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磊和梁聃的意思,这猪就作为见面礼了,若是主人有多余的棉衣,那换两件也行。可是石琅说的没错,这个年代就是逃难也得有实力,否则到了新地方也会穷死。

    月牙湖边的这个小湖村其实是由三个大家族组成的,再加上一些零星的散客,人数大概也有近千。大胡子方乞和小少爷小芹分别是两大家族里的重要人物,还有一族大多是艾姓,至于石琅,则是属于零星散客那一伙的。平时小湖村的百姓很和睦,可以说根本没有争端,稍微有的意见也都是请人仲裁、和平解决的。大家都是背井离乡的人,都知道彼此的不容易。不过今天有点不对,为了谁得到那头大猪,方乞和小芹竟然争执起来。

    三头肥猪,近千斤的猪肉,基本上是每家都能分到一大份。这也是托了彭磊的福,否则有的人是一生也不会有这样的口福的。

    梁聃费尽心机也挣不脱小芹和方乞的纠缠,换上了新棉袄,不过这盔甲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穿上,甚至也不肯收下。他们梁家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什么东西贵重。这年月好的皮子不难得,一般的皮袄甚至不如一袭棉祆价值高。这熟皮的盔甲就不同了,那不是一般的牛皮,好的皮甲都是用犀牛皮制的,非常难得。至于黄金,虽然稀少,但那种金属又软又重,一般只能做玩物,所以梁聃收下时倒是很坦然的。

    收了黄金、棉袄,却不要皮甲,这显然是对小芹同志的不尊重,愤怒的小芹终于想起那位木大英雄还有一个同行的大哥。彭磊和石琅话得投机,这时正在研究美食。古人虽然粮食不丰裕,却还不知道物尽其用。动物的内脏除了心、肝外,其余的竟然都丢到野地里喂苍鹰--这多浪费呀!猪的那个肠、胃、肺等等,哪个不是好东西?

    好厨师不仅仅是指烧出来的菜味道好,处理原材料的本事一般也高人一畴。彭磊和石琅说得兴起,忍不住就要手痒。挽起袖口,一会儿的功夫,一付猪下水就处理完了--翻肠、剔油、冲洗,动作干净利索,看傻了边上一大堆的围观者。

    “毕竟是猎人,技艺非同小可,真是佩服。”芹本来是想让彭磊评理的,但是彭磊的表演也让他有点傻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苗大哥评评理,我为什么要白拿木兄的东西。”

    这丫头的眼中只有木大英雄,竟然忘了这猪猪“苗大哥”也是有份的。

    “是啊,是不能白拿啊!我说木头,你脑袋真是变木头啦?刚才差一点被那东西咬烂屁股,就凭着那份凶险,换一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可是,我……”梁聃挠着脖子,脸胀得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什么?没成家的男人真是做不成事。你也是二十出头了吧,看来应该给你找个婆娘,让你也尝尝当家的不易。芹兄弟,这皮甲我们收了,多谢,多谢!日后我们再给兄弟送一头牦鹿来,否则兄弟就太亏了。”彭磊仔细地看了小芹手中的皮甲,不住地点头,拉过梁聃就是狠狠地训斥。

    不知道彭磊的哪一句话触动了小芹的神经,这假小子突然小脸微红,眼睛亮得就像通了电的手电筒。石琅有点心领神会,哈哈笑道:“木兄弟竟然还没娶妻,真是没想到。兄弟这样英雄了得的人物,那一定得配出类拔萃的女子,天底下这样的佳人还真是不多。苗兄,不知道苗兄能不能做主?在下恰好知道哪里有这样才貌兼备的女子。”

    “是吗?长兄为父,在下当然能作主。不瞒石兄,这小子沉迷武道,对婚姻漠不关心,我们家里人给他找的他还看不上眼。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天下,岂能耽于枕席!唉,我们家里人拿他没办法。琅兄若是有出色的佳人,在下替全家在此多谢了!我们都知道这小子是口是心非,还不是因为没有遇到出色的姑娘。哈哈哈。”

    “大哥!”——怎么把话题搞到那边去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让不让人活了?梁聃急得直跳脚。他之所以没有娶妻,倒不全是彭磊说的那个原因。这个年代,女人就只是工具而已,能生儿子就行。不过梁聃的心中填满了家仇,随时准备赴死的,不娶妻也是不想害人。他们弟兄两个,梁勇长他四岁,早就有儿有女了,梁家的香火也不用他操心。

    “叫什么叫?这事我说了算,你老子那边有我呢。**,好姑娘很难得的,遇到了怎么能放过?把宝剑给我,我看就拜托石兄了。我相信石兄的眼光,错不了!”彭磊当然知道梁二不娶的原因,但是现在情况变了。眼看着这边十几个村族也在争权夺利,只要自己这方顺利,将来和甲芒就可能在疆场上对阵,那和做刺客是完全两回事了。将手中的短剑交给石琅,贼眼在人丛中乱瞄,当然,某些地方会多停一会儿,害得有些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哈哈哈,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木头,还不快谢石兄?小芹兄弟,别走啊,我来做煮白肚、烤肥肠,这可是从鸟族学来的手艺。”彭磊一高兴,把“今天只吃现成的”的誓言也忘了个精光。

    猪肚虽然有三个,但是煮熟后就只有一碟,只够每个人尝一尝鲜。肥肠就不一样了,三付猪肠足够彭磊展露厨艺。肠肺汤鲜香味美,瓦罐肥肠浓香熏人,把小湖村的头面人物们都馋得差点忘了祖宗。从鸟族学来的技艺已经如此不凡,那鸟族人烧的肉又是什么滋味呢?吃着碗里的,几乎每个人都在遐想。

    “传说那鸟人能化身成*人鸟身蛇尾的样子,是上天的神灵转生,是不是真的啊?”眼前的两位既然能从鸟族学到本事,那肯定也是见过鸟人其人的。当然这样离奇的传说许多人也是不信的,所以虽然好奇,却也没人好意思问。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问出来,那就很自然了。

    石琅拿了梁聃的短剑,果然是跑去小芹的家,于是乎假小子芹的家里一下子随石琅出来了十几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是。有资格能品尝到客人做出的美食的人本来不多,有了这么些人的加入,屋里才热闹起来。其他人都是对缩手缩脚地躲在一边的梁聃感兴趣,这小姑娘却是和石琅他们一样,对美食和鸟人更好奇。

    “胡说呢!即便他真是神灵转世,这肉身也是不可能变化的。”芹轻声斥道。

    “二哥不会骗我吧?不会变就好,否则是会吓死人的。我将来要嫁给鸟人,听说他才是真英雄。二姐不是一直说要大英雄才肯嫁吗?木大哥只不过是杀两头猪而已,能杀猪就是大英雄吗?”小姑娘吃着竹签烤肥肠,对芹很不屑。

    彭磊同学初听到关于鸟人的传说时,心里只是好笑。那把梁公为他特制的、饮血无数的短剑剁着煮肉,欣赏着芹的热情、梁聃的尴尬,吃得不亦乐乎。冷不丁听到小姑娘说出的那句话,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差一点将自己的手指头割了下来。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那鸟人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长得青面獠牙,身上的黑毛有这么长,哪有这位木头大哥帅。”指手划脚地比划着,心里直叫“天哪”!

    “我叫采葭。苗大哥骗人的,鸟人公的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且听说他很魁梧,也是很美貌的。我将来一定要嫁给鸟人公这样的大英雄!苗大哥肯定认识鸟人公,你一定要帮我。”

    “我……用得着我帮吗?我告诉你,木头和那个彭磊就是好朋友。”

    “是吗?”小姑娘一愣,然后一步窜到梁聃的身边,抓住梁聃的手臂使劲地摇,“二姐夫,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去见鸟人公。”刚才还对杀猪的大英雄很不屑,这一刻“姐夫”就叫得这么顺溜,真是小孩子。

    梁聃本来已经饿得快要四肢抽筋了,刚刚过去的一天一夜真是紧张刺激,也特别耗体力。好不容易能补充能量了,彭磊竟然心血来潮做起了大媒,引来了一大堆相亲的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尴尬得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味--关键是他这身份是假的,木头这名字是假的,杀猪英雄也是假的!看彭磊吃得有滋有味,梁二的心里真是无法形容的尴尬,如坐针毡,偏偏还不敢对鸟人有意见。见到小姑娘采葭时他的眼睛倒是一亮,小妹如此,其姐可想而知,看来石琅并不是一个没人性的媒婆。

    有句话叫什么?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鸟人公了!看着彭磊的尴尬,突然间心情大爽,猛嚼了两口肥肉,吐气开声,拍胸保证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你见到鸟人。”

    芹仗着自己穿着男装,一直不客气地在梁聃的身边占着一个座位,梁聃身前的碟子里堆满了东西,几乎全是她代劳的。此刻小妹挤到旁边来夹缠不清,才那么小的年纪就想嫁人,嘴里还乱七八糟地胡说,忍不住就要表示一下。

    一把将采葭从梁聃的身边拉开,教训道:“你才多大?满嘴胡言。这里都是大人,爹娘也真是的,让小孩子出来乱跑。”

    “嫁人有什么不好?二姐嘴上说不要嫁人,看见了木头姐夫还不是一样的神魂颠倒?还说我!”小姑娘挣扎着。

    “胡说!谁神魂颠倒了?再敢乱说,我、我打你的嘴巴!”芹的小脸变得通红,有点口不择言。突然现好像说错话了,再看四周,除了难得的几个,连家里人都瞪大了眼睛冲她咧嘴。再也坐不下去了,跳起身来,“哎呀”一声惊叫,捂着脸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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