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先生!”

    “朕至今仍清晰记得他的模样,当年新郑之见,朕真的很欣赏他,奈何,有后面之事。”

    “这座城池也不复往昔盛况。”

    东巡!

    始皇帝嬴政在三川郡洛邑之地没有停留太久,不过五七日而已,若非又前往了一次北邙山,当会更快离去。

    北邙山。

    埋葬许多人。

    有王侯将相,也有普通人,无论生前多么的煊赫,如今都在大地之下,逐渐变成枯骨。

    自洛邑离去,继续东行。

    偏南一拐,便是入颍川郡,灭韩之后,韩国大部分之地设为颍川郡,都城新郑便是在其中。

    历经战火连绵,多年来,新郑已然凋敝,盛况不复。

    车辇行至新郑城外,嬴政没有入内,遥望这座熟悉的城池,自己十多年前来过这里。

    那个时候,新郑还是诸夏煌煌王城。

    那个时候,新郑之内,还有旧韩的王公贵族,还有韩非先生,还有其它的许多人。

    一切都变了。

    “韩非之才,可自成一家!”

    “才学道理,诸夏可用。”

    “才学之人,家国血脉。”

    “韩非那样的人,生性中自有一丝高傲的气息,也许他不入秦国,也是极好的结果。”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纵然没有国家的依存。”

    “那是天地堂然正道,已然步入道的痕迹,然而,想要做到那一步很难很难。”

    周清御马在侧,新郑之城,自己也有好久好久没有前来了。

    十多年的时间,那座城池已经凋零了。

    彻底凋零了。

    里面虽有百姓,然而颍川郡的郡府是在阳翟,非新郑,那就注定新郑的官员配置不高。

    再加上帝国有意抹去韩国的过往风华,一切会凋零更快。

    韩非!

    紫兰轩!

    夜幕!

    玄翦!

    弄玉!

    ……

    那个时候,自己不算很大,一切都是有趣的,而韩非他们一行人在新郑的折腾是有意思的。

    再给他们五年、十年的时间,说不定真的可以折腾出来一些动静。

    再有一二十年,还真有可能重走越国当年的经历,重新崛起,成为诸夏霸主地位。

    然而。

    那个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期时,韩国之地已经支离破碎,国土小,兵力弱,君主懦,臣心不一,更有赵国、魏国也不会看着韩国做大。

    韩非的努力可以做成一些事情。

    可以逆转一些小势。

    却不足以逆转大势。

    韩非可以续命,最终的结果还是要殒命。

    韩非身死,韩国沦亡,一切成空。

    “一切都过去了。”

    “朕当年入新郑的时候,还曾听闻一些人。”

    “鬼谷传人,卫庄!”

    “他如今在兰陵之地吧。”

    “还有那位紫兰轩的紫女姑娘。”

    “还有那位韩国五世为相的张家少年人,张良?”

    “如今是儒家弟子了,还成为儒家的三位的当家之意,想来也是才学过人的。”

    “儒家!”

    “读书人!”

    “儒以文乱法,李斯,待行过颍川郡,你领一只车队,先行前往琅琊郡吧。”

    “诸子百家,因烽火出,而今,也该收敛了。”

    韩非入秦。

    韩非的确入秦了,却因家国血脉之故,常有格格不入之感,自己了解他的心意,可以容纳。

    而庙朝群臣,他们所思所想,却不一样如此。

    还有李斯。

    他之才并不逊色韩非,二人各有所长,韩非之才胜在奇,非奇才无疑成就那般道理。

    李斯之才胜在正,非正法无疑领国府诸事。

    历经多年历练,李斯也足矣担起许多事。

    逝者如斯,帝国大业还在将来,中枢人员变动,李斯接下来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助力自己调理帝国阴阳,理顺万物。

    话语当年故人,念及此行一件要事。

    视线一转,落于一人身上。

    “喏!”

    李斯一礼。

    “李斯,根据罗网那边的消息,韩国王族似乎还有一支血脉?”

    “下落如何?”

    嬴政又道。

    “陛下,那人是韩国前太子韩宇的孩子,名为韩成,根据罗网消息,那人近年来多在齐鲁之地行走。”

    “很少离开山东之地。”

    “具体下落,暂时不太明了。”

    “虽无十分证据,却也了解其人同兰陵城的紫兰轩有些联系,那里的紫兰轩也有一位旧韩公主。”

    “从其入,找到那人不难。”

    李斯缓缓应语。

    “韩成!”

    “韩国王族血脉,诸夏间诸国的血脉之人许多许多,朕知晓他们的心思,也许朕此行他们还会有所动作。”

    “无需理会他,朕会下一道旨意于诸郡,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那些人不过疥癣之患。”

    嬴政摆摆手。

    区区一位韩国王族血脉?不为入心,连旧韩都在帝国锐士下沦亡,一位沦亡的王族血脉,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诸国遗留的血脉又算得了什么。

    帝国初立不过数年,戈矛之血尚未彻底干涸,足以威慑六合,比起他们,其它事情更加重要。

    “……”

    李斯再次一礼。

    那些人的确不算什么,帝国面前,翻手可灭。

    “颍川郡这里的水利沟渠倒是不错,郡侯可知为何?”

    再次瞧了新郑一眼,始皇帝嬴政御马沿着道路远去,随行盛大车驾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哈哈,陛下此问,岂非是中央学宫考试之时的送分之题。”

    “数年来,玄清在江南可是请了那位数次,奈何一直无空,只有再等一等了。”

    “大田令郑国……故土于此,自然心意如此。”

    “此行郑国没有前来,倒是可惜。”

    “论来,郑国也在儒家授教,与李斯、韩非等也有相识。”

    周清大笑。

    郑国。

    这人的为官之道,就是做实事,而这一点,也正是皇兄所喜欢看到和见到的,当年郑国渠之事,郑国的根基便是定下。

    多年来,官位一直都是大田令,想要将其提拔高爵重臣,皆推辞不受,实在是……非常人。

    其人在国府之中,位份虽非显耀,却令人不敢怠慢。

    诸夏间的诸子百家中,水家的当代顶尖传人。

    郑国渠修筑功成,受益关中数百里之地,令郑国渠流淌之所,成为帝国关中一处重要的粮仓之地。

    可与蜀地李冰父子的杰作相比。

    总管督辖江南诸郡以来,为方便诸郡之人,自己也曾上书咸阳,让郑国前来一趟,勘察诸郡,以为将一条条水系脉络整理。

    结果。

    还不来,说是手中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一时之间,难以下江南。

    还说江南之地,现在人烟不多,现在修建打量的水利沟渠,并不足用,也不到时机。

    好吧。

    算他说的有理,实则江南也有一些水家之人,也可有用,不过,水家第一人办事定然好些。

    “郑国近年来,在中央学宫内,教导了不少可用之人,朕很是欢喜。”

    “可惜人还是太少了。”

    “田亩之事,朕不为精通,却也大致知道水利沟渠的重要,更有诸郡之地一些江河的梳拢。”

    “有些河流一到夏日,便是洪水蔓延,若是能够以水石辅助,改变其流向,使之不为生乱,则大用。”

    “浩瀚之力,为诸郡所用。”

    “灌既田亩,滋润田亩禾苗,五谷也能增产一些,庶民百姓也能吃的好一些。”

    “诸子百家,可用之物不少。”

    嬴政亦是笑语。

    郑国。

    自从韩国沦亡之后,郑国便是数次请缨前来旧韩之地,自己也应允了,没有理由不应允。

    何况,就算自己不应允,说不得依照郑国的性子,还可能直接前来这里。

    “中央学宫,少府之地。”

    “近年来可是出了不少好东西。”

    “江南都有流传。”

    “闲暇之时,玄清也弄了一些农具之用,还是不错的。”

    在五谷种子质地寻常的时候,欲要增产,欲要高产,唯有靠外在之物。

    东巡一路上遇到的混藩之所,已然诸夏流传,腌臜之物,田亩增产有大效果,还有时而听闻因一些腌臜之物争斗起来之事。

    便捷的水利也是其一。

    干旱的时候,有水可用。

    大雨的时候,有合适的沟渠给于疏通。

    ……

    诚如此,做到那些,自然可以将产量提高。

    数年来,江南之地也出现一些新的耕犁和农具,省时省力,对于主动改进且效果明显的,还有奖励。

    “江南之地,人还是太少了。”

    “若然再多几倍,就好了。”

    “多几倍,要两三代人。”

    “似乎……不算难,江南偏南之地,稻谷都有一年两熟的,产量还不低,知道粮食足够,也能够养活更多人。”

    “那些山林,若是可以砍伐就直接砍了。”

    “江南,朕一定要去的。”

    “这一次东巡之后,下一次……朕有可能要北巡,燕赵之地早早平稳,朕也要看看。”

    “也要亲自看一看长城,看一看塞外。”

    “北胡匈奴,也该给与处理了。”

    “高儿,是否有些无聊了,无需时刻陪在朕身边,回车轻松一会,休息一会。”

    “若然你这一路清瘦了,回咸阳之后,你母亲该埋怨朕了。”

    东巡。

    所为就是一件件小事,果然是大事,在咸阳解决了。

    小事!

    大事!

    如果一件件小事不解决,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关中、关外之地没有什么,山东之地特殊,若然不一次次巡视,诸郡之地的真实面貌难以知晓。

    江南。

    交给郡侯,自己很放心,是以,巡视抉择,江南巡视不为靠前,江南的问题……郡侯会一一解决的。

    而其余之事,需要好好一观。

    跨乘骏马,言语不绝,骏马非西域汗血千里马,那种马儿骑着没有关中的马儿骑着舒服,

    说着,看向身侧的一匹体态稍小马儿。

    高儿正骑在上面。

    “父皇。”

    “待在父皇身边,如何无聊。”

    “一路跟父皇出行东进,觉得比咸阳宫内精神好多,每一顿用的饭食也多了不少。”

    “我都胖了一些,就是……肌肤稍微黑了一些。”

    公子高喜笑而应。

    双手拉着缰绳,一边说着,一边挥动自己的臂膀,都强壮不少,力量都增长不少。

    “哈哈,也该好好历练历练。”

    “咸阳宫内,有你叔父留下的强身健体之法,经常习练,可以避退病患。”

    “黑了一些,反倒是更精神了。”

    嬴政莞尔,微微颔首。

    “《太极十三式》!”

    “那是叔父所创,如今叔父在此,当叨扰叔父了。”

    公子高亦是点点头。

    王族有强身健体之法,还是叔父留下的,王族子弟,无论那女,皆可修炼,阳滋姐姐也有修炼。

    曦儿也有修炼。

    自己也有修炼,就是修炼的一般般,因为……感觉用不到,尤其习练的时候艰苦许多。

    自己的身子,母亲经常以内力替自己习练筋骨,倒也没有病患生出,不过,此行习练习练还是好的。

    “无妨,相对于你父皇,本侯此行轻松许多,空闲的时间很多。”

    “若有疑问,尽可前来。”

    看向公子高,于其言,周清没有拒绝。

    ……

    ……

    “新郑!”

    “当年本姑娘在那里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若然当年本姑娘有现在的实力境界,一把火就把新郑烧了。”

    “百越!”

    “天泽没有完成的时候,本姑娘办完了。”

    “百越复国已经不太可能了,能够在诸夏寻找一处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地,已然极佳。”

    “阮翁仲他们倒也争气。”

    “近年来,宛城附近的那些族人,虽然没有阮翁仲他们的机缘,倒也有身强力壮的直接入军了。”

    “嘿嘿,本姑娘指点他们直接入九原大营了,将来蒙恬肯定要出兵打北胡匈奴的。”

    “只要打仗,肯定可以立功。”

    “就是读书不咋地,脑子一个个都没有聪明的。”

    “别提中央学宫了,就是郡府的一些学堂,都不好进益。”

    “以后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本姑娘也不可能永远庇护他们,将来本姑娘不在了,一切就靠他们了。”

    “弄玉,你说……本姑娘要不要继续做点什么?”

    东巡车驾长队绵延数里,焰灵姬一身轻便合身装束,不为无尽的娇娆妩媚,跨乘一匹红色毛发的骏马,同身边跨乘一匹白色骏马的弄玉言谈着。

    素手轻抬,指了指极远处的新郑之城。

    身处皇驾车队,灵觉不好施展,一双火焰紫眸还是无碍,仍可清晰一览,对于新郑,自己可是记忆犹新。

    可惜了。

    当年的一些敌人和仇人,基本上都死了。

    就算没有死的,也都是一些小喽啰,懒得动手。

    数十年前,百越小国被韩国所灭。

    十多年前,韩国也被灭了。

    啧啧。

    果然万物万事,彼此交相辉映,公子说过,帝国将来也会有那一日,那是世间道理的外显。

    然而。

    道理是一回事。

    眼下又是一回事。

    比如自己所属的那一支百越一族,漫长岁月之后,结果不可预料,现在就不管了?

    不可能。

    将恨恨之眸从新郑之城收回,落于此行车驾的前方,那里……明显可以看到一些身材极其魁硕的高大男子。

    每一位皆身高超出常人许多,皆八尺以上,皆身披玄衣重甲,皆手持一柄柄份量极重的兵刃,皆头戴黑色大石头一般的鹰盔。

    踏步相随,速度上丝毫不逊色旁边的骑马之人,看着那些人,焰灵姬很是满意。

    就是可惜没有合适的坐骑,马儿?算了,直接压死了。

    牛?

    速度太慢。

    异兽?

    这个可以有……记得昆仑之行碰到一些异兽野马,无论是体型,还是耐力,都不错,有机会了,弄一些回来。

    试试是否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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