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165

    幽huā摆锦,野草铺蓝。涧水相连落,溪云一样闲。重重谷壑藤萝密,远远峰峦树木蘩。鸟啼雁过,鹿饮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尘埃滚滚真难到,泉石涓涓不厌看。每见仙童采药去,常逢樵了负薪还。果然不亚天台景,胜似三峰西华山

    这大圣正然观看那山不尽,又只见背yin处,有一所庄院,忽闻得犬吠之声。大圣下山,径至庄所,却也好个去处,看那——

    小桥通活水,茅舍倚青山。村犬汪篱落,幽人自往还。

    不时来至门首,见一个老道人,盘坐在绿茵之上,大圣放下瓦钵,近前道问讯。那道人欠身还礼道:“那方来者?至小庵有何勾当?”行者道:“贫僧乃东土大唐钦差西天取经者。因我师父误饮了子母河之水,如今腹疼肿胀难禁。问及土人,说是结成胎气,无方可治。访得解阳山破儿洞有落胎泉可以消得胎气,故此特来拜见如意真仙,求些泉水,搭救师父,累烦老道指引指引。”那道人笑道:“此间就是破儿洞,今改为聚仙庵了。我却不是别人,即是如意真仙老爷的大徒弟。你叫做什么名字?待我好与你通报。”行者道:“我是唐三藏法师的大徒弟,贱名孙悟空。”那道人问曰:“你的huā红酒礼,都在那里?”行者道:“我是个过路的挂搭僧,不曾办得来。”道人笑道:“你好痴呀我老师父护住山泉,并不曾白送与人。你回去办将礼来,我好通报,不然请回,莫想莫想”行者道:“人情大似圣旨,你去说我老孙的名字,他必然做个人情,或者连井都送我也。”

    那道人闻此言,只得进去通报,却见那真仙抚琴,只待他琴终,方才说道:“师父,外面有个和尚,口称是唐三藏大徒弟孙悟空,yu求落胎泉水,救他师父。”那真仙不听说便罢,一听得说个悟空名字,却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急起身,下了琴chuáng,脱了素服,换上道衣,取一把如意钩子,跳出庵门,叫道:“孙悟空何在?”行者转头,观见那真仙打扮——

    头戴星冠飞彩yàn,身穿金缕法衣红。足下云鞋堆锦绣,腰间宝带绕玲珑。

    一双纳锦凌bo袜,半lu裙襕闪绣绒。手拿如意金钩子,钅尊利杆长若蟒龙。

    凤眼光明眉探竖,钢牙尖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蓬松。

    形容恶似温元帅,争奈衣冠不一同。

    行者见了,合掌作礼道:“贫僧便是孙悟空。”那先生笑道:“你真个是孙悟空,却是假名托姓者?”行者道:“你看先生说话,常言道,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悟空,岂有假托之理?”先生道:“你可认得我么?”行者道:“我因归正释门,秉诚僧教,这一向登山涉水,把我那幼时的朋友也都疏失,未及拜访,少识尊颜。适间问道子母河西乡人家,言及先生乃如意真仙,故此之。”那先生道:“你走你的路,我修我的真,你来访我怎的?”行者道:“因我师父误饮了子母河水,腹疼成胎,特来仙府,拜求一碗落胎泉水,救解师难也。”那先生怒目道:“你师父可是唐三藏么?”行者道:“正是,正是。”先生咬牙恨道:“你们可曾会着一个圣婴大王么?”行者道:“他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妖怪的绰号,真仙问他怎的?”先生道:“是我之舍侄,我乃牛魔王的兄弟。前者家兄处有信来报我,称说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惫懒,将他害了。我这里正没处寻你报仇,你倒来寻我,还要什么水哩”行者陪笑道:“先生差了,你令兄也曾与我做朋友,幼年间也曾拜七弟兄,但只是不先生尊府,有失拜望。如今令侄得了好处,现随着观音菩萨,做了善财童子。我等尚且不如,怎么反怪我也?”先生喝道:“这泼猢狲还nong巧舌我舍侄还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不得无礼吃我这一钩”大圣使铁bāng架住道:“先生莫说打的话,且与些泉水去也。”那先生骂道:“泼猢狲不死活如若三合敌得我,与你水去;敌不去,只把你剁为rou酱,方与我侄子报仇。”大圣骂道:“我把你不识起倒的孽障既要打,走上来看棍”那先生如意钩劈手相还。二人在聚仙庵好杀——

    圣僧误食成胎水,行者来寻如意仙。那晓真仙原是怪,倚强护住落胎泉。及至相逢讲仇隙,争持决不遂如然。言来语去成篸飖,意恶情凶要报冤。这一个因师伤命来求水,那一个为侄亡身不与泉。如意钩强如蝎毒,金箍bāng狠似龙巅。当xiongluàn刺施威猛,着脚斜钩展妙玄。yin手棍丢伤处重,过肩钩起近头鞭。锁腰一棍鹰持雀,压顶三钩良捕蝉。往往来来争胜败,返返复复两回还。钩挛bāng打无前后,不见输赢在那边。

    那先生与大圣战经十数合,敌不得大圣。这大圣越加猛烈,一条bāng似滚滚流星,着头luàn打,先生败了筋力,倒拖着如意钩,往山上走了。

    大圣不去赶他,却来庵内寻水,那个道人早把庵门关了。大圣拿着瓦钵,赶至门前,尽力气一脚,踢破庵门,闯将进去,见那道人伏在井栏上,被大圣喝了一声,举bāng要打,那道人往后跑了。却才寻出吊桶来,正自打水,又被那先生赶到前边,使如意钩子把大圣钩着脚一跌,跌了个嘴哏地。大圣爬起来,使铁bāng就打,他却闪在旁边,执着钩子道:“看你可取得我的水去”大圣骂道:“你上来,你上来我把你这个孽障,直打杀你”那先生也不上前拒敌,只是禁住了,不许大圣打水。大圣见他不动,却使左手轮着铁bāng,右手使吊桶,将索子才突鲁鲁的放下。他又来使钩。大圣一只手撑持不得,又被他一钩钩着脚,扯了个蝤踵,连井索通跌下井去了。大圣道:“这厮却是无礼”爬起来,双手轮bāng,没头没脸的打将上去。那先生依然走了,不敢迎敌。大圣又要去取水,奈何没有吊桶,又恐怕来钩扯,心中暗暗想道:“且去叫个帮手来”

    好大圣,拨转云头,径至村舍门首叫一声:“沙和尚。”那里边三藏忍痛呻yin,猪八戒哼声不绝,听得叫唤,二人欢喜道:“沙僧啊,悟空来也。”沙僧连忙出门接着道:“大哥,取水来了?”大圣进门,对唐僧备言前事,三藏滴泪道:“徒弟啊,似此怎了?”大圣道:“我来叫沙兄弟与我同去,到那庵边,等老孙和那厮敌斗,教沙僧乘便取水来救你。”三藏道:“你两个没病的都去了,丢下我两个有病的,教谁伏shi?”那个老婆婆在旁道:“老罗汉只管放心,不须要你徒弟,我家自然看顾伏shi你。你们早间到时,我等实有爱怜之意,却才见这位菩萨云来雾去,方你是罗汉菩萨。我家决不敢复害你。”行者咄的一声道:“汝等女流之辈,敢伤那个?”老婆子笑道:“爷爷呀,还是你们有造化,来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们也不得囫囵了”八戒哼哼的道:“不得囫囵,是怎么的?”婆婆道:“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老小众大,那年小之人,那个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假如不从,就要害你性命,把你们身上rou,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八戒道:“若这等,我决无伤。他们都是香喷喷的,好做香袋;我是个臊猪,就割了rou去,也是臊的,故此可以无伤。”行者笑道:“你不要说嘴,省些力气,好生产也。”那婆婆道:“不必迟疑,快求水去。”行者道:“你家可有吊桶?借个使使。”那婆子即往后边取出一个吊桶,又窝了一条索子,递与沙僧。沙僧道:“带两条索子去,恐一时井深要用。”沙僧接了桶索,即随大圣出了村舍,一同驾云而去。那消半个时辰,却到解阳山界,按下云头,径至庵外。大圣吩咐沙僧道:“你将桶索拿了,且在一边躲着,等老孙出头索战。你待我两人交战正浓之时,你乘机进去,取水就走。”沙僧谨依言命。

    孙大圣掣了铁bāng,近门高叫:“开门,开门”那守门的看见,急入里通报道:“师父,那孙悟空又来了也。”那先生心中大怒道:“这泼猴老大无状一向闻他有些手段,果然今日方,他那条bāng真是难敌。”道人道:“师父,他的手段虽高,你亦不亚与他,正是个对手。”先生道:“前面两回,被他赢了。”道人道:“前两回虽赢,不过是一猛之性;后面两次打水之时,被师父钩他两跌,却不是相比肩也?先既无奈而去,今又复来,必然是三藏胎成身重,埋怨得紧,不得已而来也,决有慢他师之心。管取我师决胜无疑。”

    真仙闻言,喜孜孜满怀chun意,笑盈盈一阵威风,ting如意钩子,走出门来喝道:“泼猢狲你又来作甚?”大圣道:“我来只是取水”。真仙道:“泉水乃吾家之井,凭是帝王宰相,也须表礼羊酒来求,方才仅与些须。况你又是我的仇人,擅敢白手来取?”大圣道:“真个不与?”真仙道:“不与,不与”大圣骂道:“泼孽障既不与水,看棍”丢一个架子,抢个满怀,不容说,着头便打。那真仙侧身躲过,使钩子急架相还。这一场比前更胜,好杀——

    金箍bāng,如意钩,二人奋怒各怀仇。飞砂走石乾坤暗,播土扬尘日月愁。大圣救师来取水,妖仙为侄不容求。两家齐努力,一处赌安休。咬牙争胜负,切齿定刚柔。添机见,越抖擞,喷云嗳雾鬼神愁。朴朴兵兵钩bāng响,喊声哮吼振山丘。狂风滚滚催林木,杀气纷纷过斗牛。大圣愈争愈喜悦,真仙越打越绸缪。有心有意相争战,不定存亡不罢休。

    他两个在庵门外交手,跳跳舞舞的,斗到山坡之下,恨苦相持不题。

    却说那沙和尚提着吊桶,闯进门去,只见那道人在井边挡住道:“你是甚人,敢来取水”沙僧放下吊桶,取出降妖宝杖,不对话,着头便打。那道人躲闪不及,把左臂膊打折,道人倒在地下挣命。沙僧骂道:“我要打杀你这孽畜,怎奈你是个人身我还怜你,饶你去罢让我打水”那道人叫天叫地的,爬到后面去了。沙僧却才将吊桶向井中满满的打了一吊桶水,走出庵门,驾起云雾,望着行者喊道:“大哥,我已取了水去也饶他罢,饶他罢”

    大圣听得,方才使铁bāng支住钩子道:“你听老孙说,我本待斩尽杀绝,争奈你不曾犯法,二来看你令兄牛魔王的情上。先头来,我被钩了两下,未得水去。才然来,我是个调虎离山计,哄你出来争战,却着我师弟取水去了。老孙若肯拿出本事来打你,莫说你是一个什么如意真仙,就是再有几个,也打死了。正是打死不如放生,且饶你教你活几年耳,已后再有取水者,切不可勒扌肯他。”那妖仙不识好歹,演一演,就来钩脚,被大圣闪过钩头,赶上前,喝声:“休走”那妖仙措手不及,推了一个蹼辣,挣扎不起。大圣夺过如意钩来,折为两段,总拿着又一抉,抉作四段,掷之于地道:“泼孽畜再敢无礼么?”那妖仙战战兢兢,忍辱无言,这大圣笑呵呵,驾云而起。有诗为证,诗曰:

    真铅若炼须真水,真水调和真汞干。真汞真铅无母气,灵砂灵药是仙丹。

    婴儿枉结成胎象,土母施功不费难。推倒旁门宗正教,心君得意笑容还。

    大圣纵着祥光,赶上沙僧,得了真水,喜喜欢欢,回于本处,按下云头,径来村舍,只见猪八戒腆着肚子,倚在门枋上哼哩。行者悄悄上前道:“呆子,几时占房的?”呆子慌了道:“哥哥莫取笑,可曾有水来么?”行者还要耍他,沙僧随后就到,笑道:“水来了,水来了”三藏忍痛欠身道:“徒弟啊,累了你们也”那婆婆却也欢喜,几口儿都出礼拜道:“菩萨呀,却是难得,难得”即忙取个huā磁盏子,舀了半盏儿,递与三藏道:“老师父,细细的吃,只消一口,就解了胎气。”八戒道:“我不用盏子,连吊桶等我喝了罢。”那婆子道:“老爷爷,唬杀人罢了若吃了这吊桶水,好道连肠子肚子都化尽了”吓得呆子不敢胡为,也只吃了半盏。那里有顿饭之时,他两个腹中绞痛,只听轮毂轮毂三五阵肠鸣。肠鸣之后,那呆子忍不住,大小便齐流。唐僧也忍不住要往静处解手。行者道:“师父啊,切莫出风地里去。怕人子,一时冒了风,nong做个产后之疾。”那婆婆即取两个净桶来,教他两个方便。须臾间,各行了几遍,才觉住了疼痛,渐渐的销了肿胀,化了那血团rou块。那婆婆家又煎些白米粥与他补虚。八戒道:“婆婆,我的身子实落,不用补虚。且烧些汤水与我洗个澡,却好吃粥。”沙僧道:“哥哥,洗不得澡,坐月子的人nong了水浆致病。”八戒道:“我又不曾大生,左右只是个小产,怕他怎的?洗洗儿干净。”真个那婆子烧些汤与他两个净了手脚。唐僧才吃两盏儿粥汤,八戒就吃了十数碗,还只要添。行者笑道:“夯货少吃些莫nong做个沙包肚,不象模样。”八戒道:“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母猪,怕他做甚?”那家子真个又去收拾煮饭。

    老婆婆对唐僧道:“老师父,把这水赐了我罢。”行者道:“呆子,不吃水了?”八戒道:“我的肚腹也不疼了,胎气想是已行散了,洒然无事,又吃水何为?”行者道:“既是他两个都好了,将水送你家罢。”那婆婆谢了行者,将余剩之水,装于瓦罐之中,埋在后边地下,对众老小道:“这罐水,彀我的棺材本也”众老小无不欢喜,整顿饭,调开桌凳。唐僧们吃了,消消停停,将息了一宿。次日天明,师徒们谢了婆婆家,出离村舍。唐三藏攀鞍上马,沙和尚挑着行囊,孙大圣前边引路,猪八戒拢了缰绳。这里才是洗净口孽身干净,销化凡胎体自然。

    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国界。唐僧在马上指道:“悟空,前面城池相近,市井上人语喧哗,想是西梁女国。汝等须要仔细,谨慎规矩,切休放dàng情怀,紊luàn法门教旨。”三人闻言,谨遵严命。言未尽,却至东关厢街口。那里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fu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慌得那三藏勒马难行,须臾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八戒口里luàn嚷道:“我是个销猪,我是个销猪”行者道:“呆子,莫胡谈,拿出旧嘴脸便是。”八戒真个把头摇上两摇,竖起一双蒲扇耳,扭动莲蓬吊搭chun,发一声喊,把那些fu女们唬得跌跌爬爬。有诗为证,诗曰:

    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yin世少阳。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

    娇娥满路呼人种,幼fu盈街接粉郎。不是悟能施丑相,烟huā围困苦难当。

    遂此众皆恐惧,不敢上前,一个个都捻手矬腰,摇头咬指,战战兢兢,排塞街旁路下,都看唐僧。孙大圣却也nong出丑相开路。沙僧也装掞虎维持。八戒采着马,掬着嘴,摆着耳朵。一行前进,又见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shi立街下,高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三藏闻言下马,观看那衙门上有一匾,上书“迎阳驿”三字。长老道:“悟空,那村舍人家传言是实,果有迎阳之驿。”沙僧笑道:“二哥,你却去照胎泉边照照,看可有双影。”八戒道:“莫nong我我自吃了那盏儿落胎泉水,已此打下胎来了,还照他怎的?”三藏回头吩咐道:“悟能,谨言,谨言”遂上前与那女官作礼。女官引路,请他们都进驿内,正厅坐下,即唤看茶。又见那手下人尽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之类,你看他拿茶的也笑。

    少顷茶罢,女官欠身问曰:“使客何来?”行者道:“我等乃东土大唐王驾下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师父便是唐王御弟,号曰唐三藏,我乃他大徒弟孙悟空,这两个是我师弟猪悟能、沙悟净,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通关文牒,乞为照验放行。”那女官执笔写罢,下来叩头道:“老爷恕罪,下官乃迎阳驿驿丞,实不上邦老爷,当远接。”拜毕起身,即令管事的安排饮馔,道:“爷爷们宽坐一时,待下官进城启奏我王,倒换关文,打发领给,送老爷们西进。”三藏欣然而坐不题。

    且说那驿丞整了衣冠,径入城中五凤楼前,对黄门官道:“我是迎阳馆驿丞,有事见驾。”黄门即时启奏,降旨传宣至殿,问曰:“驿丞有何事来奏?”驿丞道:“微臣在驿,接得东土大唐王御弟唐三藏,有三个徒弟,名唤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连马五口,yu上西天拜佛取经。特来启奏公,可许他倒换关文放行?“女王闻奏满心欢喜,对众文武道:“寡人夜来梦见金屏生彩yàn,yu镜展光明,乃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拥拜丹墀道:“公,怎见得是今日之喜兆?”女王道:“东土男人,乃唐朝御弟。我国中自hun沌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yin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拜舞称扬,无不欢悦。

    驿丞又奏道:“公之论,乃万代传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凶恶,不成相貌。”女王道:“卿见御弟怎生模样?他徒弟怎生凶丑?”驿丞道:“御弟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与他领给,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天,只留下御弟,有何不可?”众官拜奏道:“公之言极当,臣等钦此钦遵。但只是匹配之事,无媒不可。自道,姻缘配合凭红叶,月老夫妻系赤绳。”女王道:“依卿所奏,就着当驾太师作媒,迎阳驿丞婚,先去驿中与御弟求亲。待他许可,寡人却摆驾出城迎接。”那太师驿丞领旨出朝。

    却说三藏师徒们在驿厅上正享饭,只见外面人报:“当驾太师与我们本官老姆来了。”三藏道:“太师来却是何意?”八戒道:“怕是女王请我们也。”行者道:“不是相请,就是说亲。”三藏道:“悟空,假如不放,强bi成亲,却怎么是好?”行者道:“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说不了,二女官早至,对长老下拜。长老一一还礼道:“贫僧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拜?”那太师见长老相貌轩昂,心中暗喜道:“我国中实有造化,这个男子,却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毕起来,shi立左右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三藏道:“我出家人,喜从何来?”太师躬身道:“此处乃西梁女国,国中自来没个男子。今幸御弟爷爷降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只身来到贵地,又无儿女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大人求的是那个亲事?”驿丞道:“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十分欢喜,道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yàn,yu镜展光明,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着太师作媒,下官婚,故此特来求这亲事也。”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太师道:“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请御弟速允,庶好回奏。”长老越加痴哑。

    八戒在旁掬着碓ting嘴叫道:“太师,你去上复国王:我师父乃久修得道的罗汉,决不爱你托国之富,也不爱你倾国之容,快些儿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去,留我在此招赘,如何?”太师闻说,胆战心惊,不敢回话。驿丞道:“你虽是个男身,但只形容丑陋,不中我王之意。”八戒笑道:“你甚不通变,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行者道:“呆子,勿得胡谈,任师父尊意,可行则行,可止则止,莫要担阁了媒妁工夫。”三藏道:“悟空,凭你怎么说好”行者道:“依老孙说,你在这里也好。自道,千里姻缘似线牵哩,那里再有这般相应处?”三藏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却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也?”太师道:“御弟在上,微臣不敢隐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御弟为亲,教你三位徒弟赴了会亲筵宴,发付领给,倒换关文,往西天取经去哩。”行者道:“太师说得有理,我等不必作难,情愿留下师父,与你为夫,快换关文,打发我们西去,待取经回来,好到此拜爷娘,讨盘缠,回大唐也。”那太师与驿丞对行者作礼道:“多谢老师yu成之恩”八戒道:“太师,切莫要口里摆菜碟儿,既然我们许诺,且教你先安排一席,与我们吃钟肯酒,如何?”太师道:“有,有,有,就教摆设筵宴来也。”那驿丞与太师欢天喜地回奏女不题。

    却说唐长老一把扯住行者,骂道:“你这猴头,nong杀我也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教我在此招婚,你们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行者道:“师父放心,老孙岂不你性情。但只是到此地,遇此人,不得不将计就计”三藏道:“怎么叫做将计就计?”行者道:“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人割了你rou,做什么香袋啊,我等岂有善报?一定要使出降魔dàng怪的神通。你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诚为不善了也。”三藏听说,道:“悟空,此论最善。但恐女招我进去,要行夫fu之礼,我怎肯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走真精,坠落了本教人身?”

    行者道:“今日允了亲事,他一定以皇帝礼,摆驾出城接你。你更不要推辞,就坐他凤辇龙车,登宝殿,面南坐下,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宣我们兄弟进朝,把通关文牒用了印,再请女王写个手字huā押,佥押了交付与我们。一壁厢教摆筵宴,就当与女王会喜,就与我们送行。待筵宴已毕,再叫排驾,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回来与女王配合。哄得他君臣欢悦,更无阻挡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你下了龙车凤辇,教沙僧伺候左右,伏shi你骑上白马,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我们顺大路只管西行。行得一昼夜,我却念个咒,解了术法,还教他君臣们苏醒回城。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四众同心合意,正自商量不题。

    却说那太师与驿丞不等宣诏,直入朝门白yu阶前奏道:“公佳梦最准,鱼水之欢就矣。”女王闻奏,卷珠帘,下龙chuáng,启嘴chun,lu银齿,笑yinyin娇声问曰:“贤卿见御弟,怎么说来?”太师道:“臣等到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还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徒弟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取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太师奏道:“御弟不言,愿配我,只是他那二徒弟,先要吃席肯酒?”女王闻言,即传旨教光禄寺排宴,一壁厢排大驾,出城迎接夫君。众女官即钦遵王命,打扫宫殿,铺设庭台。一班儿摆宴的,火速安排;一班儿摆驾的,流星整备。你看那西梁国虽是fu女之邦,那銮舆不亚中华之盛,但见——

    六龙喷彩,双凤生祥。六龙喷彩扶车出,双凤生祥驾辇来。馥异香蔼,氤氲瑞气开。金鱼yu佩多官拥,宝髻云鬟众女排。鸳鸯掌扇遮銮驾,翡翠珠帘影凤钗。笙歌音美,弦管声谐。一片欢情冲碧汉,无边喜气出灵台。三檐罗盖摇天宇,五sè旌旗映御阶。此地自来无合卺,女王今日配男才。

    不多时,大驾出城,早到迎阳馆驿。忽有人报三藏师徒道:“驾到了。”三藏闻言,即与三徒整衣出厅迎驾。女王卷帘下辇道:“那一位是唐朝御弟?”太师指道:“那驿门外香案前穿衣者便是。”女王闪凤目,簇蛾眉,仔细观看,果然一表非凡,你看他——

    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chun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之处,不觉yin情汲汲,爱yu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观看那女王,却也袅娜,真个——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huā瓣,鬟堆金凤丝。秋bo湛湛妖娆态,chun笋纤纤妖媚姿。斜红绡飘彩yàn,高簪珠翠显光辉。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yu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那呆子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只见那女王走近前来,一把扯住三藏,俏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请上龙车,和我同上金銮宝殿,匹配夫fu去来。”这长老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行者在侧教道:“师父不必太谦,请共师娘上辇,快快倒换关文,等我们取经去罢。”长老不敢回言,把行者抹了两抹,止不住落下泪来,行者道:“师父切莫烦恼,这般富贵,不受用还待怎么哩?”三藏没及奈何,只得依从,揩了眼泪,强整欢容,移步近前,与女——

    同携素手,共坐龙车。那女喜孜孜yu配夫妻,这长老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要洞房huā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女帝真情,圣僧假意。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一个怕逢女sè,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二人和会同登辇,岂料唐僧各有心

    那些文武官,见公与长老同登凤辇,并肩而坐,一个个眉huā眼笑,拨转仪从,复入城中。孙大圣才教沙僧挑着行李,牵着白马,随大驾后边同行。猪八戒往前luàn跑,先到五凤楼前,嚷道:“好自在好现成呀这个nong不成,这个nong不成吃了喜酒进亲才是”唬得些执仪从引导的女官,一个个回至驾边道:“公,那一个长嘴大耳的,在五凤楼前嚷道要喜酒吃哩。”女闻奏,与长老倚香肩,偎并桃腮,开檀口,俏声叫道:“御弟哥哥,长嘴大耳的是你那个高徒?”三藏道:“是我第二个徒弟,他生得食肠宽大,一生要图口féi。须是先安排些酒食与他吃了,方可行事。”女急问:“光禄寺安排筵宴完否?”女官奏道:“已完,设了荤素两样,在东阁上哩。”女王又问:“怎么两样?”女官奏道:“臣恐唐朝御弟与高徒等平素吃,故有荤素两样。”女王却又笑yinyin,偎着长老的香腮道:“御弟哥哥,你吃荤吃素?”三藏道:“贫僧吃素,但是未曾戒酒,须得几杯素酒,与我二徒弟吃些。”

    说未了,太师启奏:“请赴东阁会宴,今宵吉日良辰,就可与御弟爷爷成亲,明日天开黄道,请御弟爷爷登宝殿,面南改年号即位。”女王大喜,即与长老携手相搀,下了龙车,共入端门里,但见那——

    风飘仙乐下楼台,阊阖中间翠辇来。凤阙大开光蔼蔼,皇宫不闭锦排排。

    麒麟殿内炉烟袅,孔雀屏边房影回。亭阁峥嵘如上国,yu堂金马更奇哉

    既至东阁之下,又闻得一派笙歌声韵美,又见两行红fen貌娇娆。正中堂排设两般盛宴:左边上首是素筵,右边上首是荤筵,下两路尽是单席。那女王敛袍袖,十指尖尖,奉着yu杯,便来安席。行者近前道:“我师徒都是吃素。先请师父坐了左手素席,转下三席,分左右,我兄弟们好坐。”太师喜道:“正是,正是。师徒即父子也,不可并肩。”众女官连忙调了席面。女王一一传杯,安了他弟兄三位。行者又与唐僧丢个眼sè,教师父回礼。三藏下来,却也擎yu杯,与女王安席。那些文武官,朝上拜谢了皇恩,各依品从,分坐两边,才住了音乐请酒。那八戒那管好歹,放开肚子,只情吃起。也不管什么yu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huā菜、石huā菜、紫菜、蔓菁、芋头、萝菔、山药、黄精,一骨辣了个罄尽,喝了五七杯酒。口里嚷道:“看添换来拿大觥来再吃几觥,各人干事去。”沙僧问道:“好筵席不吃,还要干甚事?”呆子笑道:“人云,造弓的造弓,造箭的造箭。我们如今招的招,嫁的嫁,取经的还去取经,走路的还去走路,莫只管贪杯误事,快早儿打发关文,正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女王闻说,即命取大杯来。近shi官连忙取几个鹦鹉杯、鸬鹚杓、金叵罗、银凿落、玻璃盏、水晶盆、蓬莱碗、琥珀钟,满斟yu液,连注琼浆,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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