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将满满一布袋药品扔在沙发里,返回住所的唐城,对着正陪张江和下棋的周红妆冷声问道。“我现在才想起了,昨晚遇上的那些黑衣汉子,应该都是你认识的吧?你可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返回住处的路上,昨晚那些黑衣汉子的面孔不时出现在唐城的脑海中,尤其是那为首的黑衣汉子,被自己用弧形刀割破衣袖之后的表情更是记忆犹新。

    昨晚那为首汉子的反应和表情,当时的唐城还以为是自己的出刀让对方胆怯,此刻回想起来,对方当时那飘忽的眼神似乎并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周红妆才对。再联想到张江和的分析,驾车返回的唐城立马就怒了,所以此刻才会不管不顾的当面质问起周红妆来。

    面对唐城的质问,正陪着张江和下棋的周红妆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在唐城问出第二段话之后,周红妆这才心头咯噔闪了一下,心说还是被他给发现了。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应对的周红妆,只得低着头不说话,一双手捏着衣角不住的揉搓,试图用这幅弱者的模样,让在场的张江和帮自己解围。

    只是张江和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周红妆的预料,没等唐城看过来,张江和便从沙发里起身站起,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行了,这里现在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昨晚到底是怎么会是,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回答了吧?”唐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唐城实际并不反感周红妆说谎自保或是试探自己,只是对方昨晚用的那种手段太过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招惹来租界黑帮的关注。

    面对唐城的再次逼问,周红妆彻底心乱如麻,这种局面似乎跟马叔叔说的不大一样,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见周红妆一直低着头不出声,唐城随即在周红妆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然后眼也不眨的看着对方,他在等着周红妆向自己坦白昨晚的事情。

    低着头的周红妆听不到唐城的声音,还以为怒气之下的唐城已经离开,谁料她才刚抬头,就正好对上唐城那双深邃的眸子。“啊!”惊慌之下的周红妆下意识的向后仰身,脑袋便撞在了沙发背上,失声呼痛之下,一边伸手揉着后脑勺,一边瞪大了眼睛看向嘴角抽搐正犹自强忍笑意的唐城。

    “你…你到底想怎样?”周红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地方,明明是唐城在质问她,这会却一改刚才低头不出声的样子,随即冲着唐城怒言道。没有得到答案,还被对方反问的唐城,只得是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周红妆,心中更是暗自嘀咕女人还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

    “周小姐,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跟你的人在给我设套。我就真是奇了怪了,你刚才怎么敢那么理直气壮的问我想怎么样?周小姐,你难道不觉着,应该是你给我一个答案吗?”唐城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支,烟气进入肺腔的感觉,令唐城将表情缓和下来,只是听他此刻的语气,怒气显然并未完全散去。

    唐城主动还和了语气和表情,周红妆也就不在继续瞪着唐城,像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周红妆这才在唐城目视中拿起了旁边的电话。周红妆的这个电话是打给老马的,这个电话号码也只有周红妆才知道,是她那晚偷着离开住所去见老马之后,许还山让老马给她的紧急联络方式。

    电话接通之后只响了三下,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接起,听到熟悉的声音在手柄里响起,周红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能稍稍松懈下来。电话那头的人正是老马,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周红妆的消息,一直将周红妆视如自家晚辈的老马很是担心,此刻突然接到周红妆打来的电话,有着丰富敌后工作经验的老马在松气之余,心里的警报却已经暗自拉响。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此刻的周红妆显得异常的强势,先出言阻止老马在电话中发声,然后用一种唐城没能听懂的方言,将事情告知给了电话那边的老马。老马事先已经从许还山口中知道唐城叔侄两人的底细,但他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晚上,那个叫唐城的小子就已经识破地下党根据周红妆的汇报所做的布置,就目前的这个局面,跟唐城通话显然是没办法拒绝的。

    “呐,有人要跟你说话。”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的周红妆,将手中的电话冲着唐城递了过去,后者并没有马上接过电话,而是先静静的看了周红妆一阵,这才撇着嘴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伸手接过周红妆递来的电话。周红妆被唐城这幅样子气的不行,可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便只好扭过头去不再看唐城。

    “老朋友,没想到还能在上海听到你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只是一时之间,唐城没能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老朋友和能在上海这几个字,却是给了唐城提示,就在唐城暗自思索对方是谁的时候,又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言道。“唐老弟,你莫非忘了红叶书店?”

    红叶书店!在对方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唐城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张面孔来。“你是许先生?”唐城有些迟疑的说出这句话,电话那头便马上传来一阵轻笑,这使得唐城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既然是许先生,那可还真的是老朋友了,只是不知道许先生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唐城并没有在电话里喊出对方的名字,只是笼统的称呼对方为许先生。

    根本不用唐城这边暗示什么,电话那头的许还山就已经明白唐城的用意,所以在电话里也只是用生意人的口吻称呼唐城为唐老弟。两人在电话里先寒暄了几句,然后约好了会面的地点和时间之后,唐城便挂上电话。“你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的掰扯。”没头没脑的交代了周红妆一句,唐城便离开住所赶去跟许还山见面。

    这个时候跟地下党会面,实际并不是好时候,可唐城没有选择的余地,周红妆昨晚的举动太过危险,唐城需要知晓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目的是什么。跟许还山约好的会面地点是一家戏院,唐城才从轿车里出来,马上就有一个短衫男子塞给唐城一张戏票。唐城不动声色,跟在一对中年夫妇身后进入戏院,按照戏票的位置找过去,许还山早已经坐在唐城旁边的位置里。

    “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唐城压低了声音,丝毫没有跟许还山套近乎的意思,只是直接向对方发问。“上海这阵子很乱,尤其是租界的有些帮会势力,如今正暗中帮着特高课做事。像昨晚那样,在大街上调动那么多人,很有可能会引起租界帮会的注意。他们知道了,就等于特高课也知道了,这样做很危险。”

    唐城说的这些,许还山岂能不知,昨晚如果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是准备制造事端,然后裹挟唐城去他们的秘密据点见面。可他们却没有想到,唐城会直接扛了周红妆溜之大吉,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唐城这会想要一个解释,许还山却是无言以对,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略微停顿了一阵,许还山才开口言道,“这里面有些事情,这会没办法跟你细说,总之你要相信,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许还山的回答令唐城暗自撇嘴,心说你们倒是有本事给我不利啊!“找你来,主要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昨晚的事情,也只是为了找机会跟你会面才弄出来的。”

    许还山后面的话令唐城暗自皱眉,地下党求自己帮忙,一准不会有好事。许还山并没有看到唐城皱眉的动作,只是压低声音对唐城言道。“我们内部出了叛徒,上次被特高课围攻的事情,就是叛徒递了消息给特高课,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准就找到上海地下党在法租界里的那处据点。”

    许还山的实言相告令唐城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心说这还真是多事之秋,不光情报处上海站里出了叛徒,就连地下党这边也是一样。“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想找我干掉你们的那个叛徒?”唐城说出自己的猜测,却不想许还山轻轻点头称是。

    “不对啊!你们地下党不是有自己的除奸队嘛,干嘛非要找我帮忙?再说我这阵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不一定就有时间参与你们的事情。”唐城不会将白占山找自己帮忙的事情告诉给许还山,况且到现在为止,他还都没有确定那件事是真是假。“许先生,恐怕我帮不到你们什么,不过我手里有一些外伤用药,倒是可以折价卖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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