惑登时豁然开朗。之前他能做到的只是料定对方将要出的招式,而如今,他已经能料定对手心中所想,这才是真正的料敌机先。

    这一日午后,楚天舒和苏舒吃了饭,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阵马蹄声响过后,有人敲响了大门,一个伙计打开门后,来人竟是马如楠和马如松兄弟二人。楚天舒一见到马家兄弟,便知道鹰爪门的事完结了。忙上前抱拳道:“原来是马大哥和马二哥啊,你们是从成都赶来的?龙三伯可好?”马家兄弟忙向楚天舒抱拳回礼,道:“托少爷的福,三爷好的很!我们兄弟两人正是从成都赶来的,来给你带个好消息!”楚天舒一边将屋里让,一边笑着问道:“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好让我高兴高兴!”这是秦仲义闻声也出门,到了院子里,马家兄弟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秦大爷。”秦仲义笑呵呵道:“不必多礼,快请屋里坐吧。”

    一行人进了屋中,下人上了茶。马如楠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开始讲这个好消息了。

    上个月马家兄弟奉龙三爷之命跟踪游所为。马家兄弟从成都一路跟着游所为到了陕西汉中,没想到游所为居然碰巧遇上了吴不为和何可为二人。游所为也是心虚,见了三师弟和四师弟两人,赶忙避开,哪知何可为眼尖的很,竟在人群中看到了游所为。吴何二人自是不知道游所为曾向毕有为下杀手之事,对在汉中碰见这位二师兄甚感喜悦,两人忙拉着游所为进了一家饭庄,嘘寒问暖不止。吴不为问道:“二哥,你不是和大哥在一起吗?怎么这次你一个人来汉中了?有没有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呢?”哪知游所为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不止。吴何二人见游所为哭的如此伤心,忙问道:“二哥,你快说嘛,这到底怎么回事?”游所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道:“大哥让鹰爪门的那群王八蛋给害死了!”此言一出,吴何二人登时瘫坐在桌子上,抱头痛哭起来。哭了良久之后便咬牙问游所为道:“二哥,大哥是怎么被那群王八蛋给害死的?”游所为叹了口气道:“鹰爪门说在巴南山中有一批宝藏,这个世上只有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你们都知道师父铮铮铁骨,任凭他们百般折磨就是不说,后来那些王八蛋知道对师父是无计可施,就一咱们做徒弟的必然也知道宝藏所在之处。你们都知道,师父从来都没有和咱们说过,我和大哥又怎会知道?可是他们却不理会,强逼着我和大哥去巴南山中帮他们寻找宝藏去了。去了整整一个月,整日里挖掘就是找不到宝藏,鹰爪门的这群王八蛋便迁怒与我和大哥身上,说我们两故意不说出藏宝之地,整天不是毒打便是辱骂,还得给这些王八蛋下湖抓鱼吃,那可是腊月的天色,直把我和大哥冻的浑身哆嗦,然而为了师父他老人家,我和大哥咬咬牙全都忍了。然而眼看着黄万年那老狗给他们的期限够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宝藏,于是便将我和大哥一顿毒打,直把大哥打的皮开肉绽筋脉俱断而死。我情知是难逃此劫,索性就地装死,那些狗娘养的王八蛋见我们都已气绝,竟将我们扔到山谷中喂狼!当真是灭绝人性的禽兽行径啊!待得他们走远后,我悄悄起来,忍痛将大哥的死尸背到一个僻静处,找个个坑将大哥埋了,我便躲在一个山洞中养伤,足足呆了半个月,这才爬出山来。我考虑到江南鹰爪门人多眼杂,不敢久待,便忙着向北而来,希望能够找到你们,共商救师父和为大哥报仇之事,没想到天可怜见,竟让我在汉中碰上了你们。”说罢,游所为又是大哭不止。

    吴不为和何可为听得毕有为死的如此惨烈,两个人哭的是昏天黑地。哭罢后,便对游所为道:“二哥,那咱们就去岳阳,和鹰爪门这些狗杂种拼个你死我活,也比这受屈辱好啊。”游所为一听,便是满心地不同意,其实他此番北上,是想到京城去找锦衣卫告知宝藏的秘密,这神使鬼差地居然撞上了吴不为和何所为,他只是不敢提他如何给鹰爪门一众下毒和对比有为下杀手之事,灵机一动便遍了这么故事,倒是让吴何二人痛哭了一场。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个师弟竟如此硬气,非要找鹰爪门拼死一搏,这倒让他大大的为难起来了。吴不为见游所为面上露出难色,便道:“二哥,大丈夫生于世上,焉能因为畏惧强势而失了气节。现在师父被困,大哥被害,我等若是贪生怕死苟且于世上,又有何面目见人?听小弟一言,咱们死便死,有何惧哉?”何不为也是一番大义凛然的劝告,游所为知道拗不过这两个师弟,只好答应他们。

    当晚师兄弟三人住在一家客栈中。马家兄弟知道游所为必不会就此答应两个师弟,便悄悄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里监视着游所为。果然不出所料,游所为一心急着要进京,奈何两师弟竟阻扰他北上的计划,居然要对两位师弟下杀手了,可能他知道自己一人并不是两位师弟联手的对手,便暗中使诡计,企图将吴不为和何不为两人害死了之。第一日晚上夜半之时,游所为估摸着两位师弟睡熟后,便悄悄分别来到吴不为和何有为的房钱,竟捅破窗户纸向里面吹了迷烟,等的他们被迷晕之后再进去将他们杀死。马如楠见形势紧迫,忙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原来是楼下后院柴房着火了。这一喊不要紧,客人都被惊醒来,那吴不为何可为忙起身冲出去救火,待得将火扑灭后,吴何二人的窗户已经被打开,那迷烟早已从窗外散了出去。游所为见这场火居然搅了自己的好事,心下自是十分不快,悻悻回屋去了。马如楠在救火时,竟在不经意间看到吴不为和何可为的窗户不知被什么人打开了,当时吴不为和何可为还在救火,他好生纳闷,这窗户到底是什么给打开的,将四下了的人细细查看了一番,也未发现什么端倪来。

    次日,游所为和吴何师兄弟三人又向南进发了,吴不为性格急躁,三人中午在街旁小店草草吃点饭,便有又匆匆地出发了,游所为也没有机会下手。到得晚上,三人在一家客栈又住了下来。马如楠情知游所为今晚比不甘心,一定会伺机再下毒手,也忙紧随其后,在这家客栈住下了,晚上吃饭时,这师兄弟三人倒也其乐溶溶,相谈甚是开心。过了一阵子,三人便喝尽了壶中酒。游所为道:“这段时间里,咱们师兄弟难得又聚在了一起,今晚咱哥儿三个心情难得这般畅快,索性就喝个尽兴,然后再找那鹰爪门去拼命!”吴不为和何可为哪知游所为心中的诡计啊,听游所为这么一说登时便叫好道:“二哥说的对,咱们兄弟三个今晚就喝个不醉不罢休。”游所为道:“好,那我去将酒取来。”说着忙着起身便到前厅大堂中取酒来。马如楠知道游所为必然要在酒里做手脚,大堂中人多,他必不会下手,必定要在僻静无人之处有所动作,于是马如楠便躲在屋里,捅破窗户纸,一面静等着游所为上来,一面寻思一会儿如何去搅了他的阴谋。正思索间,便听得有人上楼来,马如楠偷偷一看,只见那游所为用盘子端了三壶酒,上楼来。他四下一看无人,忙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来,分别倒在了两只酒壶中,尔后将那两只下了药的酒壶摇了摇,便顺着走廊向里走去。马如楠心中一凛道:“这如何是好?看来少不得要进去和吴何两位明言了。”打定主意后,马如楠便从屋中出来,正准备进吴不为的房间,却听得游所为道:“三弟四弟,咱们哥仨每人一壶酒,喝他个痛痛快快。”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游所为又道:“来,咱们先干一杯。”说罢马如楠从窗外看见游所为头一仰喝尽了杯中酒,然而吴不为和何可为却静坐不动。游所为道:“哎,三弟四弟,你们,你们为何不喝呀?”说话声音似有颤抖之意。吴不为郑重道:“二哥,你说实话,大哥是怎么死的?”这一问倒让马如楠吃了一惊道:“难道吴不为怀疑游所为了?不可能啊,刚才吴何二人还对游所为并无半点提防之心了,怎地突然会怀疑起来呢?”只听游所为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大哥是被鹰爪门那些恶贼活活打死的呀!三弟,三弟你难道不相信我?”吴不为和何可为相对一视,各自叹了口气。何可为道:“二哥,你喝了这杯酒,我和三哥就相信你!”说着便断气了自己的酒杯向游所为递了过去。游所为情知失败,忙起身向们口冲去,意欲夺门而出。哪知就在他起身之时,突然一个人影从窗帘中闪出,守在了门口。游所为抬头一看,慌得连连退了两步道:“大哥,你,你……”原来这人正是毕有为!马如楠大吃一惊寻思:“看来毕有为早已在跟着他们了,昨晚打开吴不为和何可为窗户的定是毕有为了。早知他在暗中,倒省的我来帮忙了。”想到这儿马如楠便欲扭头回屋,可是想到这师兄弟三人必定不会放过游所为,马如楠便又好奇起来,驻足在自己门口,倾听他们说话。毕有为冷冷道:“你什么?你是问我为什么给你一铜鹰爪刺下去为何没死吧?呵呵。”游所为道:“大哥,小弟当时也是见你身负重伤,怕你受更多的折磨和煎熬,就,就想给你个痛快,你千万别误会啊!大哥。”马如楠听得游所为说话声音明显颤抖不已。毕有为道:“哦,看来你还是为我好了,那我还真该感谢你才对啊。”说罢竟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着凄凉和伤心。游所为忙赔笑道:“正是,正是!我是为给大哥解除痛苦了。”毕有为冷冷地问道:“你给三弟和四弟的这两壶毒酒,也是为他们好,为他们解除痛苦了?”游所为一听此言一下子瘫软跪倒地上咚咚咚磕头道:“大哥三弟四弟,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了,我不是人,你们饶了我吧!”吴不为叹了口气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四人可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啊!你怎么忍心,忍心,唉……”毕有为道:“你贪图宝藏,那也罢了,可是你下毒害死鹰爪门的两位堂主,你就不怕黄万年折磨师父他老人家吗?师父他老人家对咱们如亲生儿子一般,你怎么就能做出这般苟且之事呢?你昨天在客栈里,你给三弟和四弟房中吹迷烟,企图将他们迷晕后动手,幸得有好人发现了你的歹意,制造了失火的假象才救了三弟和四弟。一次不成,你居然心中又生歹计,你说你不想南下找鹰爪门拼命也就算了,你何苦非要将三弟和四弟至于死地呢,难道你为了那宝藏竟不顾师徒之情同门之义了吗?”何可为道:“人各有志,你贪图钱财,兄弟们也理解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多今后你和我们各走各得路。可是你也犯不着害我们的性命呀!当时大哥身负重伤,你为他救治也就罢了,你竟能向他痛下杀手,你真是财迷了心窍,坏了良心了,唉,枉了我们对你的一片情意了。”兄弟三人轮番责骂,游所为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大骂自己不是人,希望毕有为三人饶了自己的狗命。一时间,屋里满是毕有为三人的叹息声和游所为一人的求饶声。马如楠心里也是异常的难过,四小名剑自幼便被罗玉山收留,四人真是情同手足,同吃同住同练功,可是谁又能想到,游所为为了贪图富贵,竟会变得如此毒辣,不顾这二三十年的情意,对自己的师兄弟屡下杀手,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正在马如楠兀自叹息之时,忽听得屋内一声大喝道:“有毒!”尔后只见一人从后墙的窗户上破窗而出。原来游所为乘毕有为三兄弟伤心叹息之际,悄悄将毒药摸出来,冲着毕有为等三兄弟的面门一扬,那毒药便混在了空气中,毕有为三兄弟若是呼吸便会中毒,若是屏气不呼吸,便无法提气去追赶游所为。毕有为担心吴不为这个急性子去追,便忙着大喊一声:“有毒。”尔后师兄弟三人赶忙捂着鼻子冲出门来。当时马如楠正站在自己房前的走廊上,见他们冲出来,颇为尴尬,心中甚是不安。吴不为一看便认出他来了,忙上前道:“原来是马大哥啊!没想到咱们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当真是巧得很啊。”毕有为见吴不为认识马如楠,惊讶地说道:“你们认识?”吴不为道:“大哥,这位马大哥便是人称‘嫉恶如仇,五马分尸’的老大马如楠,他是我和四弟的朋友。”毕有为笑道:“难过马兄一路暗中帮你们防着游所为呢,原来你们是朋友!哈哈,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吴不为惊道:“马大哥是一路和我们同来的?”马如楠道:“说来惭愧,我们家少爷知道游所为曾想毕兄下了杀手,怕他再对你们二人不利了,便让在下一路上盯着游所为,以防你们两位不知情而糟了毒手。这些天我甚是为难,生怕你们知道实情后痛心,只好暗中对游所为的诡计加以阻挠了,还望吴何两人仁兄不要怪在下一路跟来。”何可为道:“昨日制造失火假象的莫非就是马大哥了!我还正纳闷了,睡觉前窗户明明是关着的,怎么救火回来窗户就开了,原来是马大哥在暗中帮这我们哥儿两了!”马如楠笑道:“点火的是我,不过给你们开窗户的却不是我,是你们大哥毕老兄啊!”吴不为惊讶地看着毕有为道:“大哥你也是一路跟来的?”毕有为一笑道:“我倒是碰巧看到你们的,当时见你们两人和游所为在一起,我有意看看游所为是否对你俩也要下毒手,便悄悄跟来了。我当时见马大哥似乎有意留意着你们,心中好生纳闷,还以为是游所为那厮的帮手了,待得昨晚马大哥救了你们两人我才知道马大哥是好人啊。”说罢又向马如楠问道:“方才马大哥说你家少爷担心游所为对我这两位师弟不利,不知你家少爷怎生称呼?”吴不为忙道:“马大哥所说的他家少爷,便是我的好兄弟楚天舒楚兄弟。”毕有为凝神细思道:“莫非是哪位身负一把宝剑身边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的那位公子?”吴不为道:“正是,难道大哥也见到过楚兄弟?”毕有为喃喃道:“我的命便是这位楚公子救回来的,原来是三弟的好兄弟啊!”吴不为喜道:“楚公子为人仗义,就算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大哥,他也必会相救的!”马如楠道:“咱们哥儿几个就请移步到我房中吧,咱们共谋一醉!”吴不为十分欢喜道:“那最好不过了,咱们和马大哥好好喝几盅。”马如楠一面将毕有为三兄弟迎于房中,一面又喊伙计切肉上酒,四人便喝酒便聊,毕有为将在巴南山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大家听,待到说起鹰爪门来,四人义愤填膺,拍桌子大骂不止,有待说道游所为时,众人又是黯然伤神,默然垂泪。

    第二日,马如楠和毕有为三兄弟道:“既然我们家少爷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在下便先行告辞了。不知诸位仁兄作何打算?”毕有为道:“我们兄弟仨还是要去岳阳的,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将师父救出来。”马如楠道:“既是这样,咱们就此别过,后悔有期。”和那三兄弟话别后,马如楠便向成都而来,向龙三爷复命去了。

    又过了半月时光,过了龙三爷得到信儿,说是鹰爪门要和锦衣卫向巴南山中进发,便吩咐了马家兄弟提前进了山,等候鹰爪门和锦衣卫的人到来,并暗中监视。果然过了几日后,鹰爪门人有百十多人进了山,在人群前面有四人用门板抬着一个人,到了竹林湖畔开始掘宝。马家兄弟还不知抬着的是何人,但是心中知道此人必是知晓宝藏之密的之人,要不然鹰爪门也不会抬着他来。直到鹰爪门之人问道:“游所为,你说的那个洞口便是在这青石后面吗?”游所为只是点头却不说话。马家兄弟才知道那人是游所为,想必是他那天从客栈逃出后,又遇上了鹰爪门之人,力战不敌被抓了回去。看他躺在门板上,必是受了重刑,被打断了手脚,因此不能行走,只得让人抬着他。鹰爪门炸碎了岩崖边上的大青石,那里面果然有个洞,鹰爪门一行进了洞,顺着地道向里走,满以为前面便是金银珠宝,哪知前面竟是机关重重,最前面的一个大坑就折损了鹰爪门二三十人的性命,此后鹰爪门之人便不敢冒然进洞,只是在外面打起了棚子住了下来,似乎在等着什么。果然过了五六天,黄万年领着二三百人进了山,来到了湖边。此后几天,鹰爪门一直在洞中破机关,每日都有大片大片死人往外面抬,五六天下来,竟然有有百十来人中了机关。有中弩箭的,有踩了翻板掉进坑中被暗枪扎死的,还有中毒死了的。虽然日日死人,然而他们一心念着宝藏,竟无丝毫的退缩之意,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自己抢不到财宝,然而就在他们全心全意破机关之时,刘镇云已带着三百锦衣卫悄悄埋伏在了四周。马家兄弟怕被锦衣卫发觉,只得退到后山里远远观看着。就在锦衣卫来后第二天,鹰爪门终于破尽机关,进入了宝藏核心之地,将一口口的大箱子尽数抬了出来,足有二十口。然而此时鹰爪门由原来的三四百人仅剩下一百来人。正当他们欢欣鼓舞之时,锦衣卫突然从四周杀出,将鹰爪门杀的措手不及,眨眼间,死伤过半。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然为时已晚,三百锦衣卫围攻他们,不多时便只剩下黄羽然一人了,黄羽然见大势已去,也不顾这些大箱子,慌忙择路而逃。待得黄羽然逃跑后,那刘镇云才露面出来,他一见地上还爬着受伤的鹰爪门之人,竟下令尽数就地处决。游所为见刘镇云露了面,忙爬着过去,跪在刘镇云的脚下,不住的磕头道:“恭喜刘大人找到了宝藏,以后小人一定跟随在大人左右,为大人当牛做马,任大人驱使。”哪知刘镇云哼了一声道:“你如今手筋脚筋俱断,还有什么用处!”说完竟一脚将游所为踢出几丈远,那游所为口吐鲜血,立时毙命。想不到此人背叛师门,竟落了个如此悲惨的下场。刘镇云踢死游所为后,面色欣喜地走到那些大箱子前,让手下打开一口箱子来,哪知一打开箱子,刘镇云竟然惊讶地大叫一声,原来箱子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财宝,只是一些锈蚀了的刀枪剑戟。刘镇云忙叫手下又打开一口箱子,里面却是破铜烂铁,刘镇云赶忙将所有的箱子打开,这二十余口箱子竟没有一口装有金银财宝。刘镇云惊得登时便后退了几步,忙让锦衣卫到那洞中查看,百余名锦衣卫在洞中查看了半晌,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刘镇云这才想起游所为来,忙将游所为托起来询问,然而游所为早已死去多时了,哪还能回答他的问话?刘镇云甚是不甘心,又让锦衣卫在洞中挖掘了三日,依旧是无功而返,刘镇云这才悻悻地率锦衣卫离去。待得锦衣卫尽数离去后,马家兄弟才来到湖畔,只见游所为披头散发僵死在地上。马如楠将游所为翻过来后,却是大吃一惊,方才离得远没有看清游所为的面容,如今一看却是吓了一跳。马如楠正要向大家描述所见的惊讶之事时,楚天舒淡淡地道:“游所为被割了耳朵和鼻子,已经不成人样了,是不是?”马如楠惊诧的看着楚天舒道:“正是如此,少爷您怎么会知道?”楚天舒叹了口气道:“我在岳阳鹰爪门的老于中见过他,鹰爪门为了让他吐露宝藏之密,对他的酷刑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吐露,直到先将这个秘密告知了锦衣卫,待锦衣卫设下埋伏后,才告诉了鹰爪门,让鹰爪门去投锦衣卫的罗网。此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临死也要将鹰爪门脱下水去,还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然而他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一心想得攀附锦衣卫,然而最终却还是遭到锦衣卫无情的遗弃,惨死深山之中,这也是他多行不义的报应吧!”说完,楚天舒轻轻地摇着头,兀自神伤起来。一面他为游所为的下场而心痛不已,一面又对刘镇云的手段而痛恨不已。

    之后,马家兄弟知道锦衣卫既然已经对鹰爪门下了手,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此番必然要对鹰爪门总部进行全力剿杀。于是马家兄弟便远远跟着锦衣卫一路去了岳阳,谁知鹰爪门总部早已被官兵烧成了一片废墟,听岳阳城中的人说,光是鹰爪门总部被杀的人就有八百多人。不久便听说,江南七省的鹰爪门分舵几乎在一夜之间尽皆被官兵剿灭,诛杀鹰爪门人两万有余。自此威震江南的第一大门派彻底覆灭了。然而黄万年和黄羽然却是不知所终。刘镇云似乎对黄万年和黄羽然的逃匿根本不在意,既没有发海捕文书,又没有责罚手下去找,当真是奇怪之极。

    马家兄弟不明白刘镇云不四处找黄羽然的原因,楚天舒心里却是是知道的。黄羽然手里有大内的玉玺,刘镇云应该想尽办法将玉玺找回来才是,为何却毫无动静?在巴南山中,要是刘镇云早早就出现,这三百名锦衣卫将黄羽然围住,那黄羽然焉能逃掉?由此看来,刘镇云有意让黄羽然逃跑,这又是为什么呢?唯一的理由就是刘镇云要让黄羽然带着玉玺去找那些图谋造反之人,由此看来,刘镇云早已探得秦王和晋王有谋反之心了,这次黄羽然的投奔对象必是秦王或是晋王。这是刘镇云欲擒故纵之计,他放走黄羽然竟是他连环计中关键的一环,黄羽然若是投奔了秦王和晋王,这两个藩王手执玉玺,必要蠢蠢欲动,等他们有了动作后,永乐便有理由将这两个藩王处理掉。好深远好阴毒的计策呀!楚天舒不禁对刘镇云的手段惊叹起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鹰爪门是覆灭了,这个为祸武林,坑害百姓的门派算是终结了其两百余年的历史。两百年来,鹰爪门从正义走向了邪恶,从辉煌走向了没落。这个门派的名字没有变,变得是人心,变得是人的信仰。是人心从正义变成了邪恶。曾经将拯救名族驱除异族作为门人使命的那个正义的鹰爪门最终沦为了一个藏污纳垢,欺压善良的鹰爪门,这是鹰爪门的悲剧,也是人心和人性的悲剧。黄万年之前的历任掌门,哪个不是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几代人努力了百余年,最后竟断送在了黄万年祖孙之手,真是可悲可叹。

    楚天舒一面为鹰爪门的终结而高兴,一面又为鹰爪门的退化而痛心。在马如楠讲述完整个经过后,楚天舒心中感觉甚是复杂,他端坐凝思,竟显然一片茫然中。

    苏舒见楚天舒面上表情十分异样,情知他心中定是颇为纠结。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天舒,生怕他太多忧虑起来。过了良久楚天舒突然问马如楠道:“马大哥,不知道那罗玉山罗老前辈现下如何?”马如楠道:“八成是被他徒弟救走了,当时锦衣卫攻破鹰爪门总部,进地牢中后,并没有发现罗玉山,倒是金银珠宝收罗出不少来。想必是毕有为三兄弟听到锦衣卫剿灭鹰爪门的风声后,混入地牢,将罗玉山救了出去吧。

    楚天舒心里寻思:“罗老前辈必是逃了出去了,以他的计谋和武功,想要脱困必是易如反掌,反倒是他的这号称‘四小名剑’的徒弟,四人的智慧和心机加起来都赶不上他老人的万分之一。可是他为什么宁愿被困在监牢里不出来呢?”楚天舒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心道:“莫非罗玉山早知道游所为有攀附锦衣卫之心,而故意将假宝藏之地无意中透露个游所为,好让鹰爪门和锦衣卫因为争夺半藏之事而打动干戈?此事十有**是这样的。罗玉山知道鹰爪门既然成了江湖第一大帮,那么江湖中的帮派便奈何它不得,要想将其铲除,非得借朝廷之手不可。既然游所为有意攀附锦衣卫,那边正好就坡下驴,对游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怀揣假宝藏之密穿梭于锦衣卫和鹰爪门之间,那事端纷争自是免不了的,到那时锦衣卫为了宝藏,必然要向鹰爪门动手,动手之日便是鹰爪门覆灭之时。”楚天舒不禁对游所为同情起来,罗玉山不禁没有及时教导游所为,指引他悬崖勒马,反倒是利用了游所为贪图富贵的心理,将他推上了不归之路。虽然罗玉山做的事大利江湖,大利百姓之事,但是楚天舒总觉得又游所为做棋子未免太残忍了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也只能怪他游所为自己了,罗玉山座下有四大弟子,为何偏偏是你游所为去当棋子去了?还不是你自己品行不端,贪婪狠毒吗?

    马如楠整整讲述了一个下午,晚饭时,楚天舒多喝了几杯。别人以为楚天舒是为鹰爪门的覆灭而开心,故而多喝了几杯。其实楚天舒知道自己并不开心,鹰爪门的覆灭是他的愿望,然而当鹰爪门真正覆灭之后,他的心中却是平静的,平静中透着些许失落。这种失落或许是对百年大门派顷刻间消亡的惋惜,或许是对黄羽然野心膨胀后最终爆裂的喟叹,或许是对游所为为贪图富贵而丧失道义的鄙夷,或许是为刘镇云面具内外两张面孔的谴责。这许许多多的人的许许多多的事,让楚天舒心中有如潮涌,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大家伙是不会像楚天舒想的这般复杂的,马家兄弟和秦仲义个个面露喜色,一同为鹰爪门覆灭的喜事频频干杯。苏舒知道楚天舒的心思,知道他定然是想了许多人性中并不美好的东西,虽然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想了,而且一定已经想了好多了。

    回到苏舒房里后,楚天舒和苏舒端着在床上,两人面对面促膝坐着,楚天舒一言不发,苏舒也陪着他一言不发。苏舒纤弱的素手握着楚天舒的有力的大手,陪着他想那些让他闷闷不乐的事情。直到楚天舒将这些事情全部暂时推出思绪之后,他的脸上才泛起微笑来。见他微笑了,苏舒的心才放下来,两人含情脉脉地一番喁喁软语后,楚天舒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之后几日,鹰爪门覆灭的消息好似风吹一般,传遍了整个江湖。又过了四五日,楚文定和千里神手相继来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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