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爷笑呵呵道:“老朱管家?我说我们别有用心,那你倒说说看,我们有什么用心?”



    “你们想趁虚而入,想霸占我家庄主的基业。你们图谋我家庄主的城堡,还有他的万顷良田。”



    “哈哈,老朱管家,就算你是井底之蛙,也该听过宝树族的大名。再说了,你家主人这城堡,这基业,我看都快被你败得差不多了吧?一个空壳子而已,你认为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图谋?”



    老朱脸色难看:“你再怎么狡辩,也得有人信。反正我是不信的,咱们城堡上上下下都不会信你们的鬼话。”



    千爷哈哈大笑:“老朱啊老朱,看来你是完全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下人的身份啊。你张口闭口就代表整个城堡上上下下,你说这话把你家庄主至于何地?还是说,这个城堡,实则是你老朱管家说了算?你才是这城堡的真正主人?”



    这话无疑是诛心之语。



    同时也极为犯忌讳的。这分明就是影射老朱以奴欺主。



    而这同样是岑奇最忌讳的事情。这些年来,岑奇越发感觉到,这个城堡的上上下下,几乎什么事都是老朱说了算。他岑奇虽然是庄主,但想接触具体的事务,往往有种有力无处使,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的感觉。



    说白了,这种被架空的感觉,岑奇再愚钝也早就感觉出来了,更何况他可一点都不愚钝。



    整个城堡上下,要说每个人都对他很尊重,把他这个庄主捧得很高。可这种尊重背后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岑奇还是能感觉到的。



    把你挂得很高,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会听你使唤。可真到要紧的时候,岑奇真有点不确定,到底自己在这个城堡里,还能使唤动多少人?



    还有一个更让岑奇心惊胆战,甚至不敢深入去琢磨的念头。



    如果他岑奇跟老朱管家发生冲突,必须做二选一的时候,整个城堡上下,到底有几个人会选择他这个庄主。



    这个世代传下来的城堡庄园,老岑家代代血脉下来,还有几个死忠之士愿意生死追随他?



    岑奇越琢磨越悲观。这些年庄园所有释放出去的恩惠,点点滴滴,好像都是老朱这个管家出面的。



    以至于下面的人感恩也只知道是老朱管家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活干,让他们能平安地存活。



    他这个庄主,反而更像是被供起来的塑像,活在云层中,但却一点都不真实,存在感很低很低。



    因此,现场陷入短暂沉默后,老朱正要开口时,岑奇却摆摆手道:“老朱,你别激动。你对我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不过城堡现在经营陷入困境,哪怕是为了让每个追随我的人过得好一点,我也必须要换一下思路,全面评估一下我们的处境,评估一下各种选择的可能性。”



    老朱还不死心,张张嘴想要继续劝说,岑奇难得显示出庄主的威严,果断道:“你先别急着劝我。那几千亩灵地,我也了解过,确实是浪费了。这些年完全没有体现出它们的价值,导致它们的估价也大大贬值。我无意变动城堡的局势,但是开源节流,扭转咱们城堡的盈亏状况,这事必须勇敢面对,做出一些改变了。”



    “宝树族我是听过的,是咱们地心族十大黄金族群。跟宝树族合作,我是信得过的。”岑奇又定下了基调。



    老朱急忙道:“可这位他自称宝树族,实则他根本不是宝树族血脉。而且他们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是宝树族。还有这些蘑菇人,明明是地心世界里最卑微的族群之一,却胆敢自称宝树族?庄主,他们这分明就是欺负咱们无知啊。以庄主的英明,怎能被这些低劣的花言巧语迷惑?”



    千爷顿时不乐意了:“老朱,我自身虽不是宝树族,但这并不影响我为宝树族卖命。你还别瞧不起蘑菇人,就这几位蘑菇人,也比你们城堡那些半桶水的药工强多了。在几天之前,人家这几位蘑菇人一人照料几十亩灵地,灵药的长势喜人,哪像你们的灵药半死不活。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蠢人,才能把灵药培育成这鸟样?我甚至都怀疑,这不是药工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使坏,故意消极怠工吧?”



    说完,千爷不等老朱辩驳,大声对岑奇道:“庄主,我是不是代表宝树族,很快就会得知。我家主人是宝树族血脉,最早今天,最迟明天也会赶到此地。到时候由我家主人亲自跟庄主谈这笔买卖,想必庄主能放心吧?”



    岑奇心动,对挤眉弄眼的老朱选择性无视。



    “好,我岑奇不是不懂变通的人,这个合作,我愿意跟宝树族的大人谈一谈。我顶多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两天时间你们宝树族的大人没有到来。那就别怪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了。”



    “好,岑奇庄主快人快语。两天之内,我家主人必定会到。而且,我可以打包票,岑奇庄主若是选择跟我宝树族合作,这几千亩灵地一定可以让庄主您赚得盆满钵满。自古钱是英雄胆,有了钱,庄主才能一展抱负,不必窝在这小小城堡,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啊。”



    以千爷的身份,他本不该说这种话,多少显得有些僭越。



    可他显然是洞察出这个庄园的一些状况,也洞察到岑奇的一些状况和心理,因此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鼓动的意味,挑动着岑奇的神经。



    你不是缺钱吗?那就用钱来刺激你。



    不得不说,千爷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但这方面确实有他超出常人的地方。否则也不至于被多爷这种宝树族的血脉看中。毕竟他本身并非什么高贵族群出身。



    相比之下,巴爷的表现就很是拉胯了。在虎爷的庄园里呼风唤雨的巴爷,出了虎爷的地盘,明显有点趴窝,根本支棱不起来。



    他在虎爷庄园里的那些本事,到了外头,根本施展不开来。



    要不是千爷这一通逆天操作,这事根本谈不拢。



    岑奇瞥了一眼老朱:“老朱,安排最上等的客房,最好的餐食,务必不能怠慢了贵客们。”



    老朱虽然跋扈,在明面上终究不能忤逆岑奇。



    只得忍气吞声,低沉道:“是。”



    说着,老朱一摆手,对千爷等人道:“贵客们,请吧?”



    岑奇道:“急什么?你先去安排。我跟贵客喝茶聊天。”



    老朱意味深长地瞥了千爷等人一眼,朝岑奇身边两名伺候茶水的仆从使了个眼色。



    然后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会去安排最上等的客房,最好的餐食。



    等老朱走后,岑奇端起茶杯喝一口,立刻皱眉。



    “这茶档次不够,去换最好的茶,不要怠慢了贵客。”



    那两名伺候茶水的仆从相顾对视,一时间有些犹豫。



    岑奇重重将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怎么?我这个庄主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那俩伺候茶水的仆从吓得面色发白,双双跪倒在地:“不敢,奴才不敢。这就去换茶。”



    岑奇又挥挥手示意客厅内外那些负责安保的武人退下:“你们都退下吧。你们一个个跟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人家贵客喝茶的心情都被你们影响了。”



    名义上,岑奇终究是庄主,他的命令,还真没法不执行。



    不多会儿,客厅便被清空。



    千爷呵呵一笑:“看来庄主并不是糊涂人啊。”



    岑奇叹道:“让各位见笑了。敢问贵客,之前关于灵地的合作承诺,是否确有其事?有无夸张水分?”



    千爷正色道:“这绝不夸张。我之前所说的,只是保守预估。实则利用得好,这些灵地一年上百万银币是大有希望的。”



    岑奇惊叹道:“竟如此赚钱?为何我一向听说,我这灵地的肥沃程度不够,灵药不是很适应这片灵地,产量和质量都难兼顾。这些年,这几块灵地非但没有带来必要的收益,反而连年折本,灵药种子和材料,以及人工耗费,一年倒是贴进去了不少。”



    千爷无语:“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世界竟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庄主大人,恕我直言,你怕是从来没离开过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吧?从你继位以来,离开过您的领地吗?”



    岑奇露出一些尴尬之色,端起茶杯掩饰道:“实不相瞒,我垂耳族生性眷恋故土,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对外界有着天然的不信任。而我从小也被告知,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守好自己的地盘就好。咱们的领地足够我们世世代代过上好日子,没必要和外界打交道。”



    “这是谁这么教你的?难道你祖上一直都这样么?”



    “那也不是,我听说祖上也有很多敢闯敢拼的先人,他们世代打拼,才有后来的基业。我年幼时接管庄主的宝座。老朱管家是这么教我的,城堡请的老师,也是这么教我的。整个城堡上上下下,都默认历来就该这样。”



    “这就难怪了。”千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庄主大人,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这是笼中鸟,被人精致地养着,看着高高在上,实则你把你供着。不让你亲自掌权啊。”



    按理说,这种话说出来,岑奇必然会有激烈反应,老羞成怒都有可能。



    可岑奇却陷入一种难堪的沉默当中。



    千爷继续道:“庄主,如果钱能够解决您的困境,我可以担保,跟我们宝树族合作,钱一定不是问题。”



    岑奇眼神飘忽,忽然奇怪问道:“那如果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呢?”



    千爷和巴爷对视一眼,动容道:“如果不是钱的问题,这合作可能就麻烦了。我担心这次合作恐怕难成。”



    “这有什么麻烦?我一力要求合作,我这个庄主,支配我的灵地,难道还做不了这个主?”



    “本该是庄主您做主的。可恕我直言,只怕这个城堡现在真正做主的人,未必是庄主大人您啊。”



    岑奇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你们想说老朱吗?他终究是个下人,是我老岑家的随从。他难道还敢以下欺上?”



    千爷呵呵笑道:“庄主有这个自信是好的。可扪心自问,现在整个城堡上上下下,愿意听您这个庄主的,您能够使唤的,关键时候死忠于庄主您的,有几个?”



    千爷也很无奈,本来是来谈合作的。



    可眼下这个局势,好像他们莫名其妙就卷入了这个城堡的内部旋涡。而且这个旋涡还深不见底。



    要是岑奇这个庄主能当家,倒还好说。可很明显,岑奇只是名义上的当家,真正背后的话事人,其实是老朱管家。



    照这个局面下去,万一老朱管家翻脸,别说是合作,甚至他们这伙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各位,我终是城堡的主人,自然有我的底牌。有些事你们不必过于担心,今晚但请在这里安心歇下。等你们的大部队抵达再详谈。”



    千爷正要说话,巴爷却道:“我们在外围还有驻地,还有同伴在外,不好抛下同伴,在城堡里歇息。”



    岑奇皱眉:“你们信不过我,觉得我连你们的安危都保证不了?”



    巴爷忙道:“绝没有这个意思,实则不能抛下同伴。”



    千爷忽然道:“要不这样,我留下,巴爷你带人回去和大家会合。到时候也方便给多爷和虎爷引路。”



    巴爷显然是担心这里的安全问题,千爷要主动留下,他自然不可能反对。



    “足夭,你们呢?”巴爷瞥了江跃等人一眼。



    “呵呵,我们不能让千爷落单啊,千爷看得起我们,点我们几个跟随他,我们当然有义务鞍前马后跟随。”



    千爷赞叹:“好样的,我就说蘑菇人也有好汉子。”



    岑奇道:“好,就冲你们几个,这笔合作我一定全力促成。要是你们连住一晚的勇气都没有,我反而要怀疑你们是江湖骗子了。”



    双方就这样愉快敲定。



    千爷和江跃三人留下,巴爷带人返回山腰和同伙会合,顺便等多爷和虎爷的主力队伍抵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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