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初继续翻山越岭,眼?下山里没了?雪,对他?来说走?起来是便捷了?不少,即便是背上还有一个周梨。



    可那莫元夕果然?是不行,落得?越来越远。



    好在天黑之后,周梨和白亦初在一处山洞里门口点了?火塘,她?还是寻着光来了?。



    大雪才融化,水虽然?都流到了?山脚下面,但这山上其实也异常湿润,莫元夕滚了?好几?次,这会儿满身的泥泞。



    见着山洞前的火塘,忽然?心中?一阵感动,他?们果然?没有抛弃自己,顿时来了?精神,一口气走?到山洞前,然?后朝里喊周梨的名字。



    里面的周梨正担心着,听到她?的声音忙回了?一句,很快便见着跟个泥人一般的莫元夕出现在山洞里。



    白亦初在烤野鸡,见她?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收拾好休息,明天往深山里去,只怕有大的野兽,你若不跟紧些,可没今日的好运气了?。”



    莫元夕连连点头,这会儿看到白亦初都异常亲切,忙到火堆旁边烘烤自己满是稀泥的衣裳。



    晚上她?就睡在火塘边,前面烤干了?就换后边,那泥干了?就一块一块地搓下来。



    好几?次她?都睡着了?忘记添柴,但每一次清醒过来,发现火都被烧得?旺旺的。她?便晓得?是周梨和白亦初添的柴火,心里感动得?不行,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熬出了?头,遇着好人了?。



    就算是那白亦初此前绑了?自己好几?次,可是打猎回来也分自己吃的,自己其实算是不劳而获。



    而且晚上还会给自己添柴,简直就是嘴硬心软,而且周梨脚那么严重还忍着痛下床给自己烧水喝。



    她?忽然?想起以前先生所教的雪中?送炭,大概就是如?此了?。于?是也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们,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保住性?命。



    只是一面细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好像也没给他?们做过什么贡献,反而是一直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也没意识到,自己从那个总是怨天尤人疾世?愤俗的态度,竟然?都被积极向?上取而代之了?。



    所以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周梨她?也背不了?。于?是便主?动包揽了?背被褥的的工作。



    白亦初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然?后冷冷道:“跟紧了?,我可不会专门停下来等你。”



    白亦初这话绝对不是吓唬她?的,因为很快白亦初和周梨的影子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想起昨日白亦初说有凶兽,吓得?加快了?步伐,终于?又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一时欢喜不已,来了?不少精神,赶紧追上去。



    没了?雪,山路虽是湿滑,但总是好过当初不知一脚踩下去会不会遇到地洞或是地缝要好。



    因此原本的路程他?们也节约了?一半。



    只不过这次到底没上次那么好的运气,遇着了?狼,因此三人躲在树上,硬是将那些狼熬得?没了?耐性?离开,才得?以逃生。



    但这样一来,也浪费了?他?们两天的时间。



    等再?度回到老家?桐树村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村里还是那副样子,只不过揭开了?被白雪覆盖,所有的残垣断壁都暴露了?出来,无处不显萧条荒芜。



    阿黄的叫声立即就将地窖里一个人过日子的柳小八叫了?上来。



    到底的小孩子,那腿上已经逐渐好,只不过长久以来整个村子就他?一个人,时时刻刻面对着这份孤独,整个人开朗的气质一下忧郁了?不少。



    见着白亦初和周梨平安归来,那叫一个欢喜,抱着他?俩就嗷嗷大哭。



    只不过哭过之后,也看到了?栗子头的莫元夕,“那是哪个?”



    “路上遇着的路人甲。”白亦初回了?一句,一副不管莫元夕生死的样子。



    不过莫元夕已经习惯了?,尤其她?发现自己只要和阿梨多亲近几?分,白亦初对自己就更凶恶几?分。



    但好在她?心里晓得?,白亦初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周梨的脚还没完全好,哪怕白亦初后来有条件,就用滚烫的热水和泥巴来给她?敷脚,但因为那冻疮太严重了?,如?今自己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这叫柳小八察觉后,担心不已,不过很很快反应过来,“我自打腿能走?后,无聊在村子里到处转,找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专门治冻疮的药,你敷两天肯定就完全好了?。”



    白亦初一听,比周梨本人更欢喜,忙就要和柳小八去取。



    这会儿他?已经不绑莫元夕了?,所以周梨便带着莫元夕去自己的家?。



    但其实烧得?就剩下那牢固的院墙和几?堵黑乎乎的墙壁罢了?。



    “你家?好大。”虽然?只剩下废墟,但莫元夕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大院子,于?是问周梨,“你家?不会是地主?吧?”



    周梨苦笑:“若是地主?便好了?,我家?原本有点钱,但都是我爹去东海摸珠子拿命换来的,可他?也因此落下不少伤患,才早早离世?。”



    莫元夕闻言,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那话提起周梨的伤心事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头发这阵子涨了?不少,从栗子头变成了?炸开的栗子,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滑稽,这一垂头,又像是一颗海胆一般。



    周梨忽然?有些想笑,“我给你找个头巾,把头包起来吧?这样也方便。”不过转悠了?一圈,发现家?里这废墟上,也被柳小八洗劫过了?。



    至于?地窖,封死的,自己暂时也打不开。



    莫元夕最后自己在村里找了?个破布来将头包着,等她?回来周梨的脚上已经敷了?药。



    柳小八心情好,将自己找来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然?后将家?里地窖的粮食都拿出来,正儿八经地煮了?一顿饭。



    吃完后周梨休息,他?们俩喊这莫元夕搭手,在周梨家?的废墟上,借着那结实牢固的墙,搭了?个简易棚子。



    柳小八又抱来了?被子,搬来桌椅,倒像是个小屋子。



    中?间用床单挂着,隔成两间,这样以后他?们四人就暂时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要说这万物生命强悍呢!莫元夕从一个以前被娇养的千金小姐,在这天灾中?都能熬出来,更不过说那田间地头里被挖了?不少根须的野草了?还能继续茁壮成长。



    撒过一场薄薄的小雨后,泥土里便钻出了?一撮撮绿。



    周梨第一次觉得?,这个颜色是多么的好看,她?的脚此刻已经好了?,激动地拉着莫元夕在自己家?废墟墙角开荒种菜。



    这个时候,白亦初几?乎已经放下了?对莫元夕的防备,再?说有柳小八在,因此他?也放心地到镇子上去探消息。



    这些天,虽然?周梨对周秀珠他?们只字不提,可是白亦初心里有数,只怕无时无刻,周梨那心中?都挂记着。



    没想到他?这一次到镇子上,竟然?有所收获,只见那些逃难的老百姓们,回来了?不少。



    也有可能,这只是活着的那部分。



    只不过镇子上被烧得?七七八八的。



    但听说县里要拨银子给大家?修房子,今年还会免税什么的。只不过因为这天灾的确减少了?不少人口,所以可能各村活下来的人,往后都要留在镇子里了?。



    也就意味着,像是周梨他?们桐树村这样偏远的小村庄,终究是要和马家?坝子一般,被淘汰了?。



    不但如?此,他?还得?到了?天大的消息。



    回来顾不得?喝上一口水,便与周梨他?们说,“听说这次咱们西南这几?个州府闹灾情,那个文弱又多病的和文帝因处理灾情不果断不积极,总听身边那大阉官的,引得?好些地方暴民?起义,他?叔叔李晟趁机夺了?他?的皇位,现在和文帝连带着他?的保皇党逃到了?他?母族齐州,可能接下来李晟安顿好了?灾民?们,就准备要打仗了?。”



    他?可得?趁着这个机会挣功名,做个大将军。



    关于?这个朝廷的事情,以前周梨多多少少知晓一些,先帝一把年纪了?,忽然?迷上了?自己的儿媳太子妃。也就是和文帝李木远的生母。



    所以当李木远这个皇长孙忽然?继承了?本该属于?李晟的皇位,大家?都一度揣测过,有可能李木远不是先太子的儿子,而是太子妃和先帝的儿子……



    不然?怎么太子都没了?,皇位会传到这个体弱多病又优柔寡断的皇长孙身上呢?而不是更有能力做好一个君王的李晟呢?



    可能大概也正是这个缘由,李晟趁着一次天灾多位,异常简单轻松。



    他?们是在乡下又无旁人,所以也是对于?前后两位皇帝大呼其名。白亦初喝了?周梨递过来的水:“县里衙门派了?人来,眼?下在镇子上重新核对人口,咱们这种离镇子偏远的小村子,人都要迁移到镇子上去,重新分发宅地基和田地。”



    说完看朝周梨,“你怎么想?”



    人口核对总是要去的,周梨就是有些担心姐姐他?们现在生死难料,该是个怎么登记法??正要询问白亦初。



    又听白亦初说道:“因许多人还没回来,所以应该会持续两三个月左右,所以其实咱们倒也不用太着急。而且我打算明日再?去县城里看看,杜仪表哥那几?个朋友的住址我也晓得?,听说县城保护得?还好,没有被烧,他?们若是还活着,应该都回来了?。”



    周梨听得?这消息,心中?升起几?分希望来,但又有些不放心,“这去县里,四五天的路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但是她?的脚才好,现在才是灾荒刚过,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来的牛马代步?得?全靠两条腿,白亦初是不同意自己去的。



    正想着要不柳小八跟着去,但白亦初已经先一步开口,“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快去快回,也免得?你悬望忧心。”



    周梨一想,那就作罢了?,毕竟柳小八也是摔了?腿的人。而且现在人们都返乡了?,没准柳小八的叔婶也来了?,他?可能要去镇子里找人呢!



    倒是莫元夕,她?不是本地人,这户籍怕是不好弄,不免是有些担心地看朝莫元夕,“你户籍怎么办?”



    莫元夕是不会再?打算回十方州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小孩子也不是不能自己生活,周梨不就活得?很好么?还能自己当家?。



    她?是没周梨那个出息,但是她?可以留下来,帮周梨家?干活。她?那十一二年虽是荣华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现在她?什么不会做?挑粪她?都能干。



    那柳小八整个天灾期间在地窖里攒了?的几?桶粪还是自己帮他?一起运送出来的呢!



    也不知他?家?那地窖,竟也不修个楼梯。



    “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也和那作奸犯科的人不相干,应该不用特意去我老家?核对。”她?唯独担心的是,自己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又无钱财置办房屋,衙门大概不可能给自己开女户,肯定要让自己跟着将户头上在谁家?。



    所以她?两眼?期待地看朝周梨和白亦初,“若是衙门不用我回原籍,也不给我开户头,求你们答应收留我。”她?说到这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路上我们虽彼此猜忌,可到底是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不晓得?知恩图报的人,你们若信不过我,到时候我直接卖了?死契给你们。”



    然?后连说好几?句求求你们了?,不停地磕头。



    周梨将她?给拦住了?,“你倒也是坦诚,不过你先起来,这事儿不急。”



    可没得?个准话,莫元夕心里不安定,就此拉着周梨的袖子不放:“我什么都能干,你看我既识字能算账,我也能下地干活,挖粪劈柴,什么我都能行的。”



    周梨见她?这急切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将自己和白亦初做那救命稻草一般紧抓着不放。终究是松了?口,“罢了?,那你就与我家?上在一处,只不过死契倒不必,签个活契便好。”



    虽然?她?有一颗好心,但周梨前世?到底活到十八九岁,心里清楚得?很,理智地晓得?好人要做,但也不能太过于?无底线。



    常言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



    莫元夕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反而感恩周梨竟然?只叫她?签活契,心里对于?她?的感激就更深了?几?分。



    因白亦初明日要启程去县城,所以今天晚上也就歇息得?早。



    翌日她?一起,那莫元夕也赶紧爬起来,晓得?周梨要给白亦初做干粮带在路上吃,也跟着帮忙。心里想着原来自家?那些下人们这么做,自己也积极一点,免得?对不住他?们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



    卯时二刻,白亦初便背着包袱启程了?。



    白亦初想着逃难的乡邻们返回来,他?们村总不可能全都死完了?,大家?的粮食虽然?基本都在,但是大部份还是因为走?得?匆忙,粮食没藏好,一并消失在大火中?了?。



    到时候不免这大半年都要饿肚子,虽说朝廷承诺会拨粮食下来,但几?时到,到手里又有多少,能否让一家?人吃得?饱,却是另说。



    便和柳小八商议,“你叔婶若是都能平安归来,再?好不过,你家?也算是有大人在,地窖里的剩余的粮食是能保住的。可是凡事有万一,若他?们没有回来,或是又回来得?晚,别家?没了?粮食,你一个小孩,怕是守不住的。”



    她?家?地窖里虽然?也有粮食和些许蔬菜,但大头都在姐姐那边,这边就算真被抢了?,倒也没有什么。



    不过她?倒是担心起了?姐姐家?的铺子和院子的废墟,不会因迟迟没去核对身份,叫人当做无主?之地,分出去吧?



    想到这里,她?也起了?心思,等不及他?们回来了?,先去将自己的身份核对了?。



    而柳小八听到她?的话,也忧心忡忡,马上就打了?主?意,“咱还有些箱子,不如?我垫了?油布,咱给装里头埋到地里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周梨和莫元夕帮着他?。



    也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办好。



    第三天三人便结伴上镇子去。



    而周梨也将姐姐店铺和院子地房契给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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